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夜半子时,月上中天,半空中繁星点点,冬日的夜晚中鲜少有这样亮堂的月色。
天虞山顶一片寂静,只偶尔有一两上夜的仆役走过,给灯幢里的蜡烛剪剪烛芯便散了。
一个穿着夜行服的身影悄然从各院房顶跃过,最后轻轻落在百灵子的院中,绕到房侧,拔刀一点一点别下了窗栓,推开窗子一下跳进了屋里。
窗纸的遮光性太好,屋内一片漆黑,那人站在原地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看清方位,蹑手蹑脚地走到床旁,见床上有个人正蒙着被子睡觉,举刀便向那人砍去。
荻野耳朵微动了动,察觉到身旁的杀意,一把掀开被子擒住那人的手腕。
那人见事情不妙,一个旋步踢开了荻野,回身便向外逃,屋内却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的脸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清欢端着烛台,轻轻勾唇一笑:“果然是你。”
随后进来的肖仁一脸震惊:“古玉崎?怎么会是你!你你你握着我的旋风刀干什么,你莫不是想要杀了人嫁祸给我吧?”
穆武心里一惊,拔了剑便要上前杀古玉崎,被穆言一把拦住,穆武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哥哥:
“哥,这样残害同门的人还留着干什么?”
穆言看了眼清欢,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不急,她还要再玩玩。”
清欢展眸向穆言穆武淡淡一笑:“二位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一起来审一审这位千面郎君。”
百灵子见穆言有些迟疑,便走上去将他按在花厅梨木圈椅上,“留下来一起审问,也好有个见证,深夜不好去打扰星云掌教的。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煮些奶茶来。”
穆言应了一声,向着持剑站在窗前的古玉崎望了一眼,便明了百灵子要他们兄弟二人和肖仁都留下,为的是明日在星云掌教面前可以给他们作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百灵子在吊炉上煮的一瓮奶茶香气已经布满了整间花厅,清欢倒也不着急,和众人只是坐着闲聊。
古玉崎果然耐不住性子了,“被你们抓住,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清欢睨了他一眼,“杀你容易,只是么…我想问问,你这般行事,是否从开始就把媚婳当成了替死鬼。”
古玉崎梗着脖子,脸一横:“什么替死鬼,我不知道。我杀荻野只是个人原因,荻野在同期里武功最高,杀了他我升蓝衣的竞争对手就少了一个。今天他中了毒身体弱,正是大好机会。”
百灵子一边给众人端上奶茶,不由得有些担心。古玉崎所言也不无道理,血荼姐姐到底怎么想的,只是这样能让古玉崎认罪伏法么?
清欢缓缓起身,徐步踱着淡淡笑道:“你不肯说,我帮你说。其实你的目的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也不是唐灵,是媚婳对吧。”
古玉崎陡然变了脸色,被清欢尽数收于眼底,这便是印证她推断最佳的证明。
“你多番向媚婳求爱,均被她拒绝。所以那天你在送给她的鱼里下了鬼目之毒,这毒不会杀人,却会让人生不如死。你想等媚婳中毒之后,自己再装作千辛万苦找到了解药的样子,以期达到英雄救美的目的,让媚婳对你动心。”
“但是你没有料到媚婳将鱼煮汤送给了我,而后更是被唐灵贪嘴吃了。雪夜烤肉的第二天,你没有等到媚婳中毒的消息,却听百灵子说起唐灵与我比剑受了伤,你起了疑心,便在训练结束之后拖着穆武一起来探望唐灵。”
“你来探望唐灵,自然也闻到了唐灵屋子里有中了鬼目之毒后的异味,你知道了你的鱼没有害到媚婳,而是误毒了唐灵。你看到我和百灵子遮掩唐灵中毒一事,猜到我们是故意布局,引下毒之人前来查看,你觉得自己或许露了馅,所以你急需给自己找一个替死鬼。”
“这个替死鬼必须在那天来探望唐灵的另外两人里选,穆武自小在门里打杂,门里诸位前辈都看着他长大,选他你没有把握可以成功。而那天我同媚婳说让她再煮碗鱼汤来时,你就在屋门口,自然也听得到。所以你心虚,你担心我是不是怀疑了什么。你决定将计就计,让我和媚婳成为你的替死鬼。”
“于是,你开始了你的第二个计划。”
“首先,你想浑水摸鱼、混淆视听,所以你给媚婳下毒,你想用这个方法迷惑大家,让大家不知道凶手的目标究竟是谁。”
