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愿知晓(1 / 1)

月朗星稀,竹风长吟,曲冰凝神擦拭手中的沧浪剑。几年的温养,凌萧行的生魂终于可大致辨别容貌。

只有四年不到的时间,也许无法助原身复活大师兄了。

多想无用,她如今自身尚且难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将剑重新封印回体内,曲冰转身对上正遥遥望着她的连沉。

自温彦那里得了“灵感”,连沉迫不及待赶回竹舍,看到的是曲冰对着沧浪剑出神的模样。

那么多零散的线索摆在眼前,他故意视而不见。这一瞬,在师尊幽怨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再也掩藏不住。

“帮他俩安顿好了?”

“是。”连沉低下头,敛下情绪汹涌的目光。

“辛苦了。”

“师尊……”

“嗯?”

“师尊为何不收新的弟子?”虽然是明知故问,连沉却还是忍不住。他需要个确切的答案,好让自己有勇气问接下来的问题。

曲冰长眸微抬,语气里带上几分无奈,“为师不是答应过你吗?”

那一眼清冷之下险些被错过的宠溺,让连沉如同漂浮于云间,将方才曲冰同意平安和温彦暂居碧海峰,留医书予其修习的不快一荡而空。

他喉结微动,上前两步,“徒儿有一事不明。”

“什么事?”

“师尊怎么知道,徒儿体内有魔族血脉?”

连沉深邃的凤眸定定望着曲冰,不愿意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为什么沧浪剑会易主给师尊,为什么师尊认为他会“想起什么”,这许许多多的谜团,根植在他心中如有毒的藤蔓,一点点蚕食养分。

撕裂的,抱着光明一起毁灭的冲动时不时探上情绪,如不能彻底拔除心中毒蔓,他或许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平静”地面对师尊。

曲冰眉心微蹙,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她虽然和原身对待连沉的心情不同,但目的却一样,都是利用连沉神魔躯,复活凌萧行。该如何坦白,她从始至终,都在谋划着利用对方?

她曾问过系统,连沉一直没有回想起返童之前的事,是否出了什么岔子?系统表示,万物运行,皆有可能出现ug。

看来,是不给“顺其自然真相大白”的机会。

见她抿嘴不言,表情纠结,连沉心中五味杂陈。师尊之所以没有立刻回答,或许因为,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吧?

有时候改变主意,只需要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理由。他忽然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想让师尊为难,就放肆让毒蔓恣意生长,直到一方彻底枯竭。

“沉儿,在洛水阵法里,我曾问过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连沉的心被用力揪起,“是。”他顿了顿,“徒儿并未想起什么。”

撒谎,他不敢做首先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个,乃至于双手将主动权送回曲冰面前。

“这个问题很难直接回答,不过你只需要明白,将来你所有回想起来的事情,为师都知道。等到那时候,你可以重新审视我们师徒之间的关系。”

连沉浅淡的眸子瞬间失神,“所有回想起来的事情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师尊知道他的身份?“重新审视师徒关系”呢?不愿意再做他的师尊吗?既然一直都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不索性替苍生杀了他?

这一刻,连沉无比后悔问出刚才的问题。假使他不问,还可以继续骗自己,可他问了,曲冰也答了,离真相只差临门一脚的恐惧忽然降临,便只能生生受着。

不能再前进了!连沉有种模糊的预感,一旦他表明自己已经找回记忆,眼前的一切将不复存在。那时他不仅守不住师徒的名分,连跟随在师尊身边都办不到。

他垂下头,仿若未闻,“师尊身体不适,应该是将修为渡给徒儿的后果,徒儿这就把修为还给师尊。”

曲冰没想到连沉会忽然转移话题,并且迈步欺近过来。

她几乎是本能地躲避,素净清冷的白衣随后退的脚步曳起一地月光。

连沉的表情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他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比如将师尊掳走,或是囚于镜域。只要去做,哪一样都很容易,可他明白,结局必定是走投无路,而他永远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

迎着曲冰皓月般干净清冷的长眸,连沉的语调带着千般委屈万般缱绻,“师尊……”

他仿佛又回到那个被拿来试药的少年,无力且绝望。

欲念如同一条嘶鸣的恶龙,在黑色海域里掀起滔天巨浪。他忽然一把揽过曲冰的后脖颈,面对面抵上她的额心。

怀里的一抹白像是黑色海域里唯一的光亮,连沉忍不住想攥在手心里握紧了、碾碎了,化作漫天星碎的月光,撒满苍茫无际的海面。

如同过去几个月习惯的那样,灵府下意识向对方打开,曲冰觉得自己仿佛掉入焦土,整个灵魂被从内到外彻底灼烧。

修为源源不断被渡过来,汹涌得如同海啸。面对滔天的洪流,曲冰几乎要窒息,仿佛第一次闯入连沉的灵府一般,惶恐、惊惧。

神魂一开始只是喃喃:“不,停下来……”很快,变作声嘶力竭,“停下来!”

