“无需你多说。”粉衣女子冷了眸子,脸上露出一抹不悦,目光却是转而落到了刚进来不久的叶棠梨身上。
那端着罗盘的道士见状,识趣地闭了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在碰触到叶棠梨的刹那,目光炯炯,满脸兴奋,似乎发现了什么渴望已久的猎物一般。
“孙女!你怎么回来了!”高故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叶棠梨,大叫,“好不容易出去,你回来做什么啊!”
他拍了拍大腿,满脸泄气。原本完美的逃跑计划,如今倒好,一个都跑不了了。好不容易跑掉的一个,还自己又跑回来了!
叶棠梨却并不答话,目光亦落在对面的粉衣女子身上,冷冷问:“你是什么人?”
周围虽然都是些紫阳宫的弟子,但紫阳宫从来不收女人,那罗盘道士虽然唤她“圣姑”,又对她万分尊重,此女身份必定不低。可按照紫阳宫的宫规,门派不收女弟子,如此说来,她应该不是紫阳宫的人。
只是就眼前的状况看,她即便不是紫阳宫的人,应该也与紫阳宫有莫大的联系。加上刚刚那罗盘道士所说,他们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叶裴风手中的无锋剑。
高故望着叶棠梨,怔了怔,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孙女如此严肃的神情,连带着说话,都冷了七分。如此一来,倒是与那叶裴风有几分相像了。
嘶,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莫不是她与那傻小子走得太近,呆得太久了,所以受到影响,这才变得冷言冷语了?
“呵,这位,莫非就是尊者的贵客?”粉衣女子并不回答叶棠梨的话,反问一句,“也不怎么样嘛。”
“圣姑,属下听说,她可是当今七公主。咱们,最好还是别招惹她。”那罗盘道士,立刻提醒一句,好言劝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番咱们背着尊者来此,若是他知道,本就不太好交代。不过这无锋剑事关重大,圣姑势在必得。至于这些小娃娃和碍手碍脚的人,不如统统抓起来。”
那粉衣女子却是一扬手,示意他住口。款款迈步,朝着叶棠梨走了过去。最后停在她两步左右的位置,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着不服的傲气。
“七公主,如此一来,小女子怕是知道尊者的用意了。”粉衣女子娇笑,“既然如此,若是公主愿意,我倒是可以与公主交个朋友。”
“为什么?”叶棠梨蹙眉,迎上她的目光。里面除了笑意,还有深不见底的狡黠。
“因为,你是尊者的贵客,自然也就是小女子的贵客。”圣姑眨了眨眼,“我听说,七公主为了帮助太子寻到《河图藏书》,只身前往长宁。想不到,却是在宫外,养了这么些个小白脸,还老少通吃,呵呵,倒是有趣。”
她说着,有意无意地瞟向中央的四人,唯有叶裴风,脸色铁青,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妖女!你在胡说什么!”永严大喝,“不许你侮辱公主!”
他说着,执剑跃起便要朝着那粉衣女子刺去。
因为没有圣姑的命令,周围的人也不敢擅自有所动作。围在外面,警惕地盯着永严,却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圣姑也不在意,等着他冲过来。
就在永严的剑尖刚刚要碰触到她的时候,凌空却突然出现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锋利的剑生生阻挡在外。永严咬牙,集力往里面刺去。只是,任凭他如何用力,那气墙却比铜墙铁壁还硬,怎么都刺不穿。
“好身后的内力!”舒格泰大惊,忍不住赞了一句,“想不到这姑娘,年纪轻轻,竟有此等修为。”
那罗盘道士原本担忧惊恐的脸上,立刻换作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怕了吧?我们圣姑,那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
“哼!”圣姑眸子一沉,右手对着永严一挥,瞬间将他甩了出去。
永严发出一声闷哼,倒在地上,立刻被周围的紫阳宫弟子用剑抵住咽喉,不能动弹。
“你不是我的对手,小女子也不想与你打。”圣姑摆弄着十指,最后右手款款而抬,落在叶裴风的身上,“我的对手,是他。若是我赢了,无锋剑,便是我的。你既是北辰弟子,想必也不会拒绝我紫阳宫的挑战吧。”
不待叶裴风回答,叶棠梨却是急急阻拦道:“你既不是紫阳宫的弟子,如何能代表紫阳宫出战?”