“你真的很聪明,你既选媚婳做你替死鬼,又选媚婳下毒,实则是做了两手准备。第一,你知道媚婳因公子一事记恨于我,唐灵又恰好是我的武伴,她们两个中毒,我在众人之中是最有动机和机会的一个,所以你先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如果我被当成凶手杀了,那你自然便可高枕无忧,还可以被媚婳当成替自己找到凶手的英雄,得到媚婳。”
“第二,你想到了万一我能证明自己并非下毒之人,你便需要第二个替死鬼。能想出这么复杂计划的你,当然不会直接在众人面前指认媚婳,尤其是在大家都认为你对媚婳情根深种的时候。况且此时媚婳已经中了毒,大家第一反应根本并不会怀疑她。”
“所以你需要证据,你偷偷在她房里放了鸢尾花的叶子,或许你就是那个时候发现她藏有赤芍,并且在制解药,于是你怀疑她也是出身于青楼,但这正中你下怀,所以你写了检举信去举报媚婳出身青楼。接着星云掌教派人查了她的屋子,翻到了鸢尾花的叶子和赤芍,有了证据,人人都怀疑她贼喊捉贼,此前是用苦肉计给自己洗脱嫌疑,那她再说什么都难以取信于人了。而你,只需要扮演一副为她惋惜的样子,静待她在水牢里被折磨至死,便万事大吉。”
在场诸人听得越来越入神,古玉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清欢意味深长地扫了古玉崎一眼,复缓步走回椅子上坐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奶茶润喉。
穆言盯着她手中的奶茶看了半晌,蓦地开口:“原来奶茶的作用竟是这个,血荼姑娘真乃当世奇才。”
穆武端起桌上自己的奶茶仔细看了看,又喝了一口,还是想不通:“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给我们上杯奶茶…怎么就当世奇才了?”
古玉崎紧皱着眉,看了一圈诸人,见到荻野并未中毒,自己武功不敌他,料定今日必死无疑,便索性招道:“因为,我正是栽在这奶茶上面。”
穆武:“栽在奶茶上?到底什么意思啊?你们能不能别卖关子。”
古玉崎一直盯着清欢:“今晨百灵子敲醒我们,说荻野也中了毒,我心生疑虑想去看个究竟,可百灵子一说别给荻野过了寒气,你们便都不坚持了。那时花厅里正煮着奶茶,满屋都是奶香味儿,我闻不到屋子里是否有中鬼目之毒后人体散发的味道,不敢确认荻野是否真的中了毒。为保万全,我只能夙夜前来,杀了荻野将水搅浑。若不是这奶茶,我也不会着了她的道!”
穆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肖仁气的跳脚:“古玉崎我与你无仇吧,你为什么要栽赃我!”
百灵子摇着扇子笑道:“这你也怪不得他,谁让我们九个都是用剑的,只有你一人用刀,这替罪羔羊不选你选谁。”
肖仁:“…”
穆武喝了口奶茶,刚刚想通奶茶一事,蓦地又看向古玉崎:“你为什么突然招了呢?你前面的计划天衣无缝,你不招不是也无法证明是你做的么?”
“穆武…”
清欢沉沉地唤了一声。
“你忘了么,他没有明着指认过媚婳,而是写了一封匿名检举信给星云掌教,字迹不会骗人,即便是他用左手写的,也能查得出来。”
这次又换肖仁不明白了,“可他为啥子要写信检举媚婳呢,这不是留下了证据么?”
清欢叹了口气,懒得理这个笨蛋,穆言瞧出她的不耐烦,便替她向肖仁解释道:
“九门里这么多人,掌教本就不想让外人知道,又岂会劳师动众一一去查对字迹?退一步而言,即便掌教真的想查检举信出自何人之手,那也会是在搜查媚婳之后,那时媚婳已被认为是凶手,就算查到是古玉崎检举的,也是功劳不是过失了。”
“哈哈哈哈哈哈…”
古玉崎突然放声大笑道。
“没想到我聪明一世,以为自己计划得天衣无缝,却不想竟在最后关头栽在你的手上。我虽然输了,但我不服,我不明白山上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怀疑我!”
清欢轻轻启唇,“因为你太过自信,自信得有些自负,第一次你在鱼里下毒,第二次你还在鱼里下毒。”
古玉崎一脸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第二次是在鱼里下毒?你…你去过水牢看媚婳?她视你为敌,你怎么可能会去看她?!而且…你怎么会相信她的话呢?”
清欢怜悯般看了眼他,叹气道:“其实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在你的第二只替罪羊被视作下毒之人后,必会有人去找她要鬼目的解药,那么她便有了机会说出自己中毒真相。至于我为什么相信她…因为若换作我是她,想要在害人之后再自己服毒演苦肉计,我必会事先配好解药,或者想好退路,不会只在房间里放上一株解药药引这么笨。”
“哐啷”一声,古玉崎突然松手扔了刀:“我曾自诩才智当比周公瑾,却不想…竟败在你个小女子手里。罢了,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清欢冷冷道:“你如何知晓鬼目之毒?”
