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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可以忘却一切、抛开一切,就这样放下一切执着,是不是就能得到自由?

后来他还是放心不下,在去学校的车上打了一通电话给肖桓。本来想悄悄向肖桓询问习斋的状况,现在的肖桓,习齐认为应该不至于再用什么威胁他回家才是。

没想电话响了一会儿,一接通竟是肖瑜的声音,平心静气地:「喂,小齐,你在什么地方?」吓的习齐立刻挂断了电话。

他飞快地把电话关了机,缩在座位的一角发颤,他现在才逐渐明白,他始终逃不掉的原因不在于别人,而是在他自己。

自己太懦弱、太弱小、太微不足道。就像以前的ivy一样。

奔进排练室时,「排练中」的灯已经亮起来了。习齐跑过长廊,就想推开更衣室的门,没想到一推之下,里面竟然已经有人了:

「啊!对不……」

习齐本能地道歉退出,但一瞥之下觉得不对,因为里面竟然有两个人,半掩的房门隐隐传出喘息声,还有习齐再熟悉不过的、满溢□□意味的呻吟。

一缕黑色的头发甩出更衣室,里面的人好像也发现外面有人,站起来盘了一下头发。习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

「菫……菫学姊?」他发愣地低下头,才发现菫才穿了半件韵律服,上身完全是□□的,露出丰满的乳房来,脸上的表情充满欢爱后的余韵,不禁火速撇开视线。

但更令他惊讶的是,更衣室里还有另一个男人。竟然是阿耀学长。

「学、学长……」看着阿耀背对着他快速地扣着牛仔裤,竟比菫学姊还紧张的样子,习齐完全反应不过来。倒是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竟就这样半裸着胸部靠在门口,

「喔,是小学弟啊,女王刚才吼着在找你喔。」

习齐一直把视线别开,却又忍不住看了刚穿好裤子的阿耀一眼。更衣室里还散落着女用内裤和保险套袋子,菫回头看了阿耀一眼,很不屑地说了句:「是小学弟啦,紧张什么?」习齐看阿耀整个脖子根都是红的,窝在更衣室角落不敢回头,忍不住问,

「那个……学姊和学长,是……」

「别误会,只是互相满足彼此需求而已。」菫从更衣室的架子上拿了她的sevenmild,拿到唇边点了起来:

「他憋不住了,我也痒了,所以就凑合用一下,只是这样而已。」

听到这么露骨的描述,习齐不禁低下了头。菫又补充:

「有什么办法,排练忙成这样,根本没时间找男朋友。何况这剧组除了他以外大家都不想和女人上床,我不找他要找谁?」

习齐听到阿耀在背后抗议了:「妳什么意思啊妳?妳是说妳和老子□□只是因为老子不是gy?」菫懒洋洋地回应,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身价多高?被杏用过的男人还敢说大话。」

「妳再说一次试试看?妳再说一次老子□□妳喔!」

「好啊,来啊,我张腿等你啊,□□你搞不好还持久一点。」

习齐听得耳朵发热,匆匆鞠了个躬,就留下还在斗嘴的菫和阿耀走了。他一边暗忖自己真的很迟钝,竟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最近走得那么近。

但他才走到门口,菫就叫住了他,「小学弟。」习齐停下脚步,诧异地回过头,菫斜靠在更衣室门口,捞起半边韵律服,裸着一边的胸看着他。而阿耀不晓得是被她踹了□□一脚还怎样,正摀着那个地方痛跳着:

「学姊?」

习齐谨慎地看着菫,菫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又定在他脸上,半晌才开口,

「罐子他……那男人他……」她好像在犹豫什么,涂了指甲油的姆指点在唇边:

「那一天,就是女王正式让他加入剧组那一天,那个男人在排练后,借了摄影机,一个人在排练室里留了很久。」

习齐愣了一下,菫的话听起来没头没脑,他实在听不出她想表达什么。但菫却不再多说,回头抽起她的烟,继续和阿耀吵起嘴来了。

一走进排练室,就看到罐子裸着上身,已经站在舞台上了,女王正在指导他什么事情。看见罐子又回来、又站到这个舞台上,习齐有一种恍惚的安心感,才刚向舞台踏了一步,女王就看见他了:「ivy!你迟到了!」他用令人战栗的声量吼着。

「你来了,ivy,」罐子也回过头,对他举了一下手,若无其事地说:

