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玉*峰的峰巅,一处洞穴之中,林一负手而立,临崖远眺。置身三千丈,海天尽收眼底,淡淡雾霭飘来,情景一如往昔……
铁七与胡老大守在一旁,两人不敢吭声。东方朔则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面带笑意。
林一转过身来,看着那两间洞府默然无语。两百多年之前,天震子曾与他在此修炼雷法……
只因当年撞上了那位恶人并来到天震门,这才有了后来的仙境之行及种种机缘!俗语有云,与君子图利,与小人图名,与天地图机缘。而无论名利与否,机缘却随处皆在,且看本心如何自处……
暗吁了下,林一的眼光落在了东方朔的身上,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甲子道根基不稳而难以结丹,且寿元不多。你讨回灵石亦就罢了,又何须仗势欺人呢!”
东方朔神色一怔,忙躬身称是。方才寻那甲子道讨回了灵石,还趁机教训了一番,着实扬眉吐气,却不想一切难逃师父的法眼!想那日自己与晏师伯被一个筑基小辈欺负,叫人羞于启齿!而此一时彼一时,岂不都是在仗势欺人吗……
心有所悟,东方朔神色窘然。他才要出声认过,林一摆了摆手,走至洞穴内一方石凳前坐下,转向铁七与胡老大问道:“魔煞门之行的收获如何?”
这句话戳到了痒处,胡老大顿时兴奋起来。他不客气地寻了个石凳坐下来说道:“魔煞门不愧为大仙门啊!灵石、药草及各种家当是应有尽有,全数被我席卷一空!哈哈!之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抄家灭门着实要的,真他娘的痛快……”
“再敢污言秽语,信不信我将你扔出去!”胡老大话未说完,林一的脸色沉了下来。对方一缩脖子,忙起身讪讪一笑。他看着铁七说道:“你且道来!”
铁七深知林一的脾性,很少在当面放肆。他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胡老大,转而一本正经地说道:“魔煞门之行,我获利灵石两、三百万,更有法器、灵器、法宝及草药等等无算,这笔买卖赚大了……”他神色一怔,这才察觉自己的口气与胡老大如出一辙,忙赔了个笑脸,接着说道:“好叫林师兄得知,我天震门已有金丹弟子四百,筑基弟子近千,等闲的门派已难以比肩,可谓真正的玉山至尊!呵呵……”话到此处,其不由得挺起了胸膛,凶恶的面目上竟也神采飞扬。
林一脸色转缓,微微点头。天震门有了今日,亦算是了却天震子当年的一桩夙愿!他抬手拿出了几个乾坤袋扔给了铁七,说道:“我这还有两百万灵石及一些杂物……”
铁七与胡老大换了个眼神,彼此皆诧然不已。林师兄、林长老真是富裕,一人的身家堪比整个天震门了!两人很是善解人意地呵呵一笑,忙异口同声地说道——
“山门今非昔比,岂能让林师兄自掏腰包……”
“哎呀!林长老积攒家当不易,还请收回灵石……”
林一杀人越货积攒了不下七、八百万的灵石,其中小半来自离婴及几位魔煞门的长老。他本想将灵石二一添作五,尽数分给天震门与清幽谷,因铁七等人所获颇丰,这才想着为自己留下一些备用,却不想听到了两人的这番话……
“闭嘴!”林一扬眉轻叱,那两人霎时噤声。他吐出一口闷气,说道:“我拿出灵石只为贴补山门之用,并非送与你二人!”
铁七忙收起了乾坤袋,与胡老大连连点头称是。见其如此德行,林一两眼一翻,没了说话的兴致。他索性拂袖而起,不耐烦地吩咐道:“随我前往虚鼎门!”
……
玉山岛之南,有一座南屏山。其钟灵隽秀,灵气充裕,为虚鼎门的道场所在。
南屏山的北麓,一处僻静的山岗之上,几人站在一座坟冢之前。除了林一、铁七、胡老大及东方朔之外,还有身着白衣的炎鑫与一袭淡青长裙的柳兮湖。
炎鑫与柳兮湖早已获悉有关林一的传闻,见其一行乍然现身,两人忙迎出了山门。简短寒暄之后,六人来到了天震子与紫玉的坟冢之前。
这是一座两人合葬的坟冢,前面竖着的石碑上刻着天震子与紫玉的名讳。林一拿着紫金葫芦洒下清酒,欠身为礼。东方朔跟着师父拜了拜,便识趣躲至一旁。铁七与胡老大还想来个撮土为香以示郑重,柳兮湖已拿出现成的香烛摆在了坟前。
林一看了眼那女子,默然不语。柳兮湖貌美如昔,举止端庄,与紫玉当年的神采有些仿佛。她与师兄早已结成道侣,并双双有了元婴中期的修为。而其师兄炎鑫,气度沉稳而内敛,颇有一门之主的风范。
随几人参拜之后,炎鑫看了眼铁七与胡老大,稍作迟疑,走至林一面前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说道:“林道友之大恩,不敢有忘!还请盘桓几日,以便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林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天震门以后不会为难虚鼎门,你二人安心便是,请回吧!”他神色冷淡,摆明是不想与对方有所纠葛。
柳兮湖还想出声相邀,见此情形后,不由轻轻一叹了。当初彼此本来有着生死患难的交情,却白白舍弃了!而如此一个名动九州的人物,宁愿与铁七之流为伍,却不屑与虚鼎门来往,叫人情何以堪!她抿着嘴唇,颔首示意了下,一声不吭转身离去。
炎鑫稍作踌躇,还是说道:“有林道友在,天震门与虚鼎门当以兄弟论处,自不会再起纷争。恰逢百年后再次聚首,在下还想就……就仙域一事讨教一二,还望……”
林一不说话,嘴角露出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容。
晏起神色尴尬起来,自知交浅言深,转而歉然说道:“不妨改日再向林道友请教,失陪!”
