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天,温映寒终是将那件寝衣从柜子里翻找出来了。原是被放在了上层,温映寒一直没有抬头寻找。
藏青底织有繁杂暗纹的寝衣甚是舒适,袖口上对称的祥云都是温映寒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精致而不失尊贵。
温映寒抬手整理着衣裳的前襟,轻轻开口:“皇上可还喜欢?”
她身高上要比沈凌渊矮上一截,这样近的距离神色刚好能被对方垂眸间尽收眼底。
温映寒将衣领的部分理好,自顾自地念叨:“臣妾第一次做男子的衣裳,皇上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身,臣妾好明日再改改。光顾着选一个适合夏天穿的布料了,也忘记问皇上喜欢什么颜色的……”
她专注在衣裳上面,也没留意自己给没给沈凌渊回答她的机会。眼瞧着那件寝衣已经极为合适地穿在那人身上了,温映寒才收了手指,抬眸打量起对方。
沈凌渊薄唇轻轻动了动,“这件衣裳你做了多久?”
温映寒一怔,思忖了片刻轻轻开口:“是来行宫之前的事了……”
这件衣服她是花得时间长了些,不过不枉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穿在身上的效果是远比预想中的要好看的。
沈凌渊无比自然地揉了把她柔顺的长发,“怎么没跟朕说过?”
温映寒睫毛微不可见地轻轻动了动,“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制成,便没说。后来……”
她声音很轻:“后来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微风拂过庭院的矮树漱漱作响,夏夜清凉,皎洁的月光漫洒在高高的屋檐上。
窗外漫天星河密布于夜幕之上,寝殿内视线所及,是那人如星辰般深沉的眸光。
温映寒不知道,对沈凌渊而言,她便是一个最大的惊喜了。
……
翌日在华怡殿,沈文茵发现温映寒说话间总是心不在焉的。
在她第三次停住话题,温映寒都没有察觉时,沈文茵终于忍不下去了。
“去去去,快找我皇兄去!”她站起来轻戳在温映寒的额头上,“嫁出去的姐妹泼出去的水,满脑子都是旁人了。”
温映寒被她这语气给逗笑,躲避着她的手,不肯承认道:“哪有?我一直在听着你说话呢,你刚刚不是说要给烁国写信吗?我没说错吧?”
“不是要给!是已经给!说你走神你还不承认,”沈文茵气得捏了她一下,“你快走吧,可别往我宫里来了。”
温映寒自知理亏,赶紧哄她:“我错了我错了,你再说一遍,这次我保证,绝对听仔细了。”
沈文茵轻哼了一声,坐回到了椅子上,“本公主不说了,多余管你!想不起来才好!”
她说得自然是气话。
芸夏见状低着声音给自家主子提醒:“娘娘,方才长公主说,写信请了烁国的大夫,来为您诊治,兴许能有不一样的见解。”
沈文茵白了她一眼,让她好好听听自己身边的宫女是怎么说的。
前两日她便听温映寒提起过,说最近张御医开的汤药虽多,但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沈文茵这才自己做主,请了一位从前在烁国那边给她诊过病的大夫过来,兴许能帮上一二。
温映寒无奈起身去哄她:“待会儿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桃酥可好?我保证今日再不走神了。”
沈文茵悄悄瞥了她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温映寒走神,主要是前一日沈凌渊同她说,打算过几日带她去个地方。左右出不去这行宫,温映寒不知道还有哪里是她没去过的,可是追问之下,沈凌渊也没说。
如此神神秘秘的,倒让温映寒不得不惦记着了。
沈文茵轻轻叩了叩桌面,提醒她别再走神,“寒寒,话说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今日温映寒过来,正巧沈文茵也想去林萦殿找她说写信请大夫的事,两人一见面,沈文茵先开的口。说来说去,倒是忘了问温映寒过来的目的了。
沈文茵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之前的事,你又查出来什么结果了?”
温映寒不置可否,命身旁的芸夏拿了件东西出来,“你看这耳坠。”
沈文茵拿起那对金累丝蝴蝶状的耳坠仔细查看,好看的细眉微微蹙了蹙,“这跟你之前给我看的有些相似,但是不是那一对。”
温映寒微微颔首,“这是我命人从芙湘宫那边搜出来的,是从前薛慕娴戴过的,这足以证明,推我入水的事与薛氏她们无关。”
沈文茵凝眉思索,“会不会是有人想将事情陷害给薛氏?”
温映寒摇了摇头,“开始我也曾这样想过,可若是打着陷害的主意,不是应该期待别人早点发现湖边的耳坠吗?怎么反倒把东西偷走了?”
她说着拿起了其中的另外一枚,轻轻捻了捻上面的玉珠,“这耳坠子乍一看很相像,可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拿这样的东西去陷害很容易被识破的吧,只要薛氏拿出她真正戴过的那对,便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也对,想要陷害,不如直接拿一件芙湘宫里的东西扔在湖边显眼的地方。费这么大周折,最后完全无效,这根本划不来啊。”
沈文茵此外还曾怀疑过是柳茹馨做的,只是转念一想,她那人虽然平时自私爱算计了些,念着那么多年温映寒待她的情谊,也不应该会下此狠手的吧?
更何况,沈文茵也听说了,这回丢耳坠的事,柳茹馨是有完全不在场的证明的。
她咬了咬唇,“只可惜那枚能当作物证的耳坠子丢了,不然还能暗中再查问一番。”
这话倒和温映寒的想法有些一致了。
温映寒轻轻开口:“所以……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沈文茵一愣,“什么事?”
温映寒将耳坠推到她面前,“你也是知道的,我工笔画很是一般,这两幅耳坠终究有些不同,想拿着这个寻人略有些难度,所以想请你……”
“请我帮你画出来原来那个?”
温映寒微微点了点头。
沈文茵顿时无奈,“这么客气做什么?秋竹,去取纸笔来。”
若论画工,沈文茵的工笔画在从前也是极为出名的。工整写实,极为精细。宫中虽还有画师在,但人心难测,恐留后患。更何况,沈文茵曾经见过那枚丢失的耳坠子,画起来应当比旁人更顺手些。
“我可能需要点时间,也是许久没作画了。”
“无妨,你看看,能不能回忆起来些许。”温映寒将耳坠递到她手中,让她类比着思索。事已至此,她已经沉下心来了。
“那你稍等片刻,我先……”试试,这两字没能出口,忽而在望见门口站着的人时收了回来。
柳茹馨往后退了半步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矮桌。上面的花瓶倾倒,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也全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柳茹馨神色惊慌,赶紧福下身来,“嫔、嫔妾不是故意的,正要给两位姐姐请安,一时没站稳就、就……”
外间值守的小宫女忙上前收拾花瓶倾倒后溢出来的水迹。
华怡殿里的小宫女比不得温映寒宫中那些都经过精挑细选,除了近身伺候沈文茵的几个是她从烁国带回来的,其余的宫人都是本就在这行宫中做事的。
如今,竟也没通传,就放了人进来。
温映寒和沈文茵面面相觑,不由得微微蹙眉。柳茹馨手边还挎着个剔红的食盒,明摆着是有备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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