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松是一种相对特殊的运动,赛场上动辄就是几百上千号人,像商山市搞的这种允许业余选手和志愿者跟跑参赛的马拉松更是达到三千多人的巨大规模。
最早的马拉松是在赛场里面,有固定的场地,可就这样都需要好大一波次的裁判,否则很容易就看错人或者数错圈数。后来马拉松多样化,城市马拉松、马拉松越野、山地马拉松开始兴起的时候,作弊的选手就越来越多。
抄近路是最简单方便,也是最有效的作弊手段,监控不到位的情况下抄近路简直是摆在选手们眼前的最佳福利,几乎很少有人能够克服这种诱『惑』。于是,为了遏制越来越多的选手作弊和更多的选手团队对于作弊拿冠军的恶劣行径的不满,各种运动科研机构也专门针对马拉松的特殊情况研发出了很多的手段,例如摩托车跟跑全程,例如计时芯片,例如手环『射』频发『射』器,例如鞋带上穿着的『射』频发『射』器等等。
手段的差异化导致了各种设备设施效果也有不同,摩托车跟跑全程一般是用在城市马拉松,路况比较好的环境中,但有选手会认为这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压力;计时芯片就是在赛场全程设置多个计时点,俗称打卡点,地面铺设一截地毯,地毯中的线圈能够感应到芯片的电磁信号,当选手携带的芯片卡通过这块地毯时,选手的编号和此刻的时间就会被记录下来传输到组委会的技术中心;『射』频发『射』器的远离类似计时芯片,只是更复杂一点,需要待在手腕上或者系在鞋带上。
本次的国际马拉松大赛商山市亚洲赛区选拔赛使用的就是最先进的芯片计时,这就省却了沿途密集的安装监控探头的麻烦。实际上在这种环境下使用监控探头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路人和参赛者太多,稍不注意监控探头就没法正确取景,从而导致成绩出现偏差……所以历来的马拉松大赛宁愿使用人力资源进行作弊诊断方式也没法使用电子监控就是这个原因。
谢秦和何美美调查过,这次的马拉松比赛全程一共是四十二公里,专业选手大概需要花两小时到两小时四十五分钟之间可以跑完全程;业余选手的时间当然要多一些,根据业余选手平时锻炼上面的差异,一般会在四到五个小时能够跑到终点;至于说志愿者,类似张志光这种平时长期不锻炼的,那就要么中途上气不接下气放弃,要么就需要八个小时以上,和步行的频率差不多了。
这次马拉松全程一共设置了八块电子线圈计时地毯,平均五公里左右一块地毯。也就是说,假如张志光本人作案,他能够自由调配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之间,因为根据组委会技术中心的数据显示,张志光是跑完了全程,耗时九小时四十五分钟……别看他这个成绩貌似很离谱,实际上组委会技术中心说了,这已经算是志愿者中比较好的成绩,至少他没有放弃。
“何德驭被杀害的地点是在广场路,而前一个计时地毯距离广场路是六百二十米,也就说说凶手是在何德驭刚通过了前一个计时地毯之后动的手。根据组委会技术中心的数据,张志光比何德驭要提前十分钟零五秒的时间通过前一块计时地毯。”谢秦与何美美的工作做得非常扎实,数据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大家都是全神贯注的在听着,沈攀也不例外。
“当然,张志光可以停留十来分钟等待何德驭的到来并实施自己的杀人计划,但是请大家注意了,在通过上一个,也就是广场路之前的那个计时地毯一个小时之后,张志光又顺利的在下一个计时地毯处打卡计时了。也就是说,根据前后两块计时地毯给出的时间数据,他根本不可能在广场路花上十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来等待何德驭的到来并实施杀人行动,更不可能在广场路拐个弯上楼去杀害尤丽。”何美美接过谢秦的话头往下说,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里,每个队员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们做过现场模拟,连续不停的在马路上杀害何德驭到跑上楼把尤丽推下去,一共需要十八分钟的时间,这还不包括等待电梯的时间。”何美美给出了刑侦一组、二组的共同商讨的答案:“所以,张志光是不具备作案时间的,我们认为现在大家应该把视线从张志光身上移开,重新寻找新的嫌疑人。”说完,何美美还特意扫了一眼沈攀,谁让这家伙是最坚定的张志光嫌疑人的认定者呢。