“我在此间尚有事未了,不送!”林一回了一句,便不理再会炎鑫。对方已然没了之前的沉稳,带着几分尴尬的神情拱手告辞。
铁七与胡老大垂手站立,一时不明所以。既然拜祭完了,还有何事未了?林一走至坟冢的石碑旁边,沉思不语。东方朔则事不关己,只顾着饱览四周风景。苍翠掩映之中,所在的山岗偏僻而幽静……
片刻之后,林一似有计较。他抬眼看向铁七与胡老大,说道:“天震子兄长便在此处躺着呢!你二人谁有意继任门主,不妨站出来说一声,亦算是对他身后有个交代!”其接着摆摆手,又说道:“不要指望我接掌天震门,这门主之位便从你二人之间决出!”
这是要在老门主的坟前决出继任者……原来如此!铁七还在迟疑,胡老大已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说道:“这百年间,为了招揽弟子壮大山门,胡子可谓披肝沥胆,不敢稍有懈怠!天震门能有今日,在下不敢妄称功劳,可功劳着实不少啊!至于由谁来执掌门主之位,还须由你这位太上长老定夺,我兄弟绝无二话,呵呵!”
林一不动声色,眼光转向铁七。
被胡老大抢了风头,铁七心有不忿。他哼了声,冲着林一说道:“我虽厚着面皮以师兄相称呼,却是将你视作长辈一般的存在!彼此可是有着两百多年的交情,岂是他人可以相提并论!而在下身为掌门弟子,是否继任门主,有请您老人家一言决之!”
看着这相争不下的两个强人,林一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铁七为我相识两百年的老兄弟,胡子因我的缘故才投奔的天震门,无论你二人由谁来继任门主,我均无异议,两不偏袒!不过,我可是有言在先……”他顿了一下,慢条斯理地说道:“继任门主者,须坐镇断玉*峰百年而不得离开山门半步!如有违反,莫怪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林一话语随意,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他又以示公允地说道:“我可将天震门的雷法传授与胡子,天雷淬体百年,或有一番收获!”
铁七尚在权衡取舍之间,胡子瞪着双眼不干了,诧异道:“整日里守着断玉*峰,与禁足有甚两样?还要百年之久?我可受不了那天雷滚滚,岂非是要将人憋疯了……”
林一微微摇头,说道:“这是我的规矩,不容更改!”
胡老大见铁七尚在迟疑不决,他眼珠子急转几圈,无奈地说道:“我还想逍遥快活几日呢……”
林一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胡子既然无意门主之位,不便勉强!铁七……”他话语突然一转,沉声说道:“在令师的坟前,与我跪下!”
铁七惊了一下,却不明就里。而林一神色冷然,根本不容拒绝。他忙走至坟前跪下了去,心头犹自惴惴不安。
林一拿出天震子遗下的乾坤袋与一块玉质九州令,说道:“此乃令师遗物及门主信物!自今日起,你便是天震门的门主……”
门主继任的仪式,简单而不失庄重!铁七老老实实跪拜领命,胡老大在一旁患得患失,林一则是神情轻松……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东方朔拈须微笑。师父啊师父!您老人家真的两不偏袒?
“铁门主,兄弟有礼了!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关照……”
“呵呵!你我兄弟不必见外……”
“铁门主,日后由您坐镇断玉*峰,出门跑腿的一应琐碎便由胡子我代劳了……”
“哈哈!倒是叫兄弟受累了!你我不妨回山再作商量……”
一对冤家,突然成了亲兄弟。两人一番亲热之后,便要守着规矩拜见林一这位太上长老,却又双双看向远处。铁七好奇地说道:“那女子为何回转?后面还有一人……”胡老大理所当然地奉承道:“可不是恭贺铁门主来了……”
天震门的门主有了落处,使得林一少了桩心事。他才想吩咐几句,已然留意到了远处的动静。那带路的女子正是方才离去的柳兮湖,后面跟着一位行色匆匆且神色焦急的陌生男子。
相距尚远,那有着金丹修为的男子便迫不及待地高呼一声——
“前方可是林前辈?晚辈命不久矣!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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