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把那群似乎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水鬼惊醒了,摇摇晃晃地把剩下的五个人围进了一个小圈子中。
此刻的船老大已经恐极生静,他终于意识到再怎么叫喊这个噩梦般的日子也不会醒过来,要做的,只能是战斗。他迅速站稳脚跟,从肥厚的军大衣中拿出了一把手枪。
“嚯!船老大,你怎么有这玩意儿的?”
“风里来雨里去的,没件东西防身怎么敢出门闯!”他收紧脚步,微微蹲下-身子,对着眼前的老刘举起了手枪。
但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船老大的手又不禁开始发抖起来,可是在旧情与性命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性命,另一只手也搭了上去,稳住了枪托,朝着眼前的老熟人按下了扳机。
只听见“砰”的一声,子弹不偏不倚贯穿了老刘的天灵盖,冲击力直打得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整个腰都扭了过去。
船老大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舒展,就看到已经倒下的老刘的尸体,忽的又站了起来。
“见鬼了!”紧接着,船老大又是“砰砰”两下,除了打的碎骨乱飞,其他什么伤害也没有造成,而尸体眼中的那股幽蓝色却更甚了。
经过之前的变故,这样的“意外状况”也着实在情理之中。眼见几个水鬼越走越近,徐鸫忍不住了,在胸前结了一个印,顿时,地面之中迅速长出一棵大树,细长的枝条裹住眼前的几个水鬼,暂时控制住了他们的脚步。
“可以啊胖胖!”江柏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鸫嘿嘿一笑:“人嘛,总得有点进步呀!”
话音未落,被妖骨木缠住的水鬼忽然张开嘴巴,疯狂啃食起妖骨木来。这样变-态的举动徐鸫可是第一次见到,赶忙捻了一个诀,想要稳住大树的根基重新长出枝条。谁知一连试了好几次,却都只长出几根小树枝。
“怎么回事!?”江柏问。
刚才还一脸得意的徐鸫此刻却哭丧着脸,这里的土壤被海水浸泡过,深处依然是海。不管妖骨木的根须再怎么长,也无法汲取营养,自然长不出枝条。
就在此刻,梁贞忽然感到背后有一阵细微的风刮过,她下意识低头,一只青灰色的胳膊就从脑门上飞了过去。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窜到她身后的水鬼便再一次猛击过来。
速度非常之快,距离又如此之近,梁贞几乎来不及做任何动作,眼看着面前的水鬼就要扑来,一时间竟然愣在原地。
电光火石间,她只觉得身体猛地被人撞到了一边,力量之大几乎把她嵌进一旁的墙体之中,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梁贞咬牙睁眼看去,却是一脸沉静的骆成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鬼面前。说是沉静,但更多的,是杀意。
她曾经在骆成的眼睛之中看过这样冰冷的眼神,深邃而幽暗,比眼前的海水更加神秘莫测,仿佛深潭之下便是十八层地狱。她以为这样的眼神只是因为复仇,但此时此刻,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逐渐攀上自己的脊梁。
骆成的身体之上开始呈现出诡异的变化,凸起的血管结起一层厚厚的血痂附在他的身上,血红的眼睛几乎灼烧眼前的一切。他伸手一把抓-住水鬼的脖子,收紧拳头,脊椎应声碎裂。
但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江柏甚至用非火去烧灼,水鬼却只是损其身体丝毫不减其力,这头杀死,那头又崩了出来。渐渐的,所有人都开始疲乏了,包围圈渐渐缩小,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被骆成推向墙壁的那一下,虽然疼痛万分,却逃出了水鬼的包围圈。这头江柏见状,忙向梁贞喊道:“快出去!”
