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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5 章 第 155 章(1 / 1)

[欧巴]

袁柳升初三前半个月,左边身体恢复了点知觉的袁惠方终于出院。不用每天跑医院,袁柳在家里却更忙活。除了做饭洗衣照顾妈妈,每隔几小时还要帮袁惠方翻身和按摩。医生说,偏瘫病人一定要防止生褥疮,她左边身体也要坚持理疗,希望不能放弃。

有时袁柳都佩服自己,她怎么还有力气去想俞任和白卯生。期末没考好大哭一场后,袁柳收心复习功课,每周还有俞任对她进行一小考。十套卷子做完,俞任算了平均分后满意地对袁柳说,“小柳,你看暑假补缺补漏有帮助吧?”袁柳心里泛出了苦涩,她说有帮助。帮助完了,俞任姐姐也就回家了。

她希望俞任能给自己额外再出十套卷子,不考学科知识,就考如何和姐姐的心更近些。可惜俞任不得而知袁柳的小心愿,她回家前一天提到了白卯生,说你白姐姐有对象的。袁柳耷拉着脸,说我知道。

她知道的事情不少,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柴米油盐……青春期的小孩儿知道的再多也容易走入“叛逆”:开学后在俞任给袁柳送来三套新试卷,小姑娘第一次对俞任说“不”,“姐姐,我的题够多了,学校还会发。”

俞任心里惊奇了下,想到自己高二那会儿心如死灰也就理解了,小柳这是失恋了,毕竟她多嘴说了一句卯生有对象。她忽视了自己和袁柳的一个区别:在读书这件事儿上,俞任才是天生天成地热爱这件事,也形成了自觉习惯。而袁柳读书是被俞任带上了道,这孩子努力的根源不在于为自己,而是“姐姐会喜欢”和“妈妈会高兴”。

题做得越多对了解俞任没什么帮助,袁柳中午吃饭后帮袁惠方翻身后,她坐在母亲床头发呆。母女俩四目相对,袁惠方慢慢说,“累了吧?”袁柳说妈我不累,我多陪你说说话吧。

她说妈,我不在家时你也别只看电视,我给你找本容易的书,你照着那上面念,可以把说话练更好。袁惠方说行吧,你给我找本菜谱。人在病中还不忘职业技能的母亲激励了袁柳,她说妈,等你好了,咱们再把饭馆开起来!

开!老纸要开它十家八家。袁惠方偏瘫后一激动就说话漏口水,她右手抓纸擦了下,不好意思地笑,“烦屎。”

妈,袁柳又喊她,“上次店面俞任姐姐帮咱们退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咱们家里实在搁不下,我就卖了。”

没事,卖了以后买新的。不就是花钱吗?医院里检查用药住院哪天不是躺钱上的袁惠方渐渐想通了。钱都是小事,主要这次生病让她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能依赖的人,不是那些所谓的亲戚,更不是前夫,而是这个孩子。

这时袁柳打了个哈欠,袁惠方拍床,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午睡一会儿,袁柳踢了鞋,说妈我还真没午睡的习惯。从小到大,她的中午时间都用来看店、送餐或者洗碗,一下子闲住还不习惯。她躺在袁惠方身边佯装闭眼,妈妈粗糙的指尖拨了下她发丝,再摸摸袁柳的脑袋,女儿就往她身边挤了挤,身上还冒着热乎乎的气息。

一时间袁惠方忽然有些想哭,她被人嘲笑过“下不出蛋”才去亲戚那儿借了颗,她也曾经只把袁柳看成自己养老的保障,可人心换人心这些年,她觉得这孩子真就是自己亲生的。

“妈——”袁柳小声喊。

“诶”。袁惠方应声。

母女俩平静了下,女儿只是将头埋到袁惠方身下更低了些,她闷闷地叹了声气,这一叹无奈得真像大人,袁惠方发现袁柳确实长大了。

长大的孩子在俞任回家后就常和宿海一起去网吧,一个礼拜去了三回。宿海说她一般会打十局游戏,如果屠格涅芙娃在就聊聊天儿。这人有意思,我们能说一块儿去。

宿海q上的这位好友是个系统男人头像,扎着辫子戴着黑墨镜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那种,一看资料,年纪有四十,文凭也特别对宿海的口味,说是北京燕园职业技术学院毕业的,学的瓦工。袁柳觉得这人鬼扯,可宿海信,还问你们技术学院有没有洗剪吹专业。

宿海和网友今天不聊什么男明星托尼杰克,而是说文学。这让一旁小心看着网文的袁柳大为意外。屠格涅芙娃说“气以实质,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性情。”说作家啥性情都在文字里,我们搞建筑的人风格都在一砖一瓦里,你剪头发也是。

一点都看不懂这句话的宿海说我不明白,我觉得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文字就是为了让我们老百姓不能好好念书。和我们数学老师一样,就爱出我做不来的题。我剪头发可不是图啥子性情,我就是要顾客好看。于是屠格涅芙娃夸宿海看山还是山,有境界。