可是要重新寻找嫌疑人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这个案子最明显的地方就在于这一定是一起事先有预谋、有准备的杀人案,马拉松选手本就穿得不多,没人吃饱了撑的还带一把水果刀在身上,沿途有很多地方给选手们免费提供饮用水和功能饮料,但绝对不提供水果。
何德驭的人际关系警方也早就调查了底朝天,这人是体育学院毕业的,出来之后本来是在商山下面一个县体委工作,后来嫌工资低了辞职来到商山开的这家健身房。他自己是老板兼职教练,对,这是一家小小的只有一个健身教练的健身房。
从警方对在健身房找到的报名表上的调查结果来看,何德驭的健身房学员都是女『性』,据有学员说是何德驭拒绝接收男学员….…多方面核实的结果表明,何德驭在健身房很喜欢勾搭女学员,曾经和多名女学员有染。
“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考虑那些被何德驭勾搭过的女学员的男朋友或者老公的作案可能『性』呢?”有队员在这样问,陈倩摇摇头,回答道:“别说你们不相信,我也不相信,可事实就是,何德驭这家伙做事很隐秘,他同时和包括尤丽在内的几个女学员上床,但到目前为止,只有张志光一个人有所察觉。”
对何德驭的情况是李振铁亲自把的关,陈倩相信他的眼光,队里每一个人都相信前任队长的火眼金睛,包括沈攀。李振铁既然有把握说那些和何德驭上床的女人的男人没有发现,那么就一定没人能察觉何德驭的存在。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家绕了一个圈子岂不是又回到了张志光身上?
“张志光现在在哪里呢?”周珊问出了很多队员想要问的这个谜题,大家在这里研究来研究去的,还不如直接提审张志光试探一个回合,搞不好还能诈出一些信息呢?比如这家伙买凶杀人!
“所以我才怀疑是张志光买凶杀人,他本人没有作案时间,但这个案子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他嫌疑最大,我们目前搜索到的所有线索也指向张志光不是。”李振铁也同意提审张志光,陈倩为难的看了一圈,她吞吞吐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说道:“市里要求我们办成铁案,局里同样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没有证据就提审张志光的话,会不会打草惊蛇了,反而让他产生出毁灭掩盖证据的意图呢?”
陈倩的意思很好理解。打蛇要打七寸,如果没把握就宁愿稳住不动,免得蛇情急之下窜进草丛一溜烟不见了影子。
从下午开到晚上,会议并没有取得好的进展。会议室里争论的焦点集中在两个方面:其一,是否存在新的犯罪嫌疑人?其次,新的犯罪嫌疑人是张志光买凶杀人还是何德驭勾搭的某一个女学员的老公或者男友?
李振铁是倾向于张志光买凶杀人,理由则是因为这一次张志光无缘无故的报名马拉松比赛,这个对于一个不锻炼的人是说不过去的,毕竟是四十二公里,不是四点二公里的路程。
以谢秦与何美美为首的一组二组的刑警们更加倾向是存在新的犯罪嫌疑人,谢秦与何美美建议立即展开对何德驭健身房里所有的女学员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以免浪费时间,刑侦大队现在还剩下两天一夜的侦查时间,一旦超过,无论是市局还是市委市『政府』恐怕都要给队里排头吃来着。
至于陈倩自己则是摇摆不定了。她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恋人,前队长李振铁说得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谢秦与何美美的意见应该听从。苦恼的捋了捋刘海,陈倩转向周珊,问道:“周珊,你和沈攀是什么意见,说来听听,今天会议上你们可是很少发言的?”