古玉崎有一瞬屏气,又蓦地松泄下来:“我是孤儿,自幼便在青楼里做打手,青楼里折磨人的招数我都会。”
炭逐渐燃尽了,屋子也渐渐冷了下来。
清欢看着面前的凶手,眼神里净是黯默和不耻,总觉得他陷害利用媚婳的样子,和某人有些相像。
她忍不住问道:“你不是喜欢媚婳么,为什么要利用她。”
古玉崎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清欢,嗤笑道:“血荼,你如此聪明,怎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一个女人而已,有用时是锦上添花图个舒服,没用了…那就毁掉。”
花厅内数位男子,听了这话均不认同,唯有肖仁听着这话,深觉有理,正当他跟着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忽然“哐”的一声,花厅的门开了。
月光下站着名男子,身披素白貂裘,面若寒潭,起手携风向前发了一掌,古玉崎旋即应声倒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清欢等人见状齐齐下拜:“参见公子。”
独孤一笑微微颔首,示意他们起来。
“公子,求公子给个痛快的死法。”古玉崎脸色逐渐发青发紫,难看的很。
独孤一笑垂眸睨了他一眼,冷冷道:“胆敢迕逆我的意思,让你徐徐窒息而死,已经算是开恩了。”
古玉崎越来越喘不上气,头胀得青紫硕大,没一会儿便断了气。
独孤一笑瞧了清欢一眼,顿了顿,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矮瓶,瓶里装的是化尸水,他将扔给肖仁:
“拿着,去把他处理了,不过不许在我的树林里做,本座嫌脏。”
肖仁接了瓶子,好不容易得了个替公子办事的机会,当夜便将古玉崎拖到半山腰给化了。
第二天,朝阳升起的那一刻,天虞山下毒一事总算是过去了。
奄奄一息的媚婳从水牢里被赦了出来,对着清欢和百灵子千恩万谢,自此便将他们二人视为亲人一样。
百灵子从媚婳那拿到了鬼目的解药配方,穆言和穆武两兄弟帮着一起在山上采足了药草,唐灵和媚婳总算是解了毒。
清欢作为破解此次下毒事件的人,被公子点名表扬,甚至公开表示收清欢为徒,以做奖励。
到了大年三十的那一天,公子破天荒的允许门里喝酒吃肉、猜灯谜放爆竹、嬉闹了整整一夜。
转眼到了四个月后,天虞山升衣考试在即。
当下正是四月里,桃花盛开,春色满山的季节。
唐灵自上次误食鱼汤中毒后,性子便改了许多,每日也早早地起床跟着清欢一起练功。
“血荼,马上便要升衣考试了,其实我有点慌。”
二人的剑正缠斗在一起,半月来她们一直是这样,每天比剑比招式,只不过唐灵资质比清欢稍差点儿,永远是输的那个。
清欢的剑不经意间割掉了一点唐灵的发尾,忙收了手,“抱歉,我…”
唐灵收了剑,缓缓坐在地上:“无妨,你功夫比我好太多,一直以来都是你让着我,方才是我自己想尽力一搏,没想到还是拼不过你。”
清欢见她满脸愁色,便也坐了下来,“小灵子你今日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唐灵侧过头看了一眼清欢,叹气道:“我担心我升不了蓝衣,没资格下山,没法儿给我弟弟报仇。”
清欢犹记得她提起自己二叔时的恨意,那是一世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你…想杀了你二叔么?”
唐灵想起自己二叔的嘴脸,恨得牙根直痒痒:“我恨不得把他全家都杀了给我弟弟陪葬。”
清欢默了默,轻轻拍了下唐灵的肩膀:“如果你升不了蓝衣,那我替你报仇。”
唐灵看着一脸认真的清欢,蓦地笑了:“你?那还是别了,你虽然功夫厉害,但我二叔发达了买了很多家丁护院的,我自己冒险还可,断没有拖你下水的道理,况且…你应该也有自己的仇要报吧。”
“嘟—”
演武场上传来了集合的号角声。
唐灵拿了剑,看向清欢:“这事还早,我们先去集合罢。”
号角声响起,清欢也不便再坚持,二人立刻快速赶去了演武场。
星云一身轻纱青衣,手持长虹剑,立于正前:“这一年来你们训练认真,进步飞快,公子决定将升衣考试提前举行。”
肖仁看了一眼同期,率先开口:“公子的决定明智无比,敢问星云掌教,考试内容是什么?”
