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你喜欢我吗?”
对于林遥突然提出的问题,司徒愣了一下很快就说:“当然喜欢。”
“你信任我吗?”
“怎么可能不信任你!”
“信任我……司徒千夜……你对我的信任就是设计我,让我像个木偶一样的被你牵着。你那表情好像很吃惊啊,听我把话说完……你当初早就把张妮列为嫌疑人了,就在遇到王老三的时候起。你去送王老三自首可没安什么好心,你那一箭三雕的计划真让我佩服。”
“你……”司徒不知道该说什么,林遥的话只是一个开始,司徒决定保持沉默,听到最后。
“首先,你送王老三去自首的第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去偷尸体解剖报告。在我们遇到王老三那个晚上,你听着他的话时就起了这个打算。你知道,如果要破案解剖报告必不可少,白润江不可能双手奉上,以你的作风一定会去偷!可那样的话,我不会同意,甚至会阻止你去偷。你无论如何都要得到那份报告,所以就给我设了一个圈套。
首先,你给了我下了一个心理暗示,如果你被白润江扣下了,就让我去找和尚。当时我没有多想,却中了你的计,无形中为你那番话开始担心。你装着很好心的送王老三去自首,故意表现得很可疑,让白润江把你扣下。你知道,我一定会等着你的联络,可你压根就没有打算过跟我联络,这样就能我让更担心你,更着急。
你在和王老三离开房间以后,偷偷的给和尚打了电话,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并说,我一定会找他把你从警察局弄出来,到了这里以后,就由他去偷报告。
你计划的前半部分是让自己被白润江扣下,由我找来和尚。后半部,就是让和尚在我面前演场戏徒劳无功的戏码。你算准了我会为你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也算准了我会想办法。如果要证明你的清白,就必须知道冯晓航的死因。这虽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可当时这就是唯一的办法!如你所愿,我动了这个念头。
但是,这里面出了点差错。我根本就没有跟和尚联系。和尚那边沉不住气了,就主动给我打了电话。从那时候起,我一步一步的走进你的圈套……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冯晓航的死因,而和尚等的就是我说要去偷报告这句话,果然,他自告奋勇的站出来了。“说到这里,林遥深深的吸了口气靠在一旁的墙上,冷笑的看着司徒。
“司徒,你为了我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不辩解一下吗?”
司徒一直看着林遥,不清楚过了多久,司徒低下了头。
“你,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司徒坐在沙发扶手上,仰视着站在他面前的人问。
“我们去警察局的时候,和尚在门口打了一个电话给白润江叫外卖,我就有了些怀疑。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就知道警察局附近有什么店,怎么就知道白润江吃海鲜拉面?答案吗,就是他提前一天到了这里,把所有的事情打听明白了,在返回机场等着我去接他。叶慈曾经说过,和尚要查一个人的话,从出生到现在,什么事都能查到,因此,我更加相信和尚的确是提前来了,并且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查出来很多事情。”
“那时候是怀疑……那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司徒明白林遥已经看清了整个过程,但是,他想要知道,林遥究竟是什么时候确定的这一切。
“回到山庄以后,他主动提出要去偷报告,我当时因为实在担心你所以根本没有多想。后来,他被警察发现了,逃到了山庄外面。当时我问他是怎么跑出去的。他说顺着林子里的小路就绕到大门口了……司徒,那条小路我们走过,不要说晚上,就是白天都很难发现,他怎么就熟门熟路的一直跑到了大门口?另外,他当时把房间里的窗帘扯下来缠在身上,我问是为什么,他说山庄里大部分房间的装饰都是这个颜色,用来伪装的。司徒,他第一次来山庄怎么就知道大部分的房间都是一个颜色?结论是,他早就到过这里!
