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清没吹牛,她是真的有办法。当天晚上,张清清带着一对母女乘坐夜间航班赶到了滨海市,她没有耽搁,在酒店开好房安顿好那位母亲之后就带着那个两岁不到的小婴儿去了宁海家里。
这对母女是张清清从老家带来的,平时就住在张清清给她们租住的一套小居室里面。据张清清告诉魏源说:“那婴儿生病,好像是先天『性』肿瘤什么的,活不了多久,我给她们谈好的,我出钱给她们治病,但有需要的时候她们得跟着我走。”
“具体的你也就别问了,反正我保证搞定宁海……不,我不是说这件事你别问,我的意思是那对母子的事情你不需要过问,问着也没意义。”出发前,张清清很有耐心的搂着魏源,宽慰着男人的心,那对母女隔着几米远默不作声的静坐等待,表面看起来倒是很平静。
带着才学会说话的婴儿,张清清大摇大摆推开堵在门口的宁海的妹妹进了客厅,就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包往沙发上一扔,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乖儿子,叫爷爷、『奶』『奶』、姑姑。”
顿时,好似一道雷霆凌空落下,宁海的父母和妹妹身子一阵摇晃,好悬没被张清清这句话惊吓得傻掉。小婴儿的声音清脆懵懂,孩子懂什么呢,学会了说话还不是大人让说什么就说什么:“爷爷,『奶』『奶』,姑姑。嗯,妈妈,我饿了。”
小孩子可怜巴巴的瞅着张清清,“妈妈”这个称呼是张清清一开始就和孩子母亲谈好的,对于那可怜的母亲来说,只要孩子的病可以得到治疗,哪怕把自己卖掉她都是心甘情愿,何况张清清只是霸占了一个称呼,平时还是自己带着孩子。
孩子的呼唤震醒了呆滞的宁海家人,两个老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宁海死亡的时间判断,张清清要有孩子大概差不多就是这么多。看到自家孙子,老人心中对张清清的愤懑早已烟消云散……钱算什么,就是张清清不拿走他们还不是会全部花在孙子身上啊。
老太婆流着泪满面笑容走过去蹲在沙发面前,孩子有些怕她,颤巍巍的往张清清身后躲却被老人抓住那幼嫩的胳膊安抚道:“乖孙子,『奶』『奶』去给你做吃的啊,保证你喜欢,保证不饿着咱们小宝贝。”
张清清是有备而来,哪里会需要老人动手,当然,最关键是她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魏源说过,不管使用什么方法,争取速战速决,以免被他和另一个警察碰上,那才是真的装傻装成了真傻哟。
从包里拿出一个『奶』瓶,里面的牛『奶』还是温的,张清清往孩子手里一塞,态度蓦地变得温柔细腻,堪称最模范的母亲:“乖儿子,慢慢喝,别呛着了。不要怕,这是『奶』『奶』,爸爸的妈妈,他们是最爱宝宝的。”
哄完孩子,看着孩子抱着『奶』瓶喜滋滋的斜靠在沙发上大口的吸着『奶』瓶,张清清转头对两个悲喜交加的老人说道:“孩子叫宁有恒,现在他还离不开我,我也没办法。等他五岁的时候我会送回来给你们,也算是宁海没白爱我一场。”
这个消息愈发的刺激得老两口和宁海的妹妹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不已,他们已经顾不上追问张清清为什么当时要拿着宁海的钱跑人,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们孩子的消息。这都不用问,孩子长得和宁海小时候一模一样,客厅到处都摆放着宁海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俩。
这就是张清清做事谨慎聪明的地方,她当然不是随意的挑选一个孩子,原本他就是奔着找一个和宁海至少五成像的孩子,却没想到运气好到找到一个有宁海七成模样的婴儿,也就难怪宁海的家人上当了,换谁都得被她蒙住。
