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师傅,请问还要多久时间到南木村?”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了,你可以先收拾收拾自己的行李,待会儿到了我叫你。”
“好,谢谢。”
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出入南木村的不再是张叔叔的那辆破旧的小巴而是长途大巴,而且班次也多了,进出比以前更方便。
十多分钟后大巴终于到了南木村。我拎着行李走下车,已经有段时间没回这里了,这让刚下车的我多少有些陌生,不过记忆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真正的消失,很快我就回忆起了回家的路,这条路正是当年母亲牵着我打算遗弃我走的那条路,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这条路并没有变,还是和我小时候一个样。没走多久我就看见了那条河,那条带走哥哥和妹妹的那条河,每次想起哥哥妹妹我都十分的后悔,要不是那时候我贪玩带着妹妹去河边玩也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真希望当年被哥哥救起的是妹妹,而不是我。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前面一个小孩一路小跑着朝我跑来,忽然他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我见状急忙上前将他扶起。
“小朋友,摔疼了没有。”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笑着说:“不疼,没事。”
“二牛,”一个中年妇女从后面跑来,应该是这孩子的家长,“怎么样,摔着了不。”
“没有。”
我看了看眼前的妇女,有些眼熟,再仔细看看,原来是住村口的村长的妻子刘大妈,不过现在她丈夫还是不是村长就不知道了。能遇见故人,我的心情中不禁愉悦起来。
“刘大妈,是你啊。”
“你是……”她一时没认出我,也难怪,我离开南木村的时候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是我啊,梁浩廷,以前我奶奶还帮你接生过孩子呢,还记得吗?”
“哦,是你啊,你……你怎么回来了。”她看上似乎并不希望看见我,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和警觉。
“没什么,就回来看看。这是……”我看了看那孩子,“是你孙子?”
“嗯。”
“长的真可爱,几岁了?”我边说边伸手过去想摸摸孩子的头。
她把孩子拉到她身后避开了我的手,回答说:“三岁了。先不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就拉着孩子匆匆走了。其实我并没有忘记曾经的身份,只是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的人总该把那件事给忘了,没想到他们还记着灾星的事。
终于,我到了,到了我曾经的家。老家的房子一直都有留着,当年舅公带我们去南京时奶奶本想把老家房子卖了,但因为我的关系村里的人没一个愿意买,所以最后也就留了下来。不过想想这样也好,至少至少让现在的我有个落脚点。我掏出钥匙□□门上的锁转了几下都没打开,应该是有点锈了。废了好一阵功夫终于开了锁,可没想到门锁刚一打开整扇门就倒了下来,把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门与门框的接合处,原来是因为时间久远所以钉钉子处的木头都烂了,看来待会儿要把门修一修。我找来一张椅子擦了擦,坐在屋子的中间,我看着四周,闭上眼,似乎又听见屋子里响起了我和哥哥妹妹的嬉闹声,父亲在陪爷爷下棋,奶奶和母亲则在为一家子的晚饭忙碌着,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幸福。
在老家的这一个月应该是我过过的最惬意的一个月,每天早上早早的起床锻炼,上午看看书,下午钓钓鱼,然后去镇上买些菜回来自己煮,没有电话,没有烦人的会议,对于过惯城市生活的我来说,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很舒服。要是退休了能来这里养老倒也是不错,当然,前提是我能活到我老的那一天。
不知道大伙现在怎么样,还有肉球,不知道它在她那儿过的习不习惯。思考间一条鱼上钩了,看来今天有鱼吃。
见时间差不多了,我收起鱼竿起身回家。回家的路上偶尔遇见几个认识我的村民,见着我全都匆匆走开。呵,算了,这段日子我也都习惯了。我离家越来越近,我远远地看到自家门口蹲坐着一个人,再走近一看,原来是陈若瑶,我一惊,急忙躲进了路边高高的草丛里,深怕被她看见。
没想到她竟然会找来这里,也好,至少还能让我再见她一回。现在这个画面和那天在餐厅有点像,不过好在今天天气很好,她不用在雨中等我。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她终于起身离开,我等她走远了这才走出草丛回到家里。看样子她应该并不确定我是否回来了,不过以她的性格她不会这么容易死心,应该还会来这里找我,所以这里是呆不了了。于是我整理了行李连夜离开了南木村。
离开南木村之后我又回到了南京,在一家酒店安顿下来。现如今我已经在酒店住了一个多礼拜了,因为怕遇到熟人,所以我这段时间基本没离开过酒店,很无趣。我接下来要去哪儿呢?真的要在酒店过余下的这半个月吗?我躺在床上开始思考接下来的打算。
“你听说过费尔班克斯吗?”