在你送王老三去自首的时候,跟和尚通了电话,我估计他放下电话就赶最近的一班飞机过来了。
事后,我问你们所谓的急事解决了没有,你非常含糊的一笔带过。”林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司徒有些愧疚的表情问他说:“这就是你的信任?司徒,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发觉自己变了。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冲动……我变得喜欢和别人接近,变得积极,甚至喜欢上和你斗嘴……以前不管你对我隐瞒什么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没打算放在心上。就连你算计我去偷报告的事,我也打算不去计较,要不然,我不可能让你碰我……可是司徒啊,你太不知道满足了。从你在拍摄现场回来的时候我就怀疑你在张妮身上动了手脚。我当时问你,你都问了那些人关于张妮的事,你说不就是那些在现场的人……一向仔细的你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模糊不清的话,当时我就明白了,你又有了不肯告诉我的事情。刚才我看见你身后的窗户关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和你接触的人就是曲助理。你在怀疑张妮,不可能直接和她接触,那么她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选择,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那么在乎张妮的一个人帮你做事,但我多少能猜到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我还知道,你对我下的套可不止一件事,我不过就是察觉到了其中一个而已。我甚至想,自己现在这样的反应,也是你某个计划里的一个环节……司徒,报告的事,你不但把我的想法,白润江的反应,王老三的处境都算进去了,你甚至连……连我对你的感情都算进去了。
今天我说句实话,司徒,我喜欢你。可你越来越让我觉得陌生。”
司徒起了身,虽然走到了林遥的面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半天了,才憋出一句来。
“小遥,我对你一点恶意也没有。”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我也一直在说服自己,你就是这么一个聪明到让我摸不着底的人,可喜欢上了也没有办法。再说,我又不是女人,整天把安全感啊,甜言蜜语啊看得那么重要。司徒,你突然消失个几个月无所谓,你不肯告诉我一些事情无所谓,就算你对我用点小计谋也无所谓,但是!你不该把我对你的感情也算计到你的圈套里。我是打算这几天冷落冷落你,等着案子结束了给你个暗示让你明白明白,这些事就算过去了,要不是你刚才大言不惭的警告我不准和女人怎么怎么样,今天这话懒烂到肚子里我也不会说。可既然已经说了,索性就把话说清楚,司徒,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所了解的司徒千夜,不过就是冰山一角。不是我不去了解,而是你根本不让我了解!和一个随时有可能对我挖坑下套的人交往,我还没有那个胆量。”
司徒终于明白了那种可怕的预感是因为什么!也明白了预感中的那种担心害怕根本无法与现在真实的感受相提并论!
“小遥,你打算在感情上要和我分道扬镳吗?”
“在这个案子结束以前,我们把这些事都放下,至于以后……以后再说吧。”
司徒现在来不及在悔咎中痛骂自己,林遥的态度让他感到陌生,感到震惊。不管他以前怎么胡闹,林遥总是能够接受他。可这一次不一样,司徒能够明白,林遥不是在威胁他,不是在指责他,不是在提醒他,而是彻彻底底的告诉他,已经不再有机会了!
看着他没有丝毫留恋的目光漠然而平静,司徒的心凉的难以温暖,只好暂时放开了面前的人。
没有在说话的林遥上了楼,留下客厅里那个呆若木鸡的男人独自懊悔着。
司徒,你到现在才明白吧……哪一天我不在对你发火了,你就真的没希望了。
客厅里的灯光明亮的很,司徒的心却被黑暗包裹的不见缝隙。当初他设计一切的时候,也曾觉得愧对林遥,可他一直都认为林遥会原谅他,挨他一顿打骂之后,他还是他的小遥,这样的想法让他完全忘记了,林遥也有选择他的权利!在酒吧问李峰的时候,林遥就问过他亏不亏心?原来是这样……
不清楚为了什么,司徒回忆起自己以往的那些恋人。说是恋人不过就是在某段时间里的床伴而已。他们有的甚至连司徒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司徒没有真正爱过什么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朋友和敌人。司徒也很少有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扑朔迷离的案件对司徒来说,就是一切!因此,从一开始,在司徒的内心破解案件就是最重要的。
他爱上了林遥,这一点他早就清楚,而他也知道自己不止一次利用林遥的身份和智慧来达到某些目的,但有他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能伤害他!绝对要保护他!渐渐的,林遥接受了他对他的感情,在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与接受的过程中,司徒偏离了轨道。
司徒想起了曾经一个床伴在分手时对他说的话。
“混蛋,你为了工作可能连自己的灵魂都能出卖!”
