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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你进剧组吗?」

「咦?老师说,是剧本……」

「对,你确实是非常适合ivy这个角色的人选,但还有别的原因,」女王打断他话头。他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放下了腿靠回椅背上:

「自从……我决定把辛维从我的学生中除名以后,我就一直在找,找可以演这部戏的人,尤其是ivy这个角色。我第一次看剧本时,对这个角色的存在,就有很强烈的违和感,他既天真、青涩,又懦弱,但另一方面,却又有某种令人战栗的特质。你也看过这剧本的结局,ivy的体内,有一部份是完全崩裂的,比tim还来得可怕、来得疯狂。」

习齐没有说话,女王又叹了气,他再次望着习齐,这次的眼神温和许多,

「我刚看完剧本的时候,心想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样的人,觉得那是剧作家虚构的人格。直到看见了你。」

习齐的手往上挪,不自觉地抱住了自己的臂,肖瑜留在上面的疼痛,又开始一抽一抽地刺着他的心。

「我一开始就决定,ivy这角色,不能找太老成的演员,所以我从一年级的孩子们中去找。学期初第一次舞台表演后,我就注意到你,」女王交扣着十指,「你应该不晓得,虽然那时候连你名字都记不太起来,但那瞬间,我就决定是你了。」

习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加入剧组,是女王那时情绪激动随便选的,因为女王在他眼中,一直是个任性胡闹、喜怒无常又充满艺术家洁癖的怪人。

女王盯着他的脸,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还有就是……你自己大概没察觉,你在恐惧的时候,表情非常性感。」

「咦?」习齐愣住了。女王勾了一下唇角,

「我也是喜欢男人的人,所以多少知道。你在害怕着什么的时候,那个样子……很容易引诱人为你而犯罪。」

习齐有些窘迫,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女王似乎笑了两声,从秘书椅上站起来,插着腰走到窗边,看着下面刚放起寒假、却仍熙来攘往的戏剧学院:

「我只说这么一次,只在这里,今天从这里离开以后,我就再不会问你同样的问题,习齐,我在决定走上导演这条路时,就向自己发过誓,只要能做出最棒的舞台剧,要我成为恶魔也在所不惜,」

他用两指夹着百叶窗,专注地看着窗外:

「习齐,你真的要演这出戏吗?无论这出戏会如何影响你的人生、无论这出戏会带给你多大的痛苦、无论演完这出戏后,你会变成怎样的人。现在我还能让你退出,虽然可能找不到比你更适合ivy的演员,但要找替代的还是有的。」

习齐望着女王修长的背脊,他毫不犹豫地开口了:

「是的,虞老师,无论如何,我都想演好ivy这个角色。」

女王回过头来看着他,良久良久,他放开百叶窗,又呼了口气,然后对他点了点头:

「那么,公演之前,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习齐,就让那个破烂留声机祝福我们,让我们一起完成这出戏吧!」

女王说着。这是习齐第一次发现,原来女王在舞台之外,也是如此充满人性的。

排练之后,习齐一如往常地走到和肖桓约定的地点,等肖桓开车来接他。他把手机拿出来备用着,回头却发现罐子穿着颜色鲜艳的t恤,正急忙往什么地方去的样子。

习齐伸出手来,对罐子挥了挥:「学长!」

罐子远远注意到他,似乎有些意外的样子,他大步朝他走了过来:「你在等人?」他看了一眼戏剧学院前的长坡车道。

「嗯,我家人会来接我。」

「家人?都几岁了还家人接送?又不是女孩子。」罐子挑了一下眉。习齐一下子有些慌乱,只好说:「嗯,因为我哥下了班顺路,刚好过来载我而已。学、学长要去什么地方吗?」他赶紧转移话题。

罐子拉了拉身上的t恤,用姆指比了一下山下:「去打工。」

「打工?」

「嗯,我得替knob那家伙还债,所以多接了几份工。」罐子说着,把袋子重新背上肩膀就要走的样子。习齐大感意外,照罐子那种高傲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需要打工的人,要是他不说,习齐还以为他是哪个跨国企业的小开。