她没直接问沈攀是因为这家伙明显在走神,目光望着窗外,手指有节奏的旋转着一只中『性』笔,也不知道是在琢磨案子还是在想其他问题,陈倩也就懒得叫他,干脆问周珊得了。
女刑侦队长不知道的是,周珊这会儿心里烦恼到极点。从下班时间开始,周珊的手机就时不时的显示收到有新的信息,要不是她一进会议室就调成了静音,估计会议要被打断很多次。
短信都是来自沈山,才开始是询问周珊的回去时间。宾客们还停留在酒店,他们没走的原因是因为沈山这边的接待工作做得好,安排了晚餐和晚上的一些活动,远一点的客人也都安排好了酒店的住宿……可不管怎么接待,新娘你不能只是大早上的『露』一次头吧,晚餐了你总得下班回家才能说得过去不是,所以下班那个点的时候,沈山的短信催促得相当频繁。
间中沈山还打过几次电话,不过周珊都没接听。这是刑侦大队的会议室,每个人包括陈倩自己的手机都扔在桌子上调成了静音,开会的基本规则嘛,更别说纪律部队了。
周珊还是给自己的新婚丈夫回了短信解释了原因,可沈山不那么想啊。开什么玩笑,大喜的日子你说要去办案子我也不说了,这一整天都快过完了,几十号的客人等在酒店,你新娘一去不返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现在已经成了人家的笑柄,学校里关系好的取笑过他好几次了,关系差的更是不停的在他眼前转悠,然后蹦出几句可以憋得他吐血的嘲笑话语,沈山又怎么不会火大啊。
陈倩问周珊的时候,她刚收到沈山的一条短信,区区十多个字,但周珊是被惊呆了“给你半个小时,你还不回来我们就离婚,你喜欢呆在办公室就一辈子呆在那里吧。”
大婚的日子,两人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同房,说难听点沈山都还没有来得及亲吻一下自己的新娘,这就开始说到离婚两个字了,周珊是如雷轰顶,内心惶惶不安。说实话,哪怕是早上和丈夫还有公婆之间的不愉快发生的时候,周珊也没想过离婚二字,她考虑的是等到案子弄完好好的给丈夫一个弥补,仅此而已。
“我,我没什么意见,听大家的吧。”周珊正在纠结沈山的短信,猛地听到陈倩在叫自己的名字,慌忙中抬起头有些语无伦次。紧接着,女孩站起来,神『色』仍然是掩饰不住的慌张,她不安的说道:“陈队,那个,我可以请个假回去吗,家里事情有点多,你知道的。”
沈攀诧异的偏着头望着女孩,其实从女孩不停地在桌子下面回复短信他就能猜出大概的内容。嗯,沈攀内心是开心的,非常高兴,他巴不得周珊一怒之下就彻底“罢工”,可让他失望的是,女孩竟然软弱的屈服了。
很显然嘛,周珊在刑侦讨论会上请假,那绝对是扛不住来自沈山的压力。叹了口气,也顾不得队员们莫名的眼神,沈攀也站起来说道:“陈队,周珊今天特殊情况,要不她先回,其他事情有我接手都行。”
于是,很正常的,沈攀收获了女孩一个感激的眼神。尽管自己的内心在流血,沈攀实际上最想做的就是让陈倩无休止的把会议延长下去,最好是三天三夜不散会,还不能让任何人离开,可这种话说出口的结果就是女孩和他彻底翻脸,沈攀才没那么傻。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先让女孩对自己心怀感激,然后待会儿卡着时间找陈倩说人手不够,嘿嘿,沈攀心里狂笑不已,不管是好的主意还是坏的主意,总之要棒打鸳鸯,不然自己岂不是这辈子主就要注定单身,想都别想啊!