星云扫了一眼穆言和穆武,不轻不重道:“你们当中有些人在门里多年,想是已经知道了历年考试的规矩。我们独孤九门做的是杀人的买卖,考试自然也是如此。往年的考题是将你们分成两组,分别去做任务,我和另一名青衣会在暗中跟着你们,根据你们在任务中的表现决定是否有资格升衣。”
唐灵微微颔首,果然是和大年夜里,穆武同大家说的一样。
“但是。”
星云又补充道:
“今年出了紫衣残害同期一事,公子决定加试一题,在你们完成上述任务,回到山顶之后,你们会随机分为两人一组,进行比试,最终晋升结果会结合比试输赢一起决定。”
清欢脸上划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寒意,加试…嗯…给她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倒也不是怕自己会落选,和众人在一起训练已久,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虽说敌不过第一第二的荻野和穆言,但前五总是有把握的。她只是觉得以公子的性格,此番如此关注小小紫衣升衣之事,只怕是目的不简单。
星云看着面前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九名紫衣,略微默了片刻。此次下山执行任务,或许有人就此丧命也未可知,今日…怕是他们九人最后一次聚齐了。
她轻轻叹了叹气,转瞬便恢复了往日冰冷模样,向着诸人命令道:“此番下山,你们九人分为两组,甲组分别为:荻野、穆言、唐灵、媚婳、曲司蓉;乙组分别为:肖仁、血荼、穆武、百灵子。明日辰时初刻之前,会将任务交给你们,今日训练照旧,散了。”
翌日卯时初刻,唐灵因昨夜已收好了行李,此时还在自己屋中轻鼾睡觉。清欢一如往常地早起,检查了一下包裹,里面只有一套换洗衣服与一套夜行服,思之再三,仍然没有决定是否要将公子送她的宝剑带上。
一年了,第一次下山执行任务,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是…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任务。这一年里她经常在想,她做了九门杀手,日后必定是要杀人的,可若是九门什么样的生意都接……她真的能狠下心来去杀无辜之人么。
“嗖”两封信从门缝滑了进来。
清欢将写着“甲”的信放到唐灵桌上,自己拆开写着“乙”的那封看了一看:
“杭州张大鹏张员外倚杖知府表哥势力,仗势欺人,鱼肉乡里,强抢农□□女为妾,妄顾人伦,天理难容。令:虐杀张大鹏。”
还好,不是无辜之人。
清欢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正准备出门,见百灵子端了早饭推门进来了。
百灵子前脚刚踏进花厅,立马便大声喊道:“小灵子别睡了,快来吃早饭下山了。”
唐灵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门“吱哑”一声大开四开,屋内传来了唐灵的怒吼:“你这只臭鸟,最后一天早上了你也不让我多睡会儿!”
百灵子仔仔细细地摆好了碗筷,将睡眼惺忪的唐灵按到了座位上,“行,我错了。我这不是想着你不和我与血荼姐姐一组,惦记着你与你道别么。”
“百灵子,不要这样说,什么道别,呸呸呸。”媚婳也端着早饭走了进来,娇声斥责道。
百灵子耳朵红红的,“好好好,你们女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灵向外望了一眼,又瞪着百灵子道:“荻野呢,怎么没叫他一起来。”
“俺起晚了,对不住对不住。”荻野也来了。
清欢看了一眼面前诸人,既开心又担忧,“媚婳,你长得漂亮,功夫又…记得不要冒进,未必只有独自杀了目标才算完成任务。”
唐灵一听不乐意了,“血荼你怎么不关心我呢。”
清欢“噗哧”一声笑出来:“你?荻野功夫已达七羽,你有他护着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憨傻的荻野脸一红,“嘿嘿嘿”的笑道:“血荼你放心吧,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一定把她们都保护好。额…那个啥,我屋里这只菜鸟就交给你了。”
百灵子“嗖”的一下抢过荻野刚夹起的包子,怒斥道:“傻大个你说谁说谁,谁是菜鸟,你再说一遍谁是菜鸟!”
“哈哈哈哈哈”
升衣考试前的最后一天,便在这片欢声笑语中悄悄过去了。
浙江杭州。
杭州不愧是浙江首府,街道既宽敞又干净,闻名天下的西湖边上停着许多游船,岸上酒楼画舫林立,小贩叫卖声盈盈入耳,余音不绝。
四月里天气不错,七八个孩子成群结队地在街巷上跑闹嬉笑玩游戏,偶一撞到路人,立刻便停下来鞠躬道歉。
只是小孩子无意过失,大部分人都会一笑置之,当然…小心眼子肖仁除外。
“你这死丫头敢撞我一身泥,看我今天…”肖仁的巴掌眼看着便要打到那孩子脸上,却突然停了下来。
穆武擒住肖仁的胳膊,低声警告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不要多生事端。”
肖仁低头衡量了一下得失,立刻松了手,只是气不过穆武教训他,故还是大力推了穆武一下,“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虽说是同门,但清欢对肖仁实在有些不耐烦,“行了,还有一个时辰张大鹏就来了,快去做准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