“哦?有意思,公主殿下如何知道,小女子不是紫阳宫的弟子?”圣姑回头,望向叶棠梨的眸中,多了几许欣赏。这姑娘心思玲珑,长得也可心,倒是让她颇为喜欢。只可惜,偏生是个公主,还偏偏是唐素茹和叶萧远的女儿。这一点,却不让人可心了。
“紫阳宫,从来不收女弟子。”叶棠梨冷静道,“他们都不敢上前,唯独你敢动手,便足以说明,你不是紫阳宫的弟子。他们之所以不敢动,根本不是因为你没下令,而是忌惮于尊者的命令。我们既然无冤无仇,你又为何非要与我们为难?我看姑娘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此番贸然闯入,只怕是受人蛊惑。不如趁早收手,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意思。”圣姑听后,连连点头,“分析得不错,句句在理,字字正确。小女子的确,不是紫阳宫的人。所以,公主应该也清楚,紫阳宫的命令,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
她越是这么说,叶棠梨的脸色越是难看。尊者的命令对她没用,言外之意便是,一旦动手,她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之前从弥嵩道长那里,她已经得知,紫阳宫宫主,那位所谓的尊者,将他们囚禁于此,乃是为了寻找君梓言给她的那半块摄魂血玉。可如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摄魂血玉落在何处,更别说旁人。
来到长宁之后,她本来对赫连忘归没有报什么希望。因此,那摄魂血玉,自然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便与行礼中的一些首饰一起放了。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也不知道那摄魂血玉是什么时候掉的,在哪里掉的,掉了多长时间了。
随身带的东西,倒没有掉什么。他们被关入地牢的时候,便被搜过身。所以叶裴风的无锋剑,才会被挂到石壁上。可她身上并没有带什么好东西,倒也没有太在意。等来到这围龙屋内,看到自己失而复得的行李,她大惊失色。
那行李早在长宁的时候,便丢失了,如今突然又出现在围龙屋内。只怕是他们刚到长宁不久,便被人盯上了。可惜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永严和孙非亮身上,并没有太过注意其他人。
一想到孙非亮,叶棠梨不禁皱了皱眉。那晚在赵府内,那个神色诡异的孙非亮,不禁让她生出恐惧之意。那人身上,透着的阴寒之气,像极了鬼魂,哪里还有半点活人的感觉?
“小女子说这么多,其实也是不愿意大动干戈。”圣姑见她心思有些失神,提高了音调道,“公主想来也是个明白人,他们眼下,怕是也愿意听你的。我的目的是无锋剑,至于你们的性命,并没有任何兴趣。这无锋剑,小女子也是,势在必得。”
“你拿无锋剑做什么?”叶棠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继续问道。
“呵呵,公主倒是喜欢刨根问底。”圣姑似乎心情不错,倒也乐意回答她,“也不是什么秘密,与公主说了,倒也无妨。公主此番前来长宁,想必也听说了长宁生长玉颜白菊的事情吧。我看你们本着巴林而来,是否也是想要拿到玉颜白菊?”
“玉颜白菊在你手中?”舒格泰听到她提起玉颜白菊,立刻有些着急,“你放在哪里了!”