很宽容大度的递给周珊一个没事的神情,沈攀压住心里不断翻涌的酸意,笑了笑,注视着陈倩,等待着队长的答案。
看了看时间,陈倩略一沉『吟』,宣布道:“那今天暂时就这样了,大家回去都好好想一想,争取找到一个新的切入点,明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上班。大家辛苦两天,等我们拿下这个案子之后,我给大家每个人放轮休假,散会。”
然后,陈倩抓住要匆匆离开的周珊,问着女孩:“要不我陪你回去,我帮你给家里人解释一下,今天的确是太特殊了一点,耽误了你们的婚礼,我代表队里给你说声对不起啊,周珊。”
“别。”来自队长的歉意和诚恳让周珊忍不住激动起来,她摇了摇头,忍住看到那些短信的委屈的泪水,勉强笑道:“没事的,陈队,明天我会准备来的,你放心好了。”
这时,李振铁凑过来不为人注意的靠了靠陈倩,然后又回头冲着沈攀眨了一下眼睛,说道:“那这样,天也晚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让沈攀送你回去,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呐。”
沈攀的反应速度堪称队里第一,没等女孩回过神来,这家伙已经一窜站到了周珊身边,还很体贴的拎过女孩的挎包,彬彬有礼的微笑道:“陈队,李队,你们放心,我保证把周珊安全送回家。”这下女孩还真的不好拒绝了,刚才她冒冒失失的请假导致了陈倩的散会,现在再拒绝前后两任队长的好意,那是太不给面子了吧。
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告别了两位队长,沈攀兴高采烈的跟在女孩身后亦步亦趋。等两人下了楼,陈倩一胳膊肘打在李振铁的肚子上,娇嗔道:“人家周珊今天是结婚,你把沈攀支过去干嘛,这不是装怪嘛,万一搞得周珊两口子吵架你心里就舒服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说刑侦这一块你现在还搞得蛮不错的,要说对人心的探究你比起我老人家可就差远了。”会议室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门也关着的,走廊里的脚步声都渐渐地远去,李振铁毫不介意的一把搂过女刑侦队长,笑着说道:“周珊现在记忆还没有恢复,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一旦这女孩恢复了记忆,一定会非常后悔嫁给那个大学讲师。从他们入队,我就太了解周珊对沈攀的情意,现在沈攀对女孩的心意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如此的良缘佳配在全国的刑侦大队都不多见,我当然要烧上一把火了,免得以后两个人都后悔一辈子,那才是真的可惜。”
咦,陈倩靠在李振铁宽敞的胸前,转念一想,还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沈攀这些日子那是围着周珊在转,一步都舍不得离开的模样全队可都看见的,女孩自己也心里有数。以前反过来周珊紧追着沈攀不放她也是亲眼见识了许多次,不过,陈倩头顶往上抵住男人的下颚,笑道:“那你说为什么现在周珊会讨厌沈攀呢,不应该嘛?”
“嘿,这就是老天爷对男人的惩罚吧,算了,不去管他们了,机会已经给了他们,那小子要是抓不住这个机会是他自己倒霉,走,我们吃饭去,我请客。”李振铁也笑着给出一个答案,然后手上微微一用力,女刑侦队长娇哼一声,两人紧贴着往外走去。
周珊去开车,沈攀很主动的站在停车场门口等着,没跟着进去。他需要一个缓冲时间来沉淀一下内心的冲动,李振铁的意思他明白,前任刑侦队长才一开口沈攀就明白他的心思,但这样做究竟妥当不妥当,沈攀需要自己决定。
女孩本就心里着急,自然动作也就迅猛得很。半分钟不到,停车场里两道雪亮的灯光就刺破了层层夜幕冲向门口,越野车大力给油下发动机的怒吼让沈攀都禁不住摇起了头,这是很急切的要回家,自己暂时还不能妄动啊,沈攀无声的叹息着,打消了刚才冒出来的主意。
老老实实的坐在副驾驶,看着女孩驾驭着越野车几乎是以赛车的速度冲出市局的大门跃上街道,沈攀正『色』的说道:“周珊,不管你多着急,开车还是慢一点吧。你技术再好,顶不住人家横穿马路和半夜闯红灯的车辆,那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你扛不住的哟。”
或许是考虑到父母的担心和叮嘱,或许是考虑到新婚的丈夫,总之女孩脸上微微一沉之后速度却是降了下来。开过两个街区路口,周珊扫了一眼沈攀,想了想,欲言又止的问道:“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我没关系,你走你的,你到了我自己回家就行。”沈攀笑着看了看女孩,她能够问出这句话就不错了,没看刚才差点就要问自己在什么地方下车了啊。摇摇头,沈攀终是没忍住说道:“周珊,婚姻要双方的理解和宽容以及体贴才能长久维持的,不管是哪一方都不可能长期的迁就另一方,这不符合人『性』的,明白吗?”