闲聊了几句,更多的是张清清在述说这几年自己呃苦楚。这些话张清清随口就来,还毫无破绽,宁海的父母和妹妹一个个都听得眼泪汪汪,深感自己错怪了这个儿媳『妇』。在张清清的理由中,以前宁海得罪了公司的一个领导,人家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宁海死了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是躲起来。
躲起来是需要钱的,还是那个强大到让宁海一家无可抵御的理由:“我又不敢出去找工作,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所以只能是拿上宁海的钱了,我知道你们这几年肯定很恨我,估计在背地里也骂我不少,可我是真的没办法。要是没有孩子还好办,我一个人远远的去边疆城市打工都没关系,可总不能让孩子在那些恶劣的环境下生活,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你做得对,清清。”宁海的父亲赶忙安慰着儿媳『妇』,深以自己这两年对她的误解而惭愧,宁海的妹妹坐过去搂住张清清的胳膊,鼻涕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小姑娘一边抽泣着一边说着:“嫂子,苦了你了,对不起啊,我以前还骂你,我给你道歉……呜呜……”
不就流点眼泪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张清清抬手一『揉』眼角,几颗泪珠立即挤了出来,她也搂住小姑娘的腰,哭诉道:“小妹,没关系,只要有恒健健康康长大我就对得起你哥哥了。”
气氛融洽之后张清清开始说正事,这才是她敲开这扇门的终极目的。孩子吃饱了正在瞌睡,她抱着孩子很有韵律的一边摇晃着一边对宁海的父母和妹妹说道:“我今天来是有原因的,本来我想等到孩子五岁左右再回来,那时候事情估计也就过去了,谁知道……”
张清清编了一通逻辑严密的谎言出来,她说本来带着孩子在滨海市下面的一个县城里安静的生活着,可是宁海得罪的那个公司领导这两年一直在寻找她,好像是因为宁海当时有什么一个重要的数据没有拿出来,公司不得到这个数据要损失上千万。
既然人家找来了,她就只能是继续逃避。估计到宁海以前的公司会找到宁海父母这里来,所以她才特意上门打个招呼,免得人家叫上一些警察或者其他职能部门的人上门,家里老人就轻易的被人家的话欺骗反而认为自己的孙子成了仇人呢。
乍一听这个故事蛮不错,其实这不过是前些天张清清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一段剧情罢了。两个老人和小姑娘毕竟是见识浅薄一些,顿时就被张清清恐吓得心惊胆战,也不怪他们害怕,不要说警察了,就是两个混混敲门,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是对手不是。
“混混不大可能,现在是法治社会,又不是解放前,哪里有混混敢堂而皇之的撬门,又不是小偷。”眼看着事态要失控,张清清又连忙用话圆场回来,她满是爱意的低头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亲,那浓浓的母爱是专门做给对面的宁家一家三口看并提示他们:诺,这才是宁家传宗接代的宝贝,注意了啊。
“我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们,不管是谁来,小妹去应门,不管问什么都别回答,爸妈也别和来的人见面,你们糊弄不过那些人的,人家可是专业欺哄诈骗的团伙来着。”恐吓人要适度,吓得太过了要起副作用,张清清手段高明到极点,两个老人和小姑娘只知道一连串的点头。
“孩子睡了,你们抱抱吧。,抱过之后我得赶紧走,我决定换个地方,反正滨海的区县多,每半年我换个地住,等孩子大了就好了。”张清清很体贴的把孩子递到老太婆手里,宁海那可怜的老妈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看着那与自己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庞,老人忍不住老泪纵横,这是儿子生命的传承啊!