他想起女王和罐子争执时,女王好像说过,knob借了高利贷,却不知道罐子竟然会为情人背债。罐子大概猜出他在想什么,用指节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在去美国前就是一个人生活了,生活费和其它花费都是自己来。我知道戏剧学院的人都传我什么,不过我不是沙特阿拉伯来的王子。」

习齐的脸一下子腾地红了起来,连忙弯腰道歉。罐子只是笑了一下,目光似乎飘了一下他微露的锁骨,就转身离开了。

红色的跑车滑到习齐身后,车窗摇了下来。肖桓把长臂驾在车门上探出头:

「小齐。」他叫了一声。习齐就跑到另一边的助手席,打开车门钻进车里,叫了一声「桓哥」。但肖桓却没有理他,他仍旧盯着窗外,习齐发现他在看罐子的背影:

「那是谁?」他瞇起眼睛问。

「呃,一个学长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习齐赶快说。肖桓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捻熄了指尖夹着的烟:「可是他刚才在和你说话。」

「只是聊一些功课上的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桓哥,我累了,我们快点回家休息去吧!」习齐说着,往肖桓侧躺了下来,把头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彷佛真的累极了似地闭起眼睛。肖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宠溺的笑,伸手拨了一下他的额发:

「知道了,我们回家去吧。」

他温柔地说着,没有注意到习齐唇角泛起的笑容。

***

星期五那一天,习齐几乎是坐立难安。一大早就听到肖瑜说习斋来了电话,说是傍晚会由辅导员亲自送回家。父亲的书房已经完全改造成习斋的房间,习齐甚至细心地从储藏室搬了一张餐桌,和肖桓一起改造成习斋的新书桌。

为了方便习斋在房里移动,肖桓还帮忙在房里到处装了扶手。习齐亲自换上崭新的被单和枕头,站在门口得意地看着,他已经等不及看习斋惊喜的表情了。

虽然期待习斋的归来,习齐还是乖乖照着日程去学校排练。寒暑假福利社关门,只有便利商店有开,肖瑜就替习齐做了冷食的便当,让他随时可以在排练的空闲吃。

在排练室附近用午餐时,习齐又看到了介希。

他和那个叫小咩的女孩子好像进展顺利的样子,习齐看他和她有说有笑的,介希还低头吻了小咩的脸颊,被小咩笑着躲了开去,介希就佯装生气的样子,扑过去栏腰一抓。小咩咯咯笑了一声,这次就没躲掉,任由介希把她抱在怀里乱亲一气。

「哟,好久不见。」介希回过头看见习齐,马上就迎了过来。习齐注意到他的额发挑染成鲜红色,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了耳洞,上面挂着型制奇特的金色耳环,

「这个,昨天才去穿的,保险套造型,帅吧?」注意到习齐的视线,介希得意地拎起一边耳环,上面还真的穿了两三个保险套,介希还笑着说:「听说拆下来还真的可以用,有道是有备无患嘛!」

习齐和他交换了一些上的琐事,介希又说:「对了,以后我可能比较少在学校里晃,开学以后当然会回来啦!只是现在我考虑搬出去,和小咩还有她朋友住一阵子。」

「咦?为什么?不是跟兰姊?」

「我受不了我姊了,她最近根本和吃炸药一样。听说她和团里闹得很不愉快,有个拉大提琴的男团员想追求她,结果当然是被老姊拒绝了,那个没种的男人竟然煽动整个交响乐团罢练,还寄恐赫信给我老姊。结果她现在低潮的要命,每天都借酒浇愁。」

介希附着手说,习齐有些难以致信地听着,感情的世界实在是复杂到令他难以想象,似乎只要是凡人,踏入了就再也抽不了身。习齐一边和介希谈话,一边从口袋里拿了包烟,点了火就放到唇边。

「……喂,阿齐。」介希用诧异的目光看着他。

「嗯?」习齐夹着烟问。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呃,我记得你原本没抽烟对吧?」他不确定地问着,一边问还边凑了过去:「哇靠,还boss的耶,一抽就抽这么呛的,这么猛。」