“我的事你少管……”话说到一半,周珊的手机响了,看了眼屏幕,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免提,毕竟是在开车,又不可能把沈攀踢下去,只能是这样子左右为难的接听了:“我周珊。”
这原本是刑侦大队的一个习惯,仅仅是一个接听电话的习惯,可对面愣了一秒钟,沈山愤怒的声音简直可以冲破车窗了:“周珊,你是不是脑子被门板夹了。我打电话能不知道拨的号是谁的吗?你接电话不看来电显示吗?你是不是电视看多了,看傻了,还自己报一个名字。算了,算老子倒霉,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你也别回来了,客人都走了,酒店的房间老子也推掉了,你回去找你妈去,嗯,估计你那该死的爹妈也该给你打电话了,别说老子骂他们,谁让他们教出来这样一个女儿啊,就这样。”
“嘟嘟……嘟嘟……”听筒里的长音让周珊真的是傻眼了,她就说了个名字,然后就被沈山闪电式的攻击打得头破血流头昏脑涨,下意识的一脚刹车踩下去,沈攀还没有醒过神来,后面又是一连串的急刹车声音和司机们愤怒的喝骂声。
重重的吐了口气,沈攀扫了一眼已经麻木望着马路没有任何举动的女孩,他默不作声的推门下车,走到后面的那台出租车旁,那司机脑袋伸出来骂得比谁都来劲,嗓门也比后面的几台车司机高多了。
“警察,下车。”沈攀黑着脸『摸』出警官证在那出租车司机面前一晃,一把拉开车门,抓住那司机脖子上的衣领就往外拖,那司机也是一怔,立即就变了脸。出租车司机很聪明的,别看他们平时在车里骂骂咧咧个不停,真的在警察面前比谁都老实……一个很直接的利益摆在面前,不管是扣人还是扣车,每天都得交几百块给出租汽车公司,一旦今天不挣钱那就是亏本。
“哎哟,警官,我错了,我错了,我嘴臭,你原谅我,我不知道你们执行任务,我错了,我道歉啊,原谅我这一回,求求你了。”沈攀根本不回答,看他双手紧抓住方向盘不丢,冷笑一声,腾出一只手反手『摸』出手铐凌空一甩,“咔嚓”一声冰冷的铐子抖开,那司机好悬没被吓哭。
沈攀的做法简单而粗暴,你不想出来是不是,那就把你铐在车里,然后通知民警过来像扔进看守所拘留二十四小时再说嘛。什么,你说刑侦大队有处分,呵呵,沈攀又不是没见过处分,谁怕谁啊,总之要给女孩出这口气,非出不可!
看到半空中飞舞的锃亮的手铐,后面几台车想要推门下来打抱不平的司机都缩了回去。就在这时,前面越野车上周珊喊了:“沈攀,算了,走吧,赶紧的,再不来我可走了。”
“记住今天的教训,以后嘴别那么臭,知道吗。”很平静的警告了那出租车司机一句,沈攀收回手铐往越野车走去,女孩的声音听着很压抑,他不想让女孩多等哪怕一秒钟。
“陪我喝酒去,就当庆祝我今天结婚,没意见吧?”周珊望着漆黑的夜空,越野车走得很慢,车里没灯,沈攀一时间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就回答了:“行,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陪到底的。”
周珊也没多说,轻笑一声,就在前面两三百米远的一家歌城路边停了车。这个时候沈攀当然不会说什么上面有停车位,停路边不好吧这些话,他只是一直跟着女孩走进歌城,看着女孩要了个小包,点了一大堆的啤酒。
包间里的音乐震耳欲聋,周珊毫无所觉的指挥着服务员打开所有的酒,然后挥手赶走了服务员,笑得很甜的对沈攀说道:“一人一半,敢不敢啊?你要不敢就算了,我自己喝,大不了明天被陈队骂几句,扣一个月工资而已。”
二话不说,沈攀直接拎起一瓶酒,一仰头,“咕噜、咕噜”的半分钟就灌了下去。女孩愈发的笑了,也举起一瓶酒冲沈攀比了比碰杯的姿势,照样是一口喝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第二瓶酒还没有拿起来,周珊的手机又开始闪屏和震动了,音乐太吵也就没法听见铃音不是。这一次是周珊的爸妈打过来的,两位老人等了女儿一整天最后却被女婿赶出了酒店,心里也是惊惶不定。
“爸,妈,我没事,你们安顿下来没有?安顿了就好,那就好好睡一觉,明早我来看你们。”最开始周珊的声音还平静,还能稳住自己的情绪,可越到后面,周珊的嗓音也逐渐提高起来:“我真的没事,妈,你放心好了,大不了就是离婚,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你知道我的工作,我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家庭就不要工作的,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满足沈山的愿望去做全职太太,呵呵,我们今天就是遇到一个全职太太被人推下楼摔死的案子呢。”
“爸妈,对不起,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这口气我会帮你们找回来的,没人能够那样对待我周珊的父母……不管是谁都不行,他爸妈是爸妈,我爸妈养我这么大可不是让他出气的,哼哼……”
“什么离了婚不好嫁啊,信不信我马上找个男人出现在你们面前……我才没吹牛呢,你们的女儿你们还不清楚,什么时候吹过牛啊。”女孩泪流满面却笑得比花儿还要灿烂,她忽然转过身盯着沈攀,大声的问道:“沈攀,我要是离了婚你要不要我,你说,你说,你说啊?”