「好久不见。」

习齐呆了呆,转头发现女王正凝眉打量着他。他很快知道罐子和他分开回排练室的原因,因为不想让女王知道他们两个的事情,

「好久不见……tim。」不知道为什么,习齐觉得胸口有块东西堵着。

排练进入全剧的最后一幕,ivy在母猫的蛊惑下,第一次尝试到杀人的滋味,双手染满血腥的兴奋感令他无法忘怀,五颜六色蘑菇在他眼里,全都染上杀戮了鲜红。ivy开始感觉到恨、感觉到愤怒,还奇怪以往为什么自己可以承受这些不合理的对待。

act-e-1描述ivy在杀光了侵入垃圾场,打算要替里面的流浪猫狗、流浪的疯子安乐死的医生后,沾沾自喜地舔着手指。而后旋即感觉不满足,他想要更强而有力、更压倒性的武器,想要用武力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就像之前那些市民对待他的那样。

他想到了tim的剪刀,他开始强烈地渴望那把恶魔赋予的剪刀,而且无法抑止。

tim,你知道吗?那些白色的天使、白色的蘑菇,说是要替大家「安乐死」呢!

ivy于是虚以委蛇,试图引开tim的注意力,用身体和语言诱惑tim,好在睡梦或欢爱中,从tim的身边偷走剪刀。tim满心沉浸在对城市复仇的怒火中,也没有注意到ivy的异常,和他在已然残破不堪的纸箱里谈着未来的大计。

好奇怪,我怎么想都好奇怪,杀人就杀人,为什么要叫「安乐死」呢?把药剂打进人的身体里,和把刀插进人的身体里,有什么不一样呢?难道变成白色的蘑菇,换个名字,就可以变成上帝称许的仁慈?可是,同样是每天制造着尸体,为什么tim就得被放逐到这里?而那些白色的蘑菇,却站在国王的展台上受勋?

习齐的表现已经让一路看着他至今的剧组感到吃惊了,特别是他一面坐在tim的怀里,一面说着天真的话,手却在tim拿着剪刀的手边蛇信般地周旋的样子。就连纪宜也觉得背脊发寒似的,用双手紧抱着臂看着。

所以啊,我就把那些白色的蘑菇……

舞台上的习齐把手伸到罐子背后,趁着他松懈的剎那对剪刀伸出了手。但没想到tim又蓦地抽回了手,拿着剪刀在颊边把玩。ivy只好失望回首,又对tim展开笑容:

……变成了鲜红的蘑菇,就和tim你一样喔!因为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样的颜色比较适合他们嘛。

罐子拿到了道具剪刀,因为之前缺席,女王就让他和习齐互相配合,把两个人的戏份重新跑了一遍。不可讳言的,罐子真的和那把剪刀很搭,真正的道具一拿在手上,就像真正地狱来的魔鬼一样。残忍、血腥又充满魄力。

但是更魔鬼的是女王。公演的脚步逐渐接近,女王对大家的要求也越来越严,他们借了学校的小演艺厅,以便能更接近真实的舞台,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最后的修正。

女王几乎是每幕都喊停,毫不留情地批评每一个人:

「停!林杏,背台了!走位不对!用点脑袋行不行?」

「机器人,你的手!手!你是坏掉的机器人,不是抽筋的机器人!」

「……停,妳刚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是引导不是□□,议题不是et,什么叫做让我来□□这个et?妈的,妳们到底是不是戏剧系的学生?」

除了罐子,每个人都是一脸快哭出来地下了舞台。虽然缺席这么多次排练,罐子对剧本一点也没有生疏的样子,反而更加得心应手。

习齐越来越相信罐子所说的,这戏是属于他的、为他而生的。他的演出像台机械一样精准,却又没有机械的冰冷,火辣辣地充满着热情。简直就像把剩余的生命,全部投注在舞台上每一瞬似的。

纪宜一直面带苦笑地在旁边看着,和排助熊先生一起,或许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短暂地庆幸自己已永远离开舞台了。舞台是个迷人的地方,但同时也是最严苛的地方。

其中最凄惨的莫过于习齐,tim和ivy的舞蹈动作并不多,但也让习齐吃足苦头,女王甚至叫所有人下舞台,只留习齐一个人在上面,一遍遍地做着重复的动作,直到他满意为止。这让昨晚才做过激烈运动、加之心神不定的习齐,完全无法应付。

「ivy!」

演到ivy被半疯狂的tim追杀、强索的桥段时,习齐终于支撑不住,在舞台上坐倒下来。他双目失神地看着观席上的剧组,终于体会到什么是罐子说的,心神还在戏里,但生命和精神,却已走到了尽头。

