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大都心细,若是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怕她会一直惦念着此事,迟疑了会子,弘庆才道:
“因为我知道自己的福晋定是今年这些秀女中的其中一位,其他的秀女我不认得,只见过你。与其等着皇上将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秀女赐给我,倒不如主动求娶一位见过面的。”
听罢他所谓的缘由,芸茹越发糊涂,“仅此而已?”
“不然你以为呢?”面对她时,弘庆的目光一派坦然,“若说一见钟情,似乎还达不到,我就是觉得有眼缘,才让额娘去跟太后商议,若然太后不许,那我也不会坚持,没想到太后竟是应允了,倒也算是你我的缘分。”
这是缘分吗?芸茹不得而知,仅仅只是见了两面,她便稀里糊涂的成了王爷福晋,其实弘庆并不是非她不可,纯属碰碰运气罢了!实话虽难听,好歹他没有欺骗她,这一点,芸茹很是感激。
既知真相,她便不再纠结于此事,“我明白了,多谢王爷解惑。”
“你我既是夫妻,便无需再客套,往后唤我弘庆即可。”
这……骤然叫名字,她还真叫不出来,难为情的她刚想低头,他已俯首近前,紧盯着她的眸子,眼中闪动着柔亮的辉光,薄唇开合,呢喃着她的名,
“芸茹……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紧张的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其实我妹妹的名字更好听,她叫芸珠。”道罢芸茹又暗自懊悔,不晓得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退,他进,弘庆紧跟着她的脚步,低笑道:“她是皇上的女人,你才是我的女人,我觉得你的名字最好。”音落,弘庆微偏首,顺势噙住了她的樱唇。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芸茹瞪大了双眸,小手不自觉的撑着他的肩,尚未来得及推拒,就被他的手臂自后方紧揽,往他怀中带去。
没防备的芸茹站立不稳,整个人跌在他怀里,柔挺与坚实碰撞,奇异的感觉瞬时令她颊染飞霞,忍不住呜咽出声,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感觉到她呼吸不畅,整个人都在发颤,他才将一直黏着她的唇分离开来,望着怀中紧张无措的小人儿,弘庆抬指轻抚她那红润欲滴的唇瓣,低低一笑,
“诚如你所言,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实该多尝试几回,你便不会再紧张。”
语毕,弘庆将她打横抱起,芸茹生怕摔倒,下意识抬手攀住他脖颈,紧跟着便被他放置在喜帐之中。
鸳鸯锦被早已铺陈开来,绵软得像是躺在云朵上,弘庆俯身而就,柔柔的吻顺势落下。
花烛夜圆房乃人之常情,芸茹心知自己躲不过,只能坦然接受,任他予取予求。
开始的确有悸动,他的亲吻与抚揉耐心且热烈,令她心神恍惚,如置云端,但当长矛击落桃花,落下片片红蕊的那一刻,剧烈的痛感刹那间传至周身,芸茹瞬时清醒过来,冷汗频出,浑身僵直,始终无法放松自己,咬唇强忍着,再无欢愉,只剩煎熬……
事后,她疲惫不堪的躺在帐中,心满意足的弘庆侧身搂着她,满目怜惜,
“芸茹,”轻唤着她的名字,弘庆只觉眼前的一切像是梦一场,他的梦终于实现了,空寂的心,唯有在此刻才能有一丝踏实之感。
才刚欢好时,他一直唤着她的闺名,那声音饱含眷恋,仿佛承载着无限深情,以致于芸茹有种被他深爱的错觉,她不禁在想,倘若真有轮回,他们是不是在前世已然相识,否则今生的他怎会如此柔情?那语气情态,根本不像是只见了两回该有的情状。
他甚至还哄着她,让她唤他的名,奈何她太过羞涩,实在没勇气,便推说下回。
弘庆的笑声格外愉悦,轻吻她的额,怜声道:“头一回定然很痛,让你遭罪了,今晚就不折腾你了,待你恢复些,我再带你感受真正的快乐。”
意有所指的言辞,羞得芸茹直埋首,根本不敢应声,良宵漫漫,如梦似幻,是缘是孽,尚待定断。
弘庆大婚之后,乾隆照旧摆驾避暑山庄,傅恒得随行,今年他不愿再与东珊分离,打算带着妻儿一道同去承德。
福灵安已经一岁零八个月,章佳氏虽不舍孙儿,却也拗不过儿子的意思,只能与之暂别,目送他们一家人离开府邸。
李锦悦的女儿已经一个半月,小姑娘越长越可爱,傅新每日回来不是抱女儿就是陪着锦悦,忙得不亦乐乎。
吴家驹被革职之后,傅新未能升任礼部侍郎,毕竟侍郎乃是从二品,他之前只是五品,连跳几级者甚少,即便他是皇后的庶弟,乾隆也不会照顾得太过分。
对此傅新倒是没太在意,他在家休养两年多,再入官场便成了新人,能做个五品官已是皇帝抬爱,与其骤然飙升被人诟病,倒不如踏踏实实的一步步往上走,他相信只要自己规行矩步,勤勉务实,将来定有升迁的机会。
采茶闲来无事惯爱去打听府中之事,听个闲话,回到听风阁便说与珍姨娘听,
“先前奴婢跟六夫人院里的麦穗打听过,她说六夫人生下女儿之后,太夫人只赏了三百两,今日奴婢又听旁人说起,原来太夫人赏了五百两呢!这个麦穗,居然敢骗我!