………
一只胳膊靠在总台,魏源微笑着和柜台里面那个清秀的服务员搭着话,等待着出票。机票有,下午的都有,不过魏源特意选了临近半夜那个班次,他还有安排来着,有大半天时间想来是绰绰有余。
付了机票钱又续了半天的房,魏源去酒店外面的超市买了一些熟食拎了一件啤酒,周珊说过她有些疲乏,不想出去吃饭。回到房间,魏源进门就笑着对周珊说道:“还别说,警官证某些时候还是有用的,今天就帮我们节省了半天的房费。”
“哦,怎么回事?”周珊的东西已经收拾妥当,她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神态却明显心不在焉。女孩的疲乏来自心中,明明宁海是被害人,可宁海家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
百般的劝说,宁海的家人始终沉默以对,她见到的据说是宁海的妹妹,宁海的父母自始至终没有出来。
“我退了一间房,晚上的飞机嘛,我要求续房,总台说半夜才离开要付全天的房费,最后我亮出警官证就给了我们一个优惠,只用给半价,你说这难道不是好事。”对周珊的漫不经心魏源毫不介意,他一边笑着调侃着一边打开一瓶啤酒递到周珊手里:“来,喝点酒解解乏,别想那么多,过些天我们去张清清另一个前夫家里试试,说不定就能得到一些消息了。”
那就喝酒吧,女孩举起瓶子示意了一下,魏源拖过一把椅子挨着沙发放着,两个人开始慢慢的喝着酒,偶尔闲聊几句。
一瓶酒没喝完,周珊忽然坐了起来,酒瓶往茶几上一搁,女孩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行,我是得再去一趟。小源子,你留在酒店,我再去宁海父母家里试试,一两个小时就回来,你不用去了,等着我就行,回来我们继续喝酒。”
沉默了一下,魏源点点头:“这是上午,安全上不需要『操』心。行,你去吧,我也洗个澡睡上一会儿,你回来叫我就行,我们继续拼酒,不醉不归四个字恰好可以用在今天哦,哈。”
“小源子,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劲。”周珊乐了,和沈攀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比起来,魏源要利索得多,对她关心不少,但没有沈攀那么婆婆妈妈生怕她出事的样子……又不是七岁小孩,用得着盯得那么紧吗,周珊心里嘀咕了一句。
洗了把脸,扔了一片口香糖在嘴里,女孩知道得注意影响,啤酒也是酒,喝了嘴里就有酒气,和人家近距离谈话会被闻出来,那可是违规要被处罚的哟,女孩才不会在这些方面犯低级错误呢。
留下魏源一个人在房间,周珊双手抄在兜里慢悠悠的出了酒店,原本她想打个车,转念一想好像宁海父母家距离酒店并不远,干脆就走路得了。还可以看看滨海的街景,来一趟不容易呐,刑侦大队假期少得可怜,想要旅游基本是妄想,大家更多都是借着出差忙完公务之后的时间差到处走走看看,拍几张照片罢了。
滨海不愧占着一个“海”字,或许是水源充足的缘故,滨海街头的树木相当茂盛,动辄就是十多米一个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走在人行道上很难感受到阳光的刺眼直『射』,清风徐徐扰动树叶,热气也就被全部过滤,等吹到人身上就已经是凉风习习。
走出封闭的酒店房间,周珊觉得人都要舒服了很多。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充满树木清香的气息,有些陶醉的瞅着马路对面树荫下时隐时现的行人。
光影交错间,周珊蓦地一怔,她下意识的连退了两步,让身边一颗大树遮住自己的身体,视线却又刚好可以看见对面两棵树之间的一个大约半米宽的缝隙。转眼,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婴儿从两棵树间匆匆走过,方向与周珊相反,嗯,也可以说她在朝着酒店方面走去。
那不是张清清吗!周珊很相信自己的视力,警校招生不仅要求成绩也要求视力,近视眼警校是不收的。而且经过几年的培训与锻炼,周珊早就练就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记忆嫌疑人的面孔的本领,她见过张清清自然也就不会忘记她的脸、她的体型乃至她走路的仪态。
这太蹊跷了,张清清怎么会出现在滨海、出现在自己住的酒店附近?电光火石间,周珊已经是重重疑问浮起在心头,没有丝毫犹豫,女孩迅速转身,和对面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视线牢牢地锁定张清清的背影。
她怀里的小孩是谁的呢,周珊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