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没,太白居新开了间勾栏,免费吃喝还有故事可以听!”
“你才知道?我都去了一趟回来了,说是只有今天是这样,明儿就要收钱了!”
“太白居的东家是不是有些憨?要是今天去蹭了吃喝,明天没人上门怎么办?”
“你还别说,我一开始还真是这样打算的,结果去听了半晌故事,那老者却不肯讲第二回,只说且听下回分解,真真可恶!”
“是个什么故事?又是清官怒斩驸马爷?”
“不是不是,”挑着担子的汉子摇摇头,“是个猴精的故事,说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生地养,还自号美猴王哩!”
一旁一起收摊回家的同伴也来了兴趣:“石头里也能蹦出猴子来?”
“岂止,那猴子还做筏出海寻仙求道呢!”
另一个同伴嗤笑一声:“咋跟皇帝老爷一样?”
挑着担子的汉子眉头一皱,训斥了声:“怎的什么话都敢说?回家搂着婆娘使力去,别嘴上没个把门的。”
被训斥的同伴也不恼,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就揭过了此事。
众人在巷子里各自告别回了家,汉子放下担子,一把将冲出来喊着爹爹的儿子抱起,用还生着胡茬的嘴狠狠的亲了一口。
儿子年纪有些小,奶声奶气:“爹爹有没有带什么好吃的回来?”
中年汉子神秘一笑,把手伸进怀里掏出个从勾栏带回的瓜果:“爹爹可没忘,给小七带了的。”
他抱着儿子进了屋,和妻子打过招呼,在屋里坐下逗弄着儿子:“爹爹今日听了个故事,小七想不想听?”
啃着果子的小男孩开心起来:“想听想听。”
汉子哈哈一笑,仔细的回忆了片刻,才将从勾栏听来的故事慢慢讲了出来。
厨房生出炊烟,妻子擦了擦汗,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有些甜蜜的笑了。
虽是贫贱,亦有真情。
司礼监,何公公这次总算是把那盘花生米端下去了,换上了好几个结结实实的小菜。
卢何坐在对面,拿筷子端酒杯的动作尽显风流,相比之下何公公跟个猴儿似的,就差抓耳挠腮了。
“刑部那儿没问题?”开口的是何公公。
俨然已经成了一伙,卢何说话的姿态也放松了许多:“应该没问题,有内侍盯着,刑部的人不敢不卖力。”
“咱家有些担心,”何公公放下筷子,“刑部办案,内侍去旁听,是不是有些逾矩?”
卢何明显一愣,完全想不到何公公居然这个时候了还在想这个。
他放下筷子哭笑不得:“何公公,既然已经决定了对二皇子动手,何必再去考虑规矩一事?”
何公公端起酒杯一口闷了:“就是怕下个月的大祭...”
卢何继续宽着何公公的心:“放心,陛下不会管这些的。”
何公公点了点头:“可能是咱家想多了,那毕竟是个皇子,换了以前是能对着咱家呼来喝去的人物,哪儿想到如今居然能算计他?”
“真要说起来,跟二皇子比起,靖王的表现才让本官觉得奇怪,”卢何给何公公满上酒杯,“明明是外地藩王,一回了长安就和二皇子对上,而且做事有头有尾,实在是让人惊讶。”
何公公扶平了身上大红蟒袍的皱褶,点了点头:“靖王爷是有些少年老成了,之前倒是听靖王爷说过和二皇子有些生分,可没想到一下手就这般狠。”
他眯着眼:“只要刑部下死手,黄晟不招也得招,到时候只要折子递到司礼监,咱家就能让二皇子也趟进这摊浑水里。”
卢何突然想起了什么:“何公公可曾与太子爷联络过?”
何洪不知道卢何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这些天事情有些多,一直在忙着见官员,还未曾去过东宫,况且太子爷正被禁足...”
卢何连忙提醒道:“公公一定要去!既然已经决定与二皇子决裂,为何不借着太子爷的名头做事?这样既可以在朝中少树些政敌,也可以拉拢亲近太子的官员!”
何公公面有难色:“若是朝中都以为咱家是为太子奔走...”
卢何也因为何公公的政治悟性叹了口气:“公公何必介怀这个?只要陛下不出后宫,太子便是被禁足的,哪怕太子到时候出了宫,满朝皆是何公公亲信,太子难道不看何公公的脸色?他还需要何公公帮他争龙椅!”
何公公恍然大悟:“是极!咱家一会儿就去见太子爷。”
“何公公不好亲自去的,不如派个内侍带过去封亲笔信即可。”
“唔...该写何物?”
“自然是拉拢太子,共同针对二皇子了,要说朝堂上与二皇子最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不是公公与靖王,而是太子爷。”
“咱家记下了。”
两人商量完一事,一同举了杯,一时都有些飘飘然了。
能不飘飘然吗?此刻大魏的最高权力就掌握在他们手里,只是坐在衙门里,便可以一言决定皇子命运,拿着筷子指点文武百官。
何公公没出宫,在卢何上车前还算是手伸不太长,但有了卢何之后可就不一样了,他拉拢官员的手段也极为简单:先找好对象,然后封官许愿,大家一起喝顿酒,搞点娱乐节目,情感交融之后,就成了同进退的人物,然后便是官员们表忠心,比如什么必效犬马之劳之类的。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实际上就是这么简单,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反抗何洪卢何二人组的,因为这两人要真是铁了心想整死一个官员,完全可以不用拖到第二天。
吏部左侍郎戚敏学现在还在天牢里蹲着,何公公的意思简单明了:一天查不清楚,就一天不准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这两人找上了你,告诉你听话就升官发财,不听话就去刑部天牢蹲着,你选什么?
大魏官员们的气节可不是开国那会儿了。
而且卢何的目光也毒辣,基本上拉拢的对象都是些处在紧要位置,而且品秩较低,多半都是在那些位置苦熬多年,有着一颗上进心的官员。
所以卢何就靠着这种简单的手段,硬生生在短短几天内拉起了班底,甚至没去考虑他们的忠诚问题。
需要考虑吗?原本大家都是为陛下做事,现在陛下不出来,何公公把持了最高权力,再加上个卢阁老,不听这两人的话去听谁的?
朝中甚至连个像样的反抗势力都没有,谢首辅都回家养病了。
何公公摸了摸嘴巴,准备去写信,卢何也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一拂袖子起了身。
事儿还多着呢,一件一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