司徒苦涩的笑了。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差劲的人,林遥说的对,他所了解的自己不过是冰山一角,本想慢慢的把所有的都给他,可惜,人家现在已经不想要了。
司徒拿出香烟点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躺在床上的林遥看着天花板,把所有的一切都说的清楚,可为什么心里有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
夜,本该是两个有情人的花园,此时,却成了阴霾的沙漠。
林遥无法入睡,看着太阳升了起来,干脆就起床。
一大早李峰就被林遥的敲门声弄醒,反正也知道他肯定又是来看现场的,李峰打了招呼转身就回自己的房间补眠。
林遥整个上午都重复着一件事,他在床头柜,墙壁,床之间不断模拟凶手当时的手法摆放绳子,没重复一次他的内心的疑惑就过一点,到了中午累的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就索性坐在了地上!
从早上到现在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林遥的胃开始疼了起来。根本就没有胃口的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打算去买点面包来点滴,刚刚站起身,就接到了唐朔的电话。
一口气走到大门口,刚好看见从计程车上下来的唐朔,林遥急忙迎了上去。
“回房间再说吧。”
“司徒大哥呢?”唐朔还不知道他们已经……
“小唐,以后他是他,我是我。”
唐朔惊讶的看着林遥,观察着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唐朔连句话都没问。
回到了客房的林遥接过唐朔给他的化验报告,上面清楚的写着发网胶有人的毛发,那么是谁的呢?林遥心里这样想着。
“今天一定要弄到嫌疑人的头发做化验比对……我们先去吃饭,下午再商量。”说完,林遥穿上外衣准备带着唐朔去餐厅。
刚刚走到门口,门却被推开了,毫无准备的看见了司徒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司徒在一瞬间的表情就让林遥明白了他苦痛的程度,可这时候林遥不能再心软!
司徒勉强笑了出来说:“小唐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唐朔没有回答,林遥还觉得奇怪的时候,就看见司徒身后的叶慈有些惊讶的看着唐朔,而林遥看见的唐朔却闷闷的低着头。
四个人,两个在逃避,两个在犹豫。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林遥拿着咖啡离着司徒远远的坐在窗边。
唐朔习惯性的拿了一个沙发垫子放在了角落里,靠着墙坐。
司徒坐在沙发的一角,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把手上。
叶慈坐在楼梯台阶上,更加看不清他帽子下面的脸是什么表情。
客厅里掉根针都能听的一清二楚的安静是由司徒打破的。先是偷着看了一眼林遥,随后说:“小唐还没吃饭吧,叶慈,打电话订餐,咱们边吃边说。”
生怕林遥会带着唐朔出去吃,话里透露给他知道,叶慈手里有消息的司徒,偷偷观察着林遥的反应,对方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既不赞同,也不反对。
叶慈在心里痛骂了一句司徒,起身走到了电话旁,等着拿起了电话按照桌子上服务指南里的订餐号码拨过去以后,连这点了几样菜,听在林遥耳朵里的都是唐朔最喜欢的。
等着叶慈放下电话以后,就说:“林遥,你要的资料已经有了。”
林遥转过头对叶慈浅笑着说辛苦了,拿着自己的椅子就坐在了叶慈的面前,无视着司徒的存在。
这时候,唐朔也拿着垫子走过来,四个人围坐在一起。
叶慈打开自己的电脑,转给林遥看着说:“这案子是发生在十六年前,当时那个男人的名字叫‘郑峰’,出生地是在f市,单亲家庭。但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女人并不叫柳淑慧,而是叫肖蔷,户籍档案里,查无此人。”
“那就是说,这个名字是个假的。”司徒跟着叶慈的话尾说道。
叶慈点头表示同意后继续说:“这个郑峰的背影清白,没有前科,在发生了储蓄所抢劫案的时候,他因为没有不在场证明和外地人的身份,被列为嫌疑人。而当时负责那个案件的人是……”
“白润江和当时的大队长。”林遥看着电脑里的资料有些惊讶。
“当时他就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警员,因为破获了这起抢劫案而升了职。这里有一点要注意,我在找到这起抢劫案案宗以后发现,里面郑峰的死亡报告和解剖报告都不见了,还有一些应该记载关键证据的报告里也少了很多张页。”
听完了叶慈的话,林遥对所知的线索持不客观的态度,光是这些,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我弄到一张肖蔷的照片。”叶慈说道。
林遥有些气恼的看着叶慈,心说:“一句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看着叶慈把张片放在面前,林遥不意外的看见了十几年前的柳淑慧。这样一来,他手里就多了一个筹码。
话说到这里,餐厅的人就把叶慈定的饭菜送了过来。司徒开始犹豫起来,他很想给林遥准备一切,可又怕对方根本不理睬他,偷着看看,林遥早就拿起碗筷大口的吃着。司徒看着眼前的美味,只觉得苦。
司徒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说:“你们吃着听我说。柳淑慧和张妮是什么关系,这是很重要的问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曾经和曲助理做过一次交易,我告诉她案情的进展,她告诉我张妮和柳淑慧的关系。可惜,她也不知道,只是知道柳淑慧是张妮很重要的人。”
林遥始终没有看司徒,心里却想着,他这样算是什么?到如今才想把所有的事摊在自己面前,是不是晚了点。
已经顾不得看林遥的反应了,司徒继续说道:“我告诉曲助理,王老三并不是真凶,而张妮在警察眼里是可疑的,因此她才肯跟我做交易。”
“司徒大哥,据我所知,这个曲助理对张妮非常好,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唐朔不明白。
“因为……因为我说,张妮虽然有嫌疑,但绝对不是凶手。要证明张妮是清白的,就告诉我所有的情况。”
林遥吃不下去了,虽然表面上冷静的很,可心里早就气的冒烟了!没有结案以前,对曲助理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也就是他这种混蛋能做的出来!