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带着强烈的抗拒情绪,连沉如梦初醒,恍然从疯狂的嗜欲中抽离出来。他有些无措地松开曲冰,神魂交融断开的瞬间,空虚席卷而来,如入无人之境。

曲冰此刻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连沉渡过来的修为过于庞大与霸道,在神魂交融的过程中简直要命。她能感觉到自己迅速回到合体境并迫近大乘,连沉不仅将她渡过去的修为悉数归还,甚至如果不喊停,她收回的将更多。

见她较之刚回上清门时状态更糟,连沉急得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师尊可是伤着了?徒儿这就把修为撤回来!”

他不是故意的,方才一心想着将修为还回去,何曾想没有控制好,叫师尊险些支撑不住。

洛水阵法里,师尊给他渡修为的时候如涓涓细流,温柔细腻,定是考虑到他刻意隐瞒的,金丹境不到的修为。此番他却鲁莽冲动,忘记师尊的修为在他之下,在痴缠中失了分寸。

“打住。”曲冰有气无力,她现在就如同身体被彻底掏空的中年人,再经不起任何折腾。“让为师缓缓……”

可别撤了,撤了回头又得还,还多了继续撤,往往复复无穷尽也。她这会儿已经无欲无求,只想好好睡个觉,平息方才神魂震颤的余韵。

“为师有些累了,你……”该怎么滴怎么滴吧。

“徒儿送师尊去休息。”连沉伸过手来,苍白的双手却扶了个空。

以往的曲冰绝不会拂了连沉的殷勤,今日实在是不愿如他意。刚才那一通折腾差些没要了她命,怎能不生气?

“几步路,为师自己可以。”肾亏的曲冰脚步虚浮地迈入竹舍,身影彻底消失在竹帘后。

连沉落寞站在竹舍外,一动不动。

于他而言,万事做了便做了,从没后悔一说。然而此时此刻,他悔得五脏六腑疼。

拥有神魔躯,他有许多办法把修为还回去,偏偏选择这种方式,因的什么再显然不过。

朝阳乍破,天光云朗。休息过一晚的曲冰终于找回些精力。

她掀开竹帘,没想到连沉会站在竹舍外,还保持着昨夜的姿势。

看到她的一瞬,连沉垂着的眸子蓦地灌入一道光,沾着露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师尊……”

曲冰本就气消,“怎么站在这里?”

“等师尊。”

曲冰扫了眼他乌黑发顶上,门派服碧青色外纱上,绒绒晶亮的细小露珠,淡淡开口,“为师没事了。”

听她说“没事”,连沉这才全身稍稍放松下来。不一会儿,他像不放心似的,又抬头问了句:“师尊还生徒儿的气吗?”

曲冰不答反问:“沉儿,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金丹境。”

像是为了逃避一般,他故意将名义上的修为压在元婴以下,这样,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无知”,理所当然地不去追问。

“金丹境?那可以辟谷了?不知道沉儿还想不想吃腌笃鲜,为师挺想吃的。”她修长的眸子刻意不去看连沉,只望着山下连绵竹海。

几年的相处,连沉哪还能不明白,师尊这是在给他道歉的机会,当即凤眸大亮,湿濛濛地就往外门跑,“徒儿去准备!”

几年时间,授人以渔成果喜人,连沉的厨艺远在她之上。曲冰有时候想吃点什么解馋,甚至不用自己动手。

趁着连沉采买食材,她依着掌门师兄的吩咐,在上清门群山大后方挑了个合适的义诊地点。

这里不仅有沙沙作响的竹林,还有清澈透亮的溪流。

圈了个水潭设好禁制,曲冰将从洛水带回来的雪焰放养进去,这才回到碧海峰。

鲜香的味道弥漫整个竹舍,她夹起一小片笋块送入口中,肉香笋鲜。

果然还是碧海峰的笋好吃。

曲冰嘴角微微上扬,这才回答连沉的问题。“为师不生徒弟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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