「喔,这个啊,没有啦……这礼拜才去买的,抽了好多天还抽不完。」

习齐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把烟藏到了身后。要背着肖桓他们买到这包烟,还真费了他一番功夫,他是把自己的午餐钱省下来,趁着排练的空档去买的,还不能把烟收到随身背袋里,因为会被肖瑜搜到。他把他放在排练室旁的置物柜里,到学校才拿出来。

虽然便利商店还有些口味清淡、比较不呛人的烟,但习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和罐子一样的牌子。他难以忘怀罐子把香烟凑到他唇边时,那种鼓励、兴奋的表情,好像他认同习齐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是同伴那样的感觉。

一开始吸的时候,的确还是呛到受不了,习齐好几次都被迫跑到室外透气。但是很不可思议地,透过这样近乎自虐的行径,每次将宛如雾蔼般的白烟吐出体外时,习齐就有一种从舞台上、从那种悬吊着的情绪中解放的轻松感。

罐子说得没错,习惯了之后确实会爱上他。

上午没有他的进度,他一走近排练室,就被女王遣去送文件给纪宜学长。习齐环顾了一眼排练室内,果然没有看到纪宜的身影,心中不禁纳罕。

走到戏剧学院的后栋,包括研究生宿舍,大部份的研究大楼都在这一带,习齐是第一次到剧场设计的研究大楼来。一走近就感到气氛的不同,到处放满了搭建背景用的活动木板,学长姊搬运著作用不明的大型玻璃,呼喝着行人躲远一点。连庭院里都放满了由保丽龙、塑料或铝箔材质作成的各类道具,乍看之下倒像到了美术学院了。

习齐穿过这些形形色色的布景,照女王的指示,找到了纪宜的工作室。才一敲门,门内就传来亲切的应门声,习齐开门走了进去,看到背对着他的纪宜。

工作室里的样子也让习齐吃了一惊,中央竟搭了一座简单的小舞台。舞台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尺标一类的数字,有人正趴在地上,一边测量一边纪录着什么。而纪宜戴着眼镜,手上拿着笔记本和笔,神色严肃地指挥着。

习齐小心翼翼地踏步而入,轻声开口:「纪学长……」

纪宜抱着手上的纪录回过头来,看见是习齐,脸上立刻绽开微笑:

「习齐?你怎么来了?」

「啊,女……虞老师要我把灯光的资料拿过来给你。上午没有我的进度。」

习齐边说着,边把手里一大迭文件递了过去,纪宜忙点头道谢。习齐又往小舞台看去,不禁轻轻地赞叹了出来,舞台上的布景已经看得出垃圾场的雏形。前些日子看草图的时候,习齐就为布景的诡谲感心悸神摇过,但毕竟没有看到实体。

只见舞台上宛如矗起一座中古的城堡,中央最高耸、好像高塔的部份,是由无数的废金属搭建起来,废弃的收音机、旧电视、断线的电话、不要的热水瓶,间或充填着被压扁的铁铝罐,看上去就像地狱的景象一般。被城市遗忘、丢弃的家电用品践踏着彼此,在垃圾场的深渊争相呻吟着人类的浪费和无情。

金属塔的周边是比较大型的家具,只剩半截的桌椅、被洒上诡异颜色油漆的儿童木马,还有床罩上整片染血、连床单也被撕裂的粉红色大床,看得习齐触目惊心。

戏中需要的废冰箱静静地放在地上,上面的门已经掉了,老旧的门上用喷漆写满了脏话,临场感十足。留声机就放在这一切的最上方,旧路灯廉价的照抚下,透过简单机械的运作,唱盘在吱嘎声中缓缓地转动着,彷佛垃圾场的上帝般俯看着这一切。

前方就是tim和ivy居住的破纸箱,还没有完工,依稀工厂用来装零件和半成品箱子,上面还有剧研的人用笔模拟的、被雨淋糊的油墨。纸箱的周围,种满了一朵一朵颜色鲜艳的小蘑菇,像花园一样簇拥着tim和ivy的小窝。