待在房间之中只会全军覆没。梁贞没有犹豫,立马拉开房门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海岸之上不知何时起忽然卷起了一层黑边,梁贞还没有走近,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水之中,不断有水鬼张牙舞爪地爬上岸,朝着他们一步步逼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梁贞的脑子飞速运转着,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天空,灰暗的天色与眼前的大海别无二样。
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
天和海本身就是相对的……
像是为了去验证什么,梁贞深吸了一口气,咬紧牙关,对着一边没有水鬼的海岸疯了一般跑去。
她必须找到一条路,一条突破这种结界的路,不然只会被困在这里,留给自己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眼见海面就在自己的眼前,那么幽深黑暗,那么波谲云诡,自己于之,简直就是沧海一粟,瞬间湮灭。但没有过多的时间给她犹豫,梁贞闭上眼睛,两腿一跃,已然跳入大海。
冰冷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梁贞不会游泳,没有支撑和依靠的失重感让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呛了好几口海水,本能地挣扎。但越是挣扎,身体向下沉的就越快。她能感觉到大-片大-片的海水正灌入自己的耳朵、眼睛、鼻腔,潮-湿、咸腥、冰冷混杂着窒息紧紧包裹着全身。
就在梁贞觉得自己即将死掉之时,她忽然看到了一条船。
船上有不少人,就在绿华山港附近。她的脑子已经开始混乱,搞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会在海中看到这条船,但不管如何,她还是拼命地叫喊,任凭海水灌入自己的嘴巴。
终于,那船上的人似乎发现了她,调转航线朝着梁贞的方向驶了过来。
要……得救了吗……
意识不断游离的梁贞隐隐约约看到船头站着一个人,她再也看不动了,闭上眼睛的瞬间,海底之中涌现出一股奇怪的力量,托起她不断下沉的身体回到了岸上。
“小微!”江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看到梁贞呛水的样子,赶忙上前和徐鸫两人手忙脚乱地急救,这才使她把喝进去的海水吐了出来。
“骆成呢……”缓缓醒过来的梁贞问道。
“在里面对付水鬼,”江柏答道,“只能用蛮力,那些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非火都没办法烧死。”
江柏自顾自说着,却发现梁贞似乎嗫嚅这在重复一个字:“小微?”
“船……”梁贞努力发出一点声音,“船,有船来了……”
江柏的心一惊,赶忙抬头看向海面。一望无际的东海之上别说是船,连只鸟都没有。正当江柏郁闷不已之时,梁贞指了指天空。
“在上面……”
江柏忽然明白过来,嘴巴张的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灰暗的天空之中,忽然之间涌起层层涟漪,他看到一艘白色的船身此刻正划破这道诡异的屏障,向着自己缓缓驶来。
行在最先出的船头之上,站着一个男人,跟陆离差不多的岁数,腰杆挺的趣÷阁直,眉眼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他伸出一双手,忽的翻起,海面之上顿时涌起一片巨大的水柱。
对于江柏他们这些看到海浪已经有些害怕的人来说,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但这浪却迅速打下,直把岸边一溜烟的水鬼全都拍回了海中。
江柏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此时那个坐在天上船里的人,简直就是天神一般的存在。
水鬼也意识到了那人的存在,却并没有露出凶恶的神情,反而乖乖的退回了海中。那人见状,再次覆手,海浪渐渐平息,但他的眼神却看向了一旁的屋子。
里面还有好几个水鬼,骆成他们还在里面。
就在这时,那人手上的动作起了变化,梁贞也没看明白,就发现海浪分离出了一小柱,竟像条水蛇一般延上了岸,穿过梁贞和江柏的脚边,直接钻进了屋子里。
只听见耳边“碰!”的一声,整个屋子忽然之间就被海水填了个满,墙壁仿佛是干涸的大地,龟裂的痕迹一直从门缝便一直延伸到了屋顶,最终想是再也无法承受的水弹,一下子炸了个四分五裂。
徐鸫被这强大的气流推到老远,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大叫道:“我滴妈啊!这是要淹死我啊!这下要死了啊!”
流出的海水之中,夹带着不少水鬼的尸体,而一直在屋子里跟水鬼争斗的骆成,此刻竟然被海水像球一样包裹着。由于无法呼吸,骆成的脸色一片青灰,身体猛地开始颤抖。
梁贞大骇,这样下去骆成会被淹死的。她抬眼看向船头的那人,注意到他的右手此刻握成了一个空心的圆,立马明白过来。
“放开他!”梁贞使出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对着天空大声喊道,“他不是妖!放开他!”
那人微微一怔,用一种十分复杂地眼神盯着梁贞看了一会儿,犹豫再三,还是松开了手。
顿时,水球破散,骆成趴在地上狠狠地咳了起来,经过这么折腾,身上的变化倒是退了下去。
徐鸫见大家都已经脱险,总算松了口气,竖着指头点了点,“咦?船老大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