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马在挂着“积善堂”三个木刻大字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这是个药铺,虽然大门紧闭,浓浓的药香仍从门缝中飘散出来。
李柔风嗅到那味道,知晓没走错地方。他先下了马,从包袱中摸出一双干净布鞋,摸到抱鸡娘娘的一双脚为她穿上。
阳魃到底是阳魃,光着一双脚在马上这么久,足底仍是火热,拿在他冰凉的手中极是温暖。
抱鸡娘娘冷着一双眼,看着李柔风为自己穿鞋,鞋头套进足尖,凉沁沁的指尖勾进鞋缘,紧贴着她的足边一直滑到后跟,将鞋子提将起来,然后手沿着鞋边轻轻滑过一圈,确认她整只鞋都穿妥帖了。
李柔风过去不是伺候人的人,但他待人却极是细致周到。抱鸡娘娘抬眸看他垂着的眉眼,知道他待她,和她伺候冯时不是一回事。他认真的样子,就像是把她当做他珍视的人。
但那又如何?假的。
他把她抱出去,说要带她去看大夫时,她心中竟有几分惊喜。哪怕是因为她是阳魃,她的命就和他自己的命一样,所以他珍之惜之,其中多少还有几分真心在。
然而他却只是拿她做个幌子,来积善堂送信。
他并不惜她的命,就如同他并不惜他自己的命一样。
李柔风伸手扶抱鸡娘娘下马,抱鸡娘娘冷冷一哂,无声无息。
敲门几遍无人应。抱鸡娘娘看着门上高悬的“谢客”二字,道:“莫不是逃难去了?”适逢战乱,建康城王旗屡换,乌衣巷中的许多大户人家远遁避难。
李柔风却不肯走。这些时日建康城中严查澂王余孽,街上人马稀少,乌衣巷中更是寂寂无人。李柔风侧耳倾听,巷中除了他与抱鸡娘娘两人,并无他人来往,他便贴了门缝,压低了声音道:“烦请通报,澂州李氏三子冰,前来拜见范世叔。一别两载,世叔的顽痹之症,可好些未?”
里头忽的听见一声响动,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不多时,只闻门内檀杖拄地的笃笃声,一声一声如急雨而至。门稍开一缝,一只眼睛探看出来。李柔风坦然立于门前,躬身施一大礼:“小子李冰,拜见世叔。”
门大开,一老者急忙迎出,伸手扶住李柔风,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好一番打量,终是颤声道:“柔风世侄,真的是你?”
阴间人正常的时候,除了身上冰凉些,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很难区分。法遵在乱坟场,若非看到李柔风手足腐烂,也难以肉眼识出他是个阴间人。
李柔风微笑道:“世叔,是我。”
此人姓范,名宝月,与李柔风的父亲曾是世交。听到李柔风的声音,范宝月尤不敢相信,又拉着李柔风反反复复看,颤巍巍道:“你……不是听说你们李家满门都被萧子安杀害,族宅亦被放火烧了个干净么?你……你怎么还活着?”
李柔(本章未完,请翻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