他甚至想起在戏剧史课上曾经学过,最初戏剧是献给神的礼物、是属于神的事物,以人的血肉之躯在舞台上演出,本就是一种太奓侈的要求。

「ivy,」女王看着习齐被冷汗浸湿的额,还有微带血丝的双眼,眼神似乎闪过一丝不舍,但很快被严肃所取代:「你说过想演好ivy这个角色,对吗?」习齐望着女王的眼睛,强撑着从舞台上站起,却又不得不用手扶着布幕。女王又转回头,

「你们也一样!」

女王看着东倒西歪的剧组,七色的头发随汗水甩动着。最近习齐也发现到,女王染色的头发似乎多了几根银丝:

「你们现在还不是专业的演员,还是学生,所以随便没关系,如果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大错特错!舞台永远只有一次的机会,布幕一拉开、聚光灯一打在你身上,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下了舞台要怎么累倒、病倒还是嗑药都随便你们,在观众前燃尽你自己,让他们一生一辈子永远记得那一幕,这就是你们该做的事情!」

剧组的人没有人吭声,女王于是又转回脸色苍白的习齐身上:「ivy,站起来!从act6-3-c那里和tim再来一遍!看你动作僵硬成什么样子!」

习齐没有办法,只好摇摇晃晃地站直起来。罐子却忽然一步上前,从肩膀扶住了他,

「虞老师,ivy才一年级而已,你对他的肢体要求也太心急了,」罐子开口了,他在舞台上站定位看着女王。女王似乎也很意外,一双眼瞪着冲口而出的罐子,

「给ivy点时间吧,你那种完美主义的老毛病又犯了。」

习齐有些茫然地听着他们对话。女王睁圆了眼看着他,剧组的人也惊讶地望着罐子,女王好像想接什么话似的,但半晌又撇过了头,罐子在他身后低下头来:

「你不舒服?是昨天晚上的关系吗?我不是有留字条说叫你不舒服就不用来了,我会帮你搞定虞老师?」他悄声说。习齐意外地抬起头,他出门时匆匆忙忙,加上心神混乱,完全没注意到这回事:

「对、对不起……」他慌张地说着。罐子却截断他的话,把视线移开了:

「你不用道歉,该道歉的是我。」

「算了,全体休息半个钟头。不准给我跑去乱来!再回到这舞台上时,我要每个人都是最佳状态!」

女王厉声警告着。这话一出,习齐看到每个人都像被戳洞的充气娃娃,一下子在椅子上歪倒下来,排助连忙送上水和毛巾。习齐还听到阿耀说:「干,这比连续□□十小时还累!」菫马上在一旁冷冷地说:「你什么时候撑到十小时过了?」

杏学姊半昏迷似地贴在椅背上,习齐看见她的脸都发青了。女王走到舞台边喝了口水,好像也累极了的样子,

「辛维,你跟我过来一下。」

他对舞台下的罐子说。罐子露出一副心里早有数的样子,他把手从习齐肩膀上放开,单手撑着跃上舞台。

女王掀开了舞台后的布幕,比手势示意,他就沉默地跟了过去。习齐仍旧恍惚地坐在台上,隐约看见布幕后女王的背影,还有罐子严肃的神情。

「你上了他。」女王一开口就说,用的还是肯定句。

罐子似乎觉得否认也没用的样子,简短地点了一下头。

女王瞪着他很久,嘴唇蠢动着,好像在找适当的话来骂他似的,半晌又放弃似地挥了挥手,重击了一下后台的柱子,

「我就知道……」女王的拳头又击了一下,愤怒地扯起唇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次你们一起失踪时我就该想到了,辛维,你这个……」

「虞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没有交往。」罐子冷静地说。

「你们没有交往,然后你却和他上床?!」

「他来找tim,ivy来找tim,做为这出戏的演员,我想不到理由拒绝。」

罐子面色不改地说。女王彷佛在看外星怪物一样瞪着罐子,半晌才沉下声:

「你马上给我离开那孩子,不准再碰我的ivy。」罐子听这话反而笑了,眼神稍稍变得锐利了些,扬起的下颚带点挑衅:

「ivy不是你的,虞老师,ivy是属于tim的,属于我的。」

女王狠狠地瞪着他。「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让你毁掉我的演员。」

「不会的,」罐子这次倒是答得很快,他笑了一下:

「虞老师,你知道的,他和knob其实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罐子的话让习齐心跳了一下。女王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像泄气似地点了一下头,

「你说的对,他是和小越完全不一样。」

「一开始你跟我说,knob不能演出你心目中的ivy时,我听了很火大,因为ivy这个角色,是他临死前费尽心思揣模、创造出来的。」

罐子看着女王沮丧的样子,也跟着苦笑了一下:

「但是看了那学弟的演出、看了他最近的表现后,又看了knob以前演出的录像带,我就明白了。虞老师,你是对的。knob的确演不出ivy,就算演了,也演不好。」

女王静静地看着他。罐子在后台走来走去,想是要忖度出适当的词汇:

「他……太纯净了,knob太过纯净了。而且他的纯净,不是那种天真的、无知的愚蠢,而是……那种彷佛经历一切、了然一切后,却仍然愿意去原谅的宽容。」

在看尽一切人性之后,却仍然愿意用笑容相信那份幽微之光。

女王的眼眶似乎又红了,「即使如此,你还是毁了他。」

「对,所以我是人渣,」

罐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坐倒在后台上,仰头看着女王:

「虞老师,你知道吗?一开始遇到knob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大少爷。这么无忧无虑、这么干干净净,又长得这么标致的少年,让人很想要尽情地玷污他、折辱他,把他残忍地破坏掉。让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清楚男人这种生物有多坏。」

「后来你知道了他的事情。」

「后来我知道了一切,」罐子又笑了,这次带了点自嘲:「老师,你和我说knob的过去时,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我以为你在捉弄我,我说真的!要不是后来knob也这样跟我说,又亲眼见到了他妈那个样子,我真以为这一切是个拙劣的大玩笑。」

他拍了一下腿,背影因笑声而晃动: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相信了我、接受了我。毫不犹豫地拥抱我这种大混帐,跟我说他爱我……虞老师,你知道吗?knob等于是自杀的。」

女王的反应不如罐子预期的惊讶:

「啊,我大概明白。」眉间剎时弥漫着落寞。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女王伸手好像想摸烟,但却发现烟不在身上,只好不耐烦地作罢。他看着静坐在地上的罐子,像个长辈似地开口了:

「总之辛维,不要再继续接近了,你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也够冷静,那个缰绳得由你来拉。继续陷下去的话,不管是对你还是对那个孩子而言,都不是好事。」

女王严肃地说。罐子没有答他的话,半晌忽然笑了一下,

「老师,你知道吗?他的生日,和knob的忌日是同一天呢。」

女王愣了愣,「那又怎样?他们终究是不同人。」

「knob曾经跟我说,他真的曾经说过这种蠢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他佼幸比我先走一步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偷跑回来看我,」

罐子扬起唇角。习齐觉得那瞬间的罐子,看起来竟有种幸福的错觉:

「他还说,如果他回来却被我发现的话,我一定会嘲笑他不干不脆。所以他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跑回来,而且一定要是在舞台上,因为他最喜欢我在舞台上的样子。他还白痴到说什么,用鬼魂的样子出现在舞台上太吓人了,对观众不礼貌,既然这样,就附在他死去那天出生的美少年身上吧!」

习齐彷佛又看见了罐子的记忆。他看见罐子一脸不屑地说:你以为这么刚好就有那种美少年?而他怀里的少年笑着抬起了头:就是会有嘛!我说会有就是会有。罐子拧了一下他的鼻子:你这笨蛋,到底哪来的信心啊?少年便暖暖地窝进他怀里:

哼哼,等你很想我很想我,想到和我一样想你的时候,他就自然会出现了。

后来女王一直没再和他说话,两人像一组立体雕塑般,在后台静置了很久。

直到休息时间过了,罐子才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臀部的尘灰转过了身,作势要回到前台,女王这时忽然抬起头来:「辛维,」他叫住他,罐子停下脚步。女王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背影说:

「要好好活下去,你有才华,要珍惜自己的生命。我想小越也是这么希望。」女王五官的线条,忽然缓和了下来:

「辛维,你虽然是个人渣,但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演员。」

罐子没有回头,习齐看见他的肩膀似乎颤了颤。半晌举起了手:

「再说吧!」他说着,便沉默地回舞台上去了。

***

习齐始终没有回医院,也没有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样有胆识,那么有反抗心。或许也不是刻意要反抗些什么,习齐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正在逃家,他只是强烈地、近乎执着地,不想再看见他曾一度背对的那一切。坐轮椅的肖瑜也好、用心酸的眼神看着他的肖桓也好、那个家也好。

习齐甚而一度连习斋的面也不想见,就这样放逐、就这样抛弃自己,假装自己不曾在世界上存在过,这样多好。

然而每天晚上醒来时,他还是会梦见,梦见习斋断着腿、断着手,哭着朝他爬过来,叫着齐哥、齐哥。有时是肖瑜,有时两个人一起。

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习齐觉得不能放下罐子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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