“要,当然要,你现在离婚我马上就和你去扯结婚证,敢不敢啊!”这个问题,于情于理对沈攀来说都不会有第二种答案。女孩流着泪笑着大声的告诉自己的父母:“听到没有,爸妈,你们听到没有,你们的女儿不会没有人要的,对不对!对不对啊!”
除了回答这句话,沈攀一直陪坐在女孩身边,一瓶接着一瓶的递酒给女孩,间或递给她一张纸巾擦擦嘴,自始至终,沈攀没有劝解过一句女孩少喝酒或者别喝酒。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后来女孩基本没再说话,都是听着对面然后“嗯嗯”的答应个不停。等她挂断电话,女孩已经身体一歪倒在了沈攀怀里,她喝醉了,真的是酩酊大醉。
摇摇头,沈攀拖过来一个抱枕把女孩的头轻轻放上去,起身把她的鞋脱了双腿也摆到沙发上给她调整好姿势,然后选了一些舒缓的歌曲,调低了音量,再坐回女孩的身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偶尔拿起酒小酌几口。
朦胧中,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呼起来,沈攀赶紧一睁眼,周珊正瞪大了眼珠左右看了看,又瞪着他一动不动。『揉』了『揉』干涩的眼角,沈攀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问道:“醒了吗,还早嘛,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闹钟都没响呢,还不到上班时间。”
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里面很狗血的剧情,女孩没有问很愚蠢的诸如“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这种问题。只是略一回忆,周珊就回想起昨晚的情形,人体的大脑本就具备模糊记忆功能,又不需要假装白痴,周珊只是愣了楞,然后一阵大笑的说道:“小子,歌城睡觉的感觉怎么样?对了,那岂不是要多收我们很多钱吗?”
无语的摇摇头,沈攀没好气的翻了白眼:“你现在才想到啊,人家大小包间都是按时间记账的。亏得我昨晚去买单的时候碰到一个辖区派出所的所长,也是昨天才认识的,广场路上,明白了吧?他和这里的老板熟悉,然后给我们免单,诺,你的钱也退了,在茶几上,那不然我恐怕要划掉这个月的工资了噢。”
毫不客气的收起钱,女孩好似忘掉了昨晚的烦恼,她笑眯眯的还数了数那几张钞票,才小心认真的放进钱包里:“我这个月也就剩这点钱了呃,要节约着用才行的。对了,上午我要找陈队请假办点事,你陪我一起。”
对沈攀,女孩从来不需要客套,所以她连问都不问一声就替沈攀做了主。沈攀也是习惯了,从来都不反问去哪里、去干什么,为什么要去等等,只是点头答应下来了事。
去洗手间简单的冲了个脸,用纸巾擦干净了,两人出去找了个地方吃早餐。女孩一口气点了一大碗的牛肉面和几个味道各异的包子,然后美滋滋的边吃边感慨道:“哎哟,以后不能只喝酒不吃东西了,我可是饿得要晕过去了。嗯,我给你也点了这么多,够不够啊,不够我再点,不过你得记住是我请客,所以中午就该你掏钱了,知道吗,小子?”