就算不去看林遥的反应,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司徒已经决定,把所有的事都说出来。
“等等!现在,我们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新庄大门口的警卫并没有看见张妮回去,那么她一定是通过新旧庄的围墙才出现在小树林那边,张妮翻墙的时候要怎么避开下面的矮树丛?你我都查看过,根本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张妮应该不会飞吧?在案发当晚,柳淑慧完全有作案的时间。”
“虽然我不想推翻你的看法,但是,柳淑慧不是凶手。”
林遥有些诧异,没想到司徒竟然会这么直接的反对他。这更加让林遥明白,在司徒的心里果然是工作最重要。
“我没说她是凶手,只说她有作案的时间。但事实上,我的确最为怀疑柳淑慧。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发网胶,这种东西只有剧组里的人才有。可是嫌疑人张妮的时间我们还没有准确的推算出来,也没有证据,可柳淑慧不一样。她有时间,有动机,也有机会接触到张妮身上的发网胶。那询问过一些人,几个在案发当晚在小饭馆的人告诉我,当时柳淑慧到旧庄的店里卖酒和熟食,我把旧庄的几家店,没人见过她。还剩下两三家店,我没来及去查问,但是,这一点足够引起我们最大的怀疑。”
司徒的眉头早就成了团状物,听着林遥的话说完们似乎有些非常不肯定的说:“其实,还有一个……”
“我觉着吧,现在最要紧的是弄到嫌疑人的头发和结果做对比。“一直跟食物奋斗的唐朔说话了,他放下筷子看着司徒说:”我的意见是,司徒大哥和大兵哥去弄几个嫌疑人的头发,我和林哥去村子里查问古淑慧离开的具体时间。如果司徒大哥你们有富余时间的话,再去看围墙也来得及。”
司徒的话被唐朔打断,这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不快,反而让司徒显露出更为犹豫的神色来。这样的司徒没有被林遥看在眼里,而一旁的叶慈却多看了一眼,猛地站起身拉着司徒就要走。
“等等!“司徒反手抓住了看上去像是要逃走的叶慈重新让他坐下,继续说道:“光是这样不够,重要的还有一个人。”
“王老三吗?”林遥看着司徒说。
“对!那天晚上王老三到底经历过什么事,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我们肯必须要见到王老三!”
叶慈的目光再次落在司徒的脸上,似乎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容。
“说的容易,怎么见?白润江可不是你耍耍小伎俩就能蒙骗的。”林遥冷冷的的白了一眼司徒。
林遥的话其余的人都开始沉默了,都在考虑着怎么么样才能见到王老三。沉默的太久,这气氛就越发的压抑,最后还是唐朔忍不住了。
“啊!闷死我了,怎么都不说话啊?这样好了,反正白润江也没见过我几次,我去闹点事让他抓进去,也许有机会见到王老三呢。”
“胡闹什么!”林遥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也许真的可以。”司徒似自言自语,引来了林遥又一记白眼。司徒装做没有看见林遥的目光,倒是偷偷的看了看叶慈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