按照府里的规矩,庶出的儿媳,只有生男孩才给五百两,六夫人生的是女儿,居然也给这么多,当真是偏心!”
对此怡珍早有预料,“锦悦乃是太夫人的外甥女,亲上加亲,旁人自是比不得,再者说,太夫人偏心又不是一回两回,她若一碗水端平,才是稀奇!”
如今怡珍的女儿思晴已满两岁,小姑娘的性子一点儿都不像她,开朗爱笑,并不拘谨,先前思晴说想阿玛之时,怡珍还会让嬷嬷去请,但傅谦从不肯过来,只让嬷嬷将女儿抱至书房。
怡珍又岂会不懂,傅谦这是在避讳,不想见她,好在她早已心寒,对他不再报什么希望,也就无谓他是否过来。
这天入夜后,怡珍洗漱歇下,隐约听到窗外有猫叫声,她默默数了数,正好是五声。怡珍心下一惊,却又不敢不理会,默默穿鞋下帐,来到后窗边,将窗子打开,紧跟着便有道黑影一跃而入,跳了进来。
瞧见那魁梧的身影,怡珍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紧张的四下张望一圈,赶忙将窗关上,确定房门正拴着,这才小声问他,
“你怎的又来了?不是说好了别再来了吗?”
那男子的目光炽热而缠绵的绞着她,迟疑半晌才道:“我本打算就此了断,可是这几日,我的脑海里都是你的身影,怡珍,我很想你,我实在受不了见不到你的日子!”
说话间,褐衣男子已然上前,一把将她拥住,像是着了魔一般,双唇在她耳边和颈间来回摩挲着,怡珍抬手推拒,他却拥得更紧,吻得更热烈,寂寥的人儿耐不住他的火热攻势,不自觉的低吟出声。
生怕被人听到,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他的手一再乱动,甚至上移至她心口处,要解她的衣衫。
怡珍凭着最后一丝理智紧拽住他的手,不许他再乱来,“连舟,别这样,我们没有结果的,我是傅谦的女人,我这么做对不起他。”
提起傅谦,于连舟愤愤不平,“他把你当成他的女人来呵护了吗?一两年不来你这儿,浑然当你不存在,既然他对你无情,你又何必再对他念念不忘?”
傅谦伤透了她的心,怡珍又怎会再执迷不悟?“我没有再念着他,只是觉得自己背着他跟你在一起很不应该,即便他对我不好,我也是他的妾室,怎能背叛他?”
“那晚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不是吗?证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一提起那晚,想起自己的荒唐行径,怡珍愧不自胜,惶恐否认,“没有,你别再提那晚的事,你救过我,我很感激你,也已经报答过你,你就忘了吧!当那是场梦,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闻言,于连舟心顿沉,“你把自己给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只是为了报答而已?怡珍,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仅仅只是一个救命恩人?”
迎上他那失落悲忿的眼神,怡珍于心不忍,痛苦摇头,紧捂着自己的耳朵,企图逃避这凌乱的局面,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再问了,不要再为难我成吗?我是别人的妾室,是思晴的母亲,可你尚未成亲,你应该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过日子,别再找我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拉下她的手,于连舟不希望她再自欺欺人,只希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别人我不稀罕,我只喜欢你,在我眼里,你没有其他身份,你只是怡珍,是你自己,你的大好年华不应该就这么蹉跎,娇美的花儿本就该有人呵护,怡珍,你就给我这个机会,让我默默守护着你吧!”
面对他情真意切的表白,怡珍心下感动,却又明知这条路是错的,不敢再走下去,
“我们若是再这样厮混下去,万一被人发现就完了!”
于连舟却道不怕,“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即便万劫不复,我也绝无怨言!”
“那我呢?”女人的名誉最为重要,怡珍不得不顾忌啊!“若是被人知道,我该怎么办?思晴又该怎么办?”
“我会小心些,不让人发现我来过。怡珍,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那天你说让我别再来,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我觉得这世上的事不能用对错来归纳,傅谦那样冷落你,他是错的,可你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像他那样的大少爷,不缺女人,根本不懂得珍惜,我看他是不会回头了,难不成你还要为他独守空房一辈子?
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但人心都是不由自己控制的,这几日一直见不着你,只在巡查时远远的看了你一眼,我日夜难安,感觉自己已经患了相思病,所以今晚我必须过来,必须见到你!怡珍,我只恨自己太晚遇见你,若是能早一些,你便不会受这样的苦。”
听着他的话,怡珍早已泪流满面,于连舟乃是府中的护院,在她最落魄孤苦之时,只有他肯帮她,只有他会在意她的感受,傅谦对她不耐烦,于连舟却能细心的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默默的为她付出着,她感念至深,一时没能控制住,才会糊涂的与他共缠绵。
过后她很后悔,总觉得对不住傅谦,想跟于连舟了断,她已然下定决心,此刻却又被他的剖心之言所扰乱,茫然无措的她已然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