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便利店门口的感应器及时发出招呼声。
本打算直接走到冷藏柜挑选糕点的翁大能,却被用餐区的女人谈话声吸引。
“蒋云,这次真的要谢谢你和小牧。”背对他的短发女人,她那略带沙哑的声线,还有瘦削的背影,都是翁大能再熟悉不过的。
“张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小牧拿你当亲姐姐看,平时总念叨着挂记你,如果不是急着去泰国出差,他肯定也要来看你的。”
面朝翁大能的中年女人,妆容得体衣着光鲜,说话时参杂着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
“我和张姐果然有缘,在便利店直接就遇上了。”翁大能心里乐开花,先是低头检查鞋子,又看向饮料冰箱,对着玻璃检查自己的发型和衣着。
穿着挺利索,皮鞋擦得铮亮,最重要的是头发,浓黑且茂密。
他满意地对镜一笑,庆幸自己昨晚没偷懒,而是仔仔细细地染了发根,如果顶着一头显老的灰白发,这会儿还真不好意思上前贸然打招呼。
蒋云语气轻柔的安慰:“张姐你放宽心,小牧安排的那位律师,是他们律所的资深大状,有实力有人脉,一定能帮得到嘉文。”
听到中年女人提起许嘉文,翁大能本能地收住脚步,他迅速改变主意,不急着上前打招呼,先悄咪咪地偷听一会儿。
他对张姐的好感是真的,但他和于旦之间的兄弟情,比真金还真。
调转方向走到奶制品区域,翁大能随手拿起一盒酸奶,看了一会儿放回原处,换了一种又是看几眼就放回去,一幅选择困难症的模样。
“其实我真的很想让你来家里住一段时间,那么大的房子现在就剩我自己,空空荡荡的特别冷清,可小牧坚决不许我提。”蒋云声音里透着笑意:“他说嘉文现在是怀孕初期,张姐肯定忙于照顾女儿,哪有精力和时间来陪我。”
翁大能心头一惊,愣愣地瞪着酸奶,各种想法一股脑的涌上来。
什么情况,毒妇的命也太硬了吧。
难怪许嘉文敢失心疯冲着于旦得瑟,原来是手握免死金牌。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呢,她怎么早不怀晚不怀,偏偏这时候怀上了。
翁大能小幅度地转过身子,竖耳等待张姐的回答。
“嘉文她……对,她怀孕了,因为,呃,她结婚有一阵子了。”
翁大能皱起眉头,张姐不大对劲,语气慌慌张张,还有点儿语无伦次。
他重新面向酸奶架,疑惑地开动脑筋,难道毒妇真是假怀孕。
翁大能摇摇头,不太可能,公检法又不是她家开的,想利用怀孕造假做文章,那得有手眼通天的本事才行,她要是有那种实力,也犯不上往死里坑于旦了。
漫长的铁窗岁月里,翁大能从各色狱友口中涨了不少知识,有个因偷税被判三年的碎嘴子老哥,刚进来那会儿总是骂骂咧咧地抱怨华国的法律偏袒女性。
据老哥自述,他们两口子都是涉案人,夫妻俩同时被调查,批捕之前他老婆发现自己怀孕了,从此之后二人的待遇天差地别。
老哥被刑拘时,他老婆顺顺利利地办了取保候审,等上庭的时候孩子都生下来了,判决下来之后她又申请了为期两年的监外执行,里外里相当于一点儿罪都没遭。
同仓的狱友们被碎嘴老哥的言论激怒,愤慨地群起而攻之,骂他是不是坐牢坐傻了,犯红眼病竟然犯到自己老婆身上,老婆能获得法律的人性化特赦,在家里生娃奶娃带娃,他这个当爹的感恩都来不及,竟然还各种不满。
碎嘴老哥咬牙切齿地吐出几句话,七嘴八舌的狱友们立刻安静了,那番话让翁大能终生难忘。
“事发之前我在外边儿四处奔波要账,压力大的要死,根本没心思过夫妻生活,老子他妈的是喜当爹!”
实习店员从库房走出来,注意到了盯着酸奶皱眉的翁大能,他快步走到顾客身边,热情地推荐:“如实酸奶今天搞活动,七块九一盒,加一元多得一盒,您可以成双买,很划算的。”
翁大能瞬间慌了,这小哥是打哪儿蹦出来的,怎么还推销上了,我不想买酸奶,更不想说话,这屁大点儿的便利店,只要一出声,立刻就会被耳聪目明的张姐发现。
挤出一丝比哭还别扭的笑容,翁大能摆了摆手,试图表达请勿打扰的意思。
刚做兼职没几天的实习店员新鲜劲儿还没过,对本职工作非常尽心,很想凭实力推销出去几盒临期酸奶:“真果粒也搞活动,买二赠二,相当于半价。”
翁大能快疯了,他侧身偷瞄张姐那桌,中年女人已经在往他们这边打量了,如果再墨迹下去,张姐随时有扭头的可能。
他拎起地上的两兜水果,一言不发地小跑着冲出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