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看着众人俱是面面相觑的样子,不由心生疑惑,这是怎么了?尤其是茗云几个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阿贝没有时间多想,因为眸子终是在看到陆笛春怀中的陆夫人的那一刻,骇然失色。
“夫人这是怎的了?”
陆笛春轻轻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阿贝的问题,只是皱着眉低声说道:“你方才说有自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公公上门?”
阿贝闻言立时回神,听着陆笛春的问题也将陆夫人的事情暂时先放在一边,立刻正色答道:“是,虽然穿的是便服,但是小的的确看得清楚,是宦官无疑。”
都不等陆笛春反应,杨妈妈立刻上前一步:“大人先将夫人送回去,我去会会看是哪一位公公?”因为广阳郡王府也是有资格用宦官的,而十三皇子更不必说,偏偏他们前脚走,后脚便有宦官上门,世间会有这样巧的事儿吗?杨妈妈不肯相信,自然而然的也就挺身而出。
“若是真的,岂不失仪?”陆笛春抱着陆夫人抬脚就要走,阿贝却是立刻急得涨红了脸:“更何况,他口口声声说着后头还有旨意,大人,咱们当真敢如此轻视吗?”
杨妈妈知晓阿贝或许并不知道当下到底都发生过什么事情,也不解释,毕竟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只是一把拉了阿贝随着自己离开,笑着说道:“便是为真又如何?咱们夫人才从寒山回来,也是可查。便是要恭候上意,怎么也得大妆才行?不要怕,不过是个太监,跟我出去会会看,到底来的是哪一位?”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阿贝也便不再纠结于此,顺从地跟着杨妈妈,出声补充:“我将他领到了会客厅,妈妈看着可妥当?”
“妥!”杨妈妈神态自若,知晓阿贝因何有此问题,也出声解释:“不论真真假假,咱们不知情由的情况之下,还是将其当做真的供着的好,不可落人话斌。”
虽然口中如此说着,但是杨妈妈心头却不免一声冷哼响起。虽然当做真的,1但是杨妈妈自己在深宫长起来,虽然不是在皇后身边伺候的,到底这么多年对其性情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因为皇后身为中宫,素来温和兼爱,有说母仪天下,但是真正能担得起这四个字的,杨妈妈只觉历代贤后皆不及当朝。
中宫无子,皇后本该对后妃们疾言厉色防备有加才是,但是孝惠皇后却从来都是温和待人,那不是装出来的心胸开阔,她是真的爱着照顾着后宫之中的每一个人。对于比自己年轻貌美,或是有子嗣傍身,亦或是幽居无宠的后妃,她从来便是一视同仁。不会过分地偏袒了谁,亦不会冷落谁。
其实在杨妈妈眼中,做到前者还只是寻常,但是后者,却是难上加难。莫说她是当朝皇后,便是杨妈妈自己,当初在深宫之中,手下也有无数人听命,都做不到照顾到每一个人。其实都不必说照顾,便是记得都难。因为每日里事务实在太多了些,来来往往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会说话懂得表现自己的倒还好说,那些笨嘴拙舌的老实人,杨妈妈自己虽然也心生同情,到底也是有心无力,毕竟自己的事情都那么一堆。
而当朝皇后,杨妈妈显然不会觉得自己比她还要繁忙。哪怕当年还只是个小丫头的自己,因犯了错被掌事宫女惩罚的时候,意外被皇后娘娘撞见,三言两语便免了自己的责罚不说,还将彼时还只是个小姑娘却在浣衣局的自己调离。而这却还不止,毕竟自己离开之后不过三天,就有中宫懿旨发下,浣衣局不得有不满十四的稚龄宫女服役。
因为深宫之中,浣衣局的差事其实是最辛苦的,虽然让谁去做都有些不好,但是总得有人。是以,皇后回去思量了一番,便有了这般决定。不止是成就了如今的杨妈妈,更是将当年的小安西,无数个如她一般的孩子,从那累死人的差事之中抽离。杨妈妈至今犹记,哪怕是调离了浣衣局的自己,后来再次在御花园里遇上皇后娘娘,行礼问安的时候,她都能够笑着问一句如今的差事做着可好这样的问题。
那样的人啊,生来便是一颗心只见世间的善意。也是因此,即便近几年熙帝盛宠张贵妃,但是对于皇后的尊重,却是只增不少,哪怕是如今连早朝都懒得上。
因为知晓这一切,是以杨妈妈几乎能够肯定,来人绝非皇后身边的人。虽然皇后娘娘善良且博爱,但是与陆夫人却也不尽相同,她对于时事也有诸多了解,当年张贵妃还未入宫的时候,经常与熙帝针砭时弊,熙帝甚至都还曾赞其观点鞭辟入里,进而尊之敬之。是以,这样的人,不会被人当了枪使,是以杨妈妈甚至都未想过居于深宫的皇后或许被人诱哄当真下了针对陆家的懿旨也不一定。因为她太清楚皇后是怎样的眼明心亮的人,没有人能将她骗住。
只是杨妈妈心底到底还是存了一分疑,因为广阳郡王府不同于五年前,对于织造府必然是做了充分的了解的。是以,才会有离间自己与家主的计策。而这也足以说明,他们对自己的忌惮。如今皇后身边有人来,便不怕被自己揭穿吗?
“妈妈,这一位便是万公公了!”
杨妈妈顺着阿贝的声音,抬头一见入目的却是一张格外熟悉的面容。原处愣了半晌,杨妈妈宛如见了鬼一般的神情看着阿贝口中的万公公诧异出声:“小万子?!”
“是是是,奴婢就是小万子!”看着杨妈妈格外惊喜的万公公,此刻全没了在面对阿贝等人之时的冷傲,杨妈妈话音落下,他便已经跪倒在地,哭成了泪人儿:“杨司簿多年不见,一切可还安康?”
杨妈妈此时算是回过了神,微微背转过身,快速地擦拭了一回眼角,而后才忙着搀人起身,嘴里还忙不迭的回答:“都好,一切都好,倒是你啊!我走的突然,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