大口的咀嚼着包子,沈攀嘴里“唔唔”的支应着,脑袋倒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得很灵活,女孩一阵大笑,那愤懑和忧郁却是在美味的早餐中一扫而光。
“先去我爸妈那里,然后回队。”去酒店的路上,周珊忽然问道:“沈攀,昨天陈队问我们对这个案子怎么看,我当时走神了没回答上来,现在你说说你的意见,我们也得统一一下认识不是。”
“我啊,我还是觉得买凶杀人的可能『性』不大。一来那种人根本不好找,二来我查过张志光的经济状况,他没那么多余钱的。”沈攀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从昨天就考虑到现在,可以说大脑无时无刻不是在思索其中的蹊跷,但仍然没能找到答案:“张志光的确没有作案时间,这个是相当肯定的,所以我现在始终想不出一个好的解释。”
要在既不买凶杀人的情况下一次『性』杀死两个人,还得不需要作案时间,沈攀做了很多次的换位思考都没能相处一个完美的方案。也就是说,就算是沈攀自己换到张志光的位置上,都没法做出这两起杀人案件来,时间是最大的障碍。
周珊也不问搭档为什么就死盯在张志光身上不肯移动一下视线,两个人在案子上的默契真的是无以伦比,信任感自然也是非常态可以比拟。周珊也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说不通啊,张志光又不是超人可以飞来飞去,如果是他,要怎么样才能避开时间的限制做到杀死何德驭和尤丽呢?”
这个问题不是几分钟能够找出真相的,车很快到了酒店。这是一家很普通的宾馆,距离昨天周珊的婚礼订的酒店有十多公里,差点隔了半个城市,想来周珊的父母也不想住在那个让他们伤心的酒店附近,于是就干脆跑得远远的得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在门口等你,就不上去了啊。”等女孩停好车推开车门,却看到副驾驶位置上的沈攀没有动弹好奇的转过脸的时候,沈攀有些讪讪的说道。他不是害羞,而是当初女孩中毒之后沈攀去看过几次,可周珊的爸妈都是冷脸相对,这一次周珊又在新婚之日和沈山闹矛盾,他上去真的就很尴尬了。
“怕什么,走。”周珊脸一沉,沈攀的心跳顿时开始加速,赶紧一溜烟从座位上跳下去,腆着脸过去接过女孩的挎包。他真不是害怕,既然女孩都觉得无所谓,有句俗话不是说,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嘛,那就麻着胆子往前冲了噢。
周珊的父母也没想到沈攀会跟在后面,昨晚女儿在电话里的那些话他们都是一笑而过,小孩子家家的嘛,脾气上来了气不顺挺正常。昨晚周珊的父母照样是半宿没睡,老两口气归气,可气过之后还是沉下心反复的商量:离婚那是不可能的,老两口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可能『性』,哪里有才结婚二十四小时不到就离婚的道理,说出去老周家不得被左邻右舍的白眼羞愧得没法出门。
再说了,大学讲师的女婿那是得到了老两口的一致赞赏,听听“我女婿是商山大学的讲师”,多有面子啊。至于说昨天女婿有些话过分了老两口晚上讨论了很久,觉得也能够理解,换成谁,婚宴守了一天没见着新娘,还得笑脸面对客人们的嘲笑,那心里都得窝火的。
说不定,等女儿回去小两口圆个房就好了,老话说得多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小夫妻再大的矛盾还不是一顿亲热下来什么都过去了,所以今天老两口是打算好好给女儿讲一讲为*、为人媳的心灵鸡汤来着,却没想到开门就看到沈攀,那个曾经害得女儿差点丧命的罪魁祸首,心里哪里还开心得起来啊……
“你来干什么?你赶紧走,我们是要和自己的女儿聊天,你说你掺和在中间算个啥嘛,待会儿人家老公来了看到平白生些误会,你是不是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破坏我家乖女的婚姻来的啊?”老头子不好意思开口骂人,就给老太婆使了个眼『色』,老太婆立即站出来,一阵快言快语的呛得沈攀半天回不过神来,硬是傻站在门口直愣愣的盯着两个老人没吭声,周珊气得在一旁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