习齐仰着头,从金属塔到底层的垃圾,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脖子酸涩,有些地方还没有上色,有些细节也还解体着。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光是剧场,也可以有语言,也可以给人这样的震憾与感动。

「应该还ok吧?」

纪宜观察习齐的表情,谦虚地说着。习齐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力点着头,他甚至有种不要当演员,也加入这个舞台后世界的冲动。

「要不要上去探个头?」纪宜问。习齐有些讶异地抬头,

「咦?可以吗?」

见纪宜笑着颔首,习齐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悄悄踏上了只做了一半的立阶。他把头钻进纸箱里。其中一个在钉柱脚、满身大汗的研究生还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喔喔,你就是ivy啊!跟小蟹说得一样,很娇小又很可爱呢!」另一个人马上接腔:「小蟹超照顾你的,整天那个学弟、这个学弟地说个不停,我耳朵都快长茧了,我看这舞台根本就是小蟹为你而设计的嘛!」

纪宜整个脖子都红了,马上喝斥着大家回去工作,结果只换来一串大笑声。

习齐整个人钻进大纸箱里,纸箱内部也做得非常逼真,从里头可以看见上面的广告和纹路,甚至还有被撕毁的遗痕。

习齐静静地躺在里头,想象tim、想象罐子从身后紧拥着他,在这里相拥而眠的场景,他忽然有种这才是他的家的感觉,这才是他的归属之地。

一切都是假的,但一切却又如此真实。

「习齐?」

习齐在箱子里缩成一团,宛如睡着般地闭上眼睛。直到纪宜唤他,习齐才惊醒过来,他很不好意思地钻了出来,「对、对不起……」他道歉着,但纪宜一点也不在意,只是笑了一下,就回头监工去了。

习齐看了一眼那座壮丽的废金属塔,又看着宛如看自己心爱孩子般、温柔地审视着布景的纪宜,忍不住开口:

「学长……真的不会再上舞台了吗?」

纪宜看了他一眼,简短答了声「嗯」。习齐看着他的侧影,小心地开口:「是因为……夏季公演的……那件事的缘故吗?」他观察纪宜的表情。

纪宜一时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闪烁不定,但倒是没有生气或是不耐烦的样子。只是习齐觉得,纪宜的眼神,一瞬间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小系……就是那个人,那个被我掐住脖子的演员,现在人在一间贸易公司上班,好像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过了良久,纪宜才忽然开口,他彷佛自嘲般地微微勾起唇角:

「我和他,本来是感情很不错的朋友,又是同学,他是非常优秀的演员,否则也不会在季节公演中出演主角。但经过那次以后,他再也不敢踏上舞台,一站上舞台,就会觉得窒息想吐,最后终于放弃了戏剧这条路,休学回老家去了。」

习齐和纪宜都沉默下来,钉子的敲打声回荡在工作室里,习齐终究还是挤出一句话:

「所以学长……是为了向他赎罪,才决定永远不上舞台了吗?」

「不,其实不是这样,」

这次纪宜却答得异常迅速,习齐发现他眼里的悲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清澄的觉悟:「甚至也不是为了那次公演的事故,习齐,我不上舞台,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自己?」

纪宜的目光,忽然飘离了舞台,定在远方的焦距上,「因为我害怕。」他说,又把视线移回习齐身上:

「我很害怕……其实以演员的身份,站到舞台上的第一刻开始,我就开始害怕了。我太喜欢这个地方了,习齐,第一次公演,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兴奋到难以自制,好像我忽然成了至高无上的国王,全世界全人类都在我脚下。我感觉自己做什么都行、什么都能轻易办到,」

纪宜笑了一下,推了推眼镜:

「虽然讲这话不像我,但就像罐子常说的,那就像嗑药一样,真的。」

习齐没有接话,只是静静思索着。纪宜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缓缓开口:

「习齐,你和我很像。」

「咦,很像?」习齐这次是真的愣住,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模范生型的人。

「嗯,不是说个性,而是演戏的方法。」

纪宜把视线转向上色到一半,还在滴着油漆的路灯:「演员虽然千百种,但大致上可以分成两类,一种是用身体去演戏,或许说得更玄一点,是用灵魂去演戏,去感受舞台、感受剧本。」