牛头不对马嘴的两个人说得开心带劲儿,袁柳看宿海聊得那么有滋有味,就扭头继续滑动鼠标看网页上的文字。从小读俞任介绍的经典,让袁柳培养出不错的阅读品位,一般看个两章就知道作者的功底。所以她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寻找和甄别,实在找烦了,就找了篇无脑甜的百合文打发剩下的十几分钟。

宿海不晓得什么时候伸头看了会儿,说这篇我看过,可狗血了,不过她们谈恋爱谈得还挺真诚的,一个给钱一个花钱。

袁柳被她惊动,忙关掉页面,“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闺蜜摸出辣条咂巴味儿,瘦了两圈后,显得更大的眼睛直直盯着袁柳的标签页却不觉着奇怪,“原来你也看百合啊,来来,我把我的书单截图给你,我收藏的都是不错的。”问她什么叫“不错”,宿海想了想,“甜。”扭头问q上的屠格涅芙娃,“你看百合文吗?”

对方说看啊,马上推了珍妮特·温特森的《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宿海说一看这名字就是我看不进去的,我才初三,也不爱吃橘子。有没有西瓜类的?

闺蜜又开始闲聊了,袁柳却默默记下了这本书名。这一瞥后袁柳就满大街找这颗橘子,什么书店都没买着她还是没气馁,问宿海你网友上次说都那个橘子,我想读读,能帮我问问哪里有吗?

宿海说你问她干什么?小柳,网上盗版满天飞,随便下一本电子书得了。宿海找电子书和她洗头一样章法丰富,她将小说下载到自己手机上转了格式给袁柳看,“喏,看完还我就行了。”袁柳发现又一和同龄人的脱节之处。

念初三的时光,宿海天天数着日子盼毕业,袁柳就在萨拉·沃特斯、珍妮特·温特森和派翠西亚·海史密斯等人的文字中度过一个个被窝中的夜。俞任姐姐曾经说过,小柳,阅读是一次旅程。精神生活的愉悦和物质生活不同,它是隐蔽的,又孤独的,因为你能读到多少,能说出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一二和别人分享,甚至无人可以分享。

袁柳读到入神时会哭会笑,更会想到俞任是不是也走完了一场场这样的旅程?

宿海看小说为了一个“甜”,她是个磊落的女孩,吃东西做事都和看书一样口味真诚,她不需要那些精神世界中的沟壑,有平原上的小黄花就足够。袁柳却是一个四处寻找摩西的人,走着走着,她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摩西:沙漠、红海、烈日、狂风、沼泽、森林……她得自己去蹚。

除了看电子书,袁柳还养成了去图书馆的习惯。每周六不上课时她会将家里安排好,骑上自行车奔到那儿沉浸几小时。越是自己做主生活,就越发现以前多干瘪瘪,袁柳需要这几个小时让并不轻松的身心缓口气。

袁惠方说借回家看也一样,而袁柳说那儿氛围更好。做妈的想了下,说带上水和吃的,不用担心我。孩子长大的另一个符号是需要自己的独立空间。袁惠方和毛信霞初聊这事儿时还有点伤感。毛信霞说你这又什么好伤感的,我家小海还说过不养我呢。后来我一想,这孩子连亲妈都不管,以后看来谁都捏不住她的,也就放心了。

为什么非得找个人捏自家孩子?刘茂松捏得你舒服吗?我两个丈夫捏得我到现在还没脱身。惠方姐,小柳遇事儿有主见,不黏着大人,你不用担心她。

袁柳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能让袁惠方生出这么多的感慨,她在图书馆埋头构建自己的阅读版图,这张图覆盖了俞任给她画的边界,一路向无尽的荒原延伸。她找到了《人鼠之间》这本书,一起读完为无法主人公避免的孤独绝望惆怅时,身后传来一声笑,她回头,眼睛里光彩依旧,“姐姐?”

俞任拿着两本经济学的书,她坐到袁柳身边,“我可以看看?”她这些日子忙得没空去袁惠方家,和小柳只是在短信电话里联系,但袁柳明显和她说话少了很多,只是“晚安”不改。

她拿起这本书后点点头,小柳会读了呢,这本不错。

“看得我挺难过的,乔治和莱尼我认为是同一个人。”袁柳很自然地和俞任说起感想,乔治是现实的自己,莱尼是梦想的自己。和莱尼在一起时,乔治才能暂时离开不满的现实。但是他最后杀了好友,理想破灭了。她问俞任,“姐姐,普通人的理想最终都会被现实杀死吗?”

俞任的唇动了动,看着袁柳的眸子内摇曳着晶晶的光芒,“我觉得,这本书上写出了某些人类的共性,可也局限在那个时代和土地上。”她的手指摩挲着有些旧的这本《人鼠之间》,目光像穿透了自己成长的历程,最后俞任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就坐定在袁柳身边,“来,咱们一起上自习。”可俞任看了会儿书,却悄悄打量着袁柳——是她将袁柳引入了光怪陆离却注定孤独的精神之路,如果不出手干预,这孩子会长成什么模样呢?

袁柳这时偏过头,她对姐姐露出贝齿,“我又找到一本好看的了,姐姐,你说得对,阅读是旅程。”她身边坐着俞任,袁柳咬了下唇,又笑了,“我每周六都会来的。”

“姐姐有空也会来。”俞任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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