“哟,这位大哥看起来像是外邦异族人,如此心急,莫非想拿玉颜白菊救人?”圣姑却轻叹两声,幽幽道,“可惜啊,不管你功夫如何好,眼下玉颜白菊即便摆在你面前,哪怕是死,也无法拿到。”
“你什么意思!”舒格泰不客气地质问道。
“玉颜白菊,大哥要寻找它,莫不是连它的药性都不知晓?”圣姑嘲讽道,“这奇世神药,亦是绝世毒药。五步之内,任何东西,但凡触碰,便会一命呜呼。就连青铜铁器,稍微靠近,也会化为乌有。否则,君上也不会花费诸多心思,广邀天下豪杰,前来三里元参与什么商议大会。”
“君上?”叶棠梨心中一动,暗中揣测,“这又是何人?看来,整件事并不只是紫阳宫和侍其楚谋反这么简单了。弥嵩并未曾与她提起君上,看来连他都不知道。如此看来,这圣姑,只怕是那君上手下的人。”
“幸而,灵隐门的一个长老,忌惮与众弟子的性命,方才开口,将世间唯一能够接近并且采摘玉颜白菊的极寒玄铁说了出来。这玄铁,已经被欧冶子大师炼制成了一柄宝剑。”圣姑盯着叶裴风手中的剑,一字一顿道,“无锋剑。”
舒格泰立刻转头盯着叶裴风手中的剑,变了脸色。这玉颜白菊,他想要拿来救治卓明清霞,若是五步之内任何东西都不能接近。那么这无锋剑,便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此,他便绝对不允许别人将无锋剑抢去。
“哎呀,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旁边的高故不耐烦了,怀疑道,“哪有你这么矛盾的事情?既然是能够起死回生的神药,若是真的这么毒,难道那死人是被毒活的?”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倒皆是沉默。旁人不清楚,叶棠梨和叶裴风却心中有数。棠梨翻看过《百花秘典》的全本,玉颜白菊是没听说过,但琼莱花,的确是这样。传言中能够起死回生,延年益寿,却又碰触不得,剧毒无比。不过,上次她和叶裴风在古墓里见到的,倒也不是五步之内都不能侵犯。
这时候,她倒是想起,当时也是叶裴风使剑,说是无锋剑构造很奇怪,失手将那琼莱花削了下来。想不到,这无锋剑,还有此等作用。
但越是听圣姑这么说,叶棠梨越是怀疑,莫非他们所说的玉颜白菊,便是琼莱花了?
“呵,不管怎样,反正今日,这无锋剑,小女子是必须带走了。”圣姑说罢,双手已然化爪,朝着叶裴风的方向,直逼过去。
舒格泰见状,立刻将叶裴风拉了过来,挡在他身前,与圣姑凌空交战。两人双掌对峙,周围立刻泛起滚滚气流,吹得人睁不开眼。
“小酒鬼!老爷子来帮你!”高故发现,舒格泰不是她的对手,放出话来,一跃而出,一掌拍在舒格泰身后,助他一臂之力。
双方交战正酣,凌空突然一道玄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中间,将双方撕开。眨眼之后,又安然落到地面。
“好快!”永严惊讶地望着拿到凌空劈下的玄色,张嘴愣愣道,抬头望着空中,满脸不敢置信。
他的功夫,虽然在江湖上算不得顶尖,但在平辈人之中,也算得上高手。而如今眼前这抹玄色,速度之快,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据他所知,江湖上,似乎还没有能将玄空闪发乎到如此地步。
“玄空闪!”叶裴风亦皱眉,万没想到,这失传多年的功夫,如今能够亲眼得见。以前,他也只是在师父书房里的一本武功秘籍上看到过。
上面记载,这种功夫,早已失传多年。就算当今世上有人还会,却也只懂一点皮毛罢了。可眼前此人,哪里是只懂皮毛?简直已经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超出一般水平了。
“哼,圣姑,莫非,本尊的话,在你面前,就一文不值么?”那抹玄色最后落地,一开口,便席卷着寒意刺骨而来。
捧着罗盘的道士慌忙退缩到人群之外,提心吊胆地望着前来的玄衣人,正是紫阳宫宫主,他们口中的尊者。罗盘道士眉头紧锁,脸上额上全是汗珠,他一边擦汗,一边紧张又小心地向后退去,意图借助人群掩盖自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