“没有。”
“那你总该知道极光吧。”
“嗯,在网上见过照片,很漂亮。”
“费尔班克斯是美国阿拉斯加州的一个城市,听说是全世界能见到极光最多的一个城市,所以我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去那里看看。”
或许我应该去那儿,去费尔班克斯,去看一眼我想看很久的极光。
今天一早我去了邮局寄信,是我昨晚写好寄给孙爷爷的。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他,希望他不会怪我。寄好信后我随即回到酒店退了房,叫了出租车朝机场驶去。
“先生,看你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出远门啊?”路上出租车司机搭话道。
“嗯,去的地方比较冷,所以带了不少厚衣服。”
“能出去走走好啊,不像我,开了这么多年的出租车,大半辈子都在南京,最远都没离开过江浙沪。”
“那你也可以和家人出去旅行走走啊。”
“嗐,哪有这时间啊,都忙着赚钱呢。现在年轻人啊老说什么……什么……哦对,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唉,说的跟出去旅行不要钱似的……”
或许每一个出租车司机都有唠嗑的技能吧,一路上司机自顾自天南海北的说着各种各样的事,我则看着窗外随口附和着,我得多看几眼这里,不然或许就没机会了。
“诶对了,先生,待会儿你最好能给我正好的钱,因为我身上零钱不多了。”
“哦,我看看我身上零钱多不多。”
我翻出钱包看了看,里面零钱不少,应该能凑正好的数给他。正当我准备合上钱包时我瞟了一眼钱包的相片位,里面有一张白色的卡片。我看着它愣了愣,然后取出翻过来,这是一张照片,是那次我和她在街上拍孙静珂和沈诺婚礼祝福视频时拍的合影。其实那次她的钱包被阿黄咬坏后我有打开看过,她事后问我有没有打开看过,为免尴尬,我骗她说我没打开。她看过王啸海的《悄悄》,我也看过,自然也就明白了那张照片背后的含意。后来我自己也学着在钱包里放了这张照片,呵,似乎有点幼稚。
“先生,你有零钱吗?”
“有。”
“那就好。”
“司机师傅,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行啊,问啊。”
“如果你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你会怎么做?你会自己一个人偷偷的离开吗?”
“当然不会啦,那样多没劲啊,换做是我我就留在亲人朋友身边,好好陪着老婆孩子,剩下的时间越少就越珍贵,一个人走都浪费啊,你说是吧。”
我要回去吗?显然,我舍不得离开。我又开始犹豫了。最后我决定把这个决定权力交给硬币,正面就回去,反面就不回去。我取出一个硬币抛向空中然后用手接住,当我看到硬币结果前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王啸海曾跟我说起的一件事,他说有一次他在工作室忙到很晚,肚子很饿想出去买点东西吃,可自己又懒得跑一趟。在犹豫之际他决定用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是否去,如果抛到正面就去,反面就不去。最后硬币丢到了反面,可他还是决定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那一刻忽然觉得很可笑,觉得自己其实没必要听从一枚硬币的安排。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嘴上问别人意见,但实际在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我缓缓挪开手掌,看着那反面朝上的硬币我笑了,因为我自己已经做了决定。
“司机师傅,我不去机场了,回去吧。”
“啊?回去?”
“嗯,我不走了,你找个能调头的地方回去吧。”
“好,那我……”
未等司机说下去,忽然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朝我们的车袭来,随后我就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