纪宜忽然在工作室里踱步起来,他把手插到口袋里,

「像这类的演员,很容易没办法从情境中抽离,即使下了舞台之后,也会沉浸在那种情绪中很久很久。舞台上的情境是狂喜,演员就跟着狂喜、是悲伤,演员就跟着悲伤,彷佛和舞台同生同死那样。你是这样的类型,死去的于越也是,还有杏学妹其实也是,还有,我也是。」纪宜的眼睛,又流露出些许方才的悲哀。

「那另外一种?」

纪宜的话激荡出他心底某些涟漪,习齐忍不住又问。

「另外一种,是用头脑演戏。」纪宜瞇起了眼睛,

「这种演员非常少见,应该说这种演员里,很少有真正优秀的人。他们先用头脑思考剧本,不断深思熟虑,上了舞台仍然继续思考,就像最精密的机器一样,在舞台上做出最正确的反应,甚至可以应变任何突发状况,即兴也好意外也好。」纪宜安静地补充:

「这样的演员,随时都清楚自己正在演戏。」

习齐沉默下来,他想起了一个人。

「这样说好像很容易,但事实上没那么简单。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舞台又是个具有魔力的地方,即使再怎么冷静的人,到了舞台上还是会被情境、被其它演员牵动,像菫学姊一样,有时无法思考,又被思考妨碍感情,变成不上不下、做作的演员。」

「罐子学长……」

习齐忍不住低吟。纪宜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

「他真是个不得了的家伙,你看他演戏的那种张力、那种野蛮,好像真的在舞台上疯了一样,事实上他在演戏时,从头脑到身体都是冷静的,极度的冷静。这样的冷静反而可以让他有最多的弹性,进而做出最大的反应。」

纪宜又笑了笑,好像要让自己的话缓和一些,

「我第一次看到舞台上的罐子,就觉得不寒而栗,我想女王一定也发现了,所以才会觉得他可怕。人到底要无情、要理智到什么地步,才能对舞台上的一切无动于衷,我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象。但罐子就是这样的演员。」

纪宜的话像是一阵风,吹散了始终聚积在习齐眼前的烟雾,但却又招来新的杂音。习齐走回排练室的路上,脑海里还留着垃圾场的剧场布景,还有纪宜的话语。

下午的排练十分大阵仗,包括阿耀学长在内,act6的开头,是场杏和菫学姊、ivy和tim甚至许多dncer都得站上舞台,相当重要的一幕。

杏学姊欠席两次的排练,被女王着实数落了一顿。习齐发现她好像又瘦了,但脸色苍白,眼角有黑眼圈,人看起来也无精打采。即使和她打招呼,她也恍惚着没有理会。

tim和ivy过了一段甜甜蜜蜜,在月光下恋爱、交欢,彷佛与世隔绝般的日子。但垃圾场终究是垃圾场,虽然是被世人遗忘的地方,但也是会不时散发出恶臭。政府在垃圾场的灯柱上贴了公告,市民终于受不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垃圾场,决定近日拆除。

这样一来,tim和ivy就失去了唯一的栖身之地。相较于彷徨不安的ivy,tim却显得兴奋异常,一晚的欢爱过后,tim拥抱着ivy,声言要在垃圾场拆除的那天,冲出去大闹一场。他要剪坏市政府、剪烂教堂、剪灭这个荒谬腐烂的城市。

罐子的演说非常精彩,习齐和菫学姊都坐在舞台的边,看罐子如何蛊惑、煽动垃圾场里的居民,他细数城市的罪恶、道尽那些高高在上人们的罪恶面。在ivy的眼中,垃圾场的蘑菇们全都随之起舞,准备在城市里掀起一场革命。

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我们不是被你们所丢弃,而是我们遗弃了你们!罐子把纸箱当作演讲台,挥舞着手中的剪刀,宛如狂人般向世界宣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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