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川和李娥给孩子们买了很多的本子和铅笔,至少够几个孩子用一学期。
老板还送了两个卷笔刀,送了几个浸了水卖不掉的拼音本。
郭建设舍不得用好本子,拿了一个浸了水的拼音本,跟张秋果说:“这个本子以后就当咱的账本,来往的人情咱都记个账,欠下的多少咱得还上,不能忘了。”
张秋果不会写字,说:“行,那你记好账。”
郭建设舍不得用卷笔刀,怕给孩子们用坏了,他居然拿了切菜的刀削铅笔。
大丫几个无动于衷,还挺支持的,大丫说:“卷笔刀给七丫留着,等七丫上学的时候用,咱们几个用刀削就行。”
家里这么多孩子,要是天天用菜刀削铅笔,多不卫生啊!郭青云连忙阻止,“爸,你把铅笔给我,我来削,我试试卷笔刀好不好用。”
“那你试。”郭建设连忙把铅笔递给了她,她说是啥就是啥。
郭青云小手捏着卷笔刀,另一只手使劲转了几圈铅笔,很容易就给削好了,她举起来给大家伙看:“这个铅笔削的圆不圆?”
郭建设笑眯眯的夸:“圆,圆,可真圆!”
张秋果也笑眯眯的夸:“咱七丫可真聪明,一下子就会用卷笔刀。”
几个姐姐们跟着笑,笑容里大概都是一个意思。
五丫还给总结道:“卷笔刀真好用,好用的东西得给七丫留着!”
汗!
绕了一圈又回原点了。
郭青云再接再厉,说:“铅笔刀削出来的铅笔直,不容易断,菜刀削出来的容易断,一写就断糟蹋了。”
“那不能糟蹋!”这几个没用过卷笔刀的人就这么被忽悠了。
郭建设以前上学的时候也写字,可他成绩差,记性也不好,忘了那时候啥情况了,正皱着眉头回想,他家七丫又说了:“铅笔是写字用的,不能吃到嘴巴里,咱别用菜刀削啦,不然容易生病,那咋办?”
郭建设立马把菜刀放回去,他以为是葛老师跟七丫说的。
葛老师稀罕七丫稀罕的不得了,路过的时候,不管买不买鱼,只要有空总会逗七丫一会再走,七丫跟他学了不少古诗,也学会背九九乘法表。
张秋果也以为是葛老师教的,叮嘱七丫:“你要听葛老师的话,以后上初中念书,给葛老师当学生。”
郭青云大声说:“好!”
全家就属她嗓门最洪亮。
这么有志气,一家人都乐了。
这个时候天黑透了,郭建设进屋点了蜡烛,他要开始记账,几个孩子围过来,挤在一起看他写字。
写字前边,郭建设先跟几个孩子说:“给咱添多少钱咱都得记住,今天人家帮咱们,咱们以后就得帮人家,亲人就是这样,今天你帮我,明天我帮你,等你们以后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本,得记着这些人。”
“不会的,我以后还要给大爷大娘,还有二大爷二大娘送果子呢!”
“给大爷爷他们也送。”
“给爸妈天天买果子,爸妈想吃多少吃多少。”
郭建设今天发现了,几个丫头还没上学呢,这一个个的,嘴巴都变甜了,都有胆子说话了,可见上学是好事,上学让人长底气!
郭建设有底气没?好歹他也是初中毕业。
当然是……没有的!
他捏着笔,想记第一笔帐,结果不会写!
想写大爷爷的名字,结果写了一个郭字,下面不会了!
这就尴尬了!
老婆孩子都等着呢,郭建设只能硬着头皮,把郭字划掉,重新写了一个‘大爷爷’。
写完替自己捏了一把虚汗,偷偷看一眼老婆孩子。
张秋果没发现,孩子们也没发现,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心想这些孩子们就是上学上晚了,不然记账这事哪能他自己记,让孩子们记不就得了。
郭青云努力忍住,没有笑话她爸。
大爷爷三个字一写出来,她就嘴角一抽,‘爷’字少写了一笔,后面一个‘爷’和前边一个‘爷’看着像是俩字。
甭管咋说,缺胳膊少腿也好,不会写画圈代替也好,郭建设就这么硬着头皮,好歹把帐给记完了。
可把他给难为的啊,出了一脑门的汗。
赶紧说孩子们:“你们几个好好上,从你们上学开始,咱家记帐的活儿就交给你们了,大丫,你是老大,先交给你来写。”
大丫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她心说,记账的事七丫最适合,但是七丫不是还没上学嘛,自己先记着,等七丫上学了再交给七丫记。
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大丫觉得记账是有能耐的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事就得交给有本事的人做。
她这会儿责任重大,怕自己整不好,就想起二大爷说的话,跟郭建设商量:“爸,二大爷送书回来的时候,说找人先学着课本,如果学得好,我们就可以上二年级,再好一点就能直接上三年级,到后面还可以跳级!”
那这肯定是大事啊!
要是大丫二丫她们能跳一级,就能少耽误一年,跳两级就少耽误两年!
郭建山跟张秋果商量:“不知道二爷睡了没有?咱去找他问问?”
白天要卖鱼,还要捉鱼,得了空还得收拾家里承包的河,树枝子,烂瓦罐子,烂砖头瓦片子,都得清理,就连河底下,郭建设都打算清理一遍。
他只有晚上能有时间,这个点估计二爷还没睡。
他说的二爷不是亲的二爷,是家里近门的亲戚,二爷跟郭建设的爷爷是一个老太爷,也就是二爷的爹跟爷的爷是一个爷的。
反正啊,虽然有点远了,但两家是亲戚,跟别人不一样,有血缘关系的。
郭建设的二爷也就是大丫她们的二老太爷,他是郭庄小学的语文老师,郭庄比较大,一个村几乎全是姓郭的,政府给建了一所小学,附近三个村的孩子都在郭村小学念书。
说是收四个村的学生,另外三个村加一起也没有郭庄一半的人多,不然小学咋会建在郭庄!
郭庄虽然人多,但是本事人不多,村里在小学教书的一共就俩老师,一个是二老太爷,另一个离得远。
这个远不是距离远,是血缘关系远,不好开口求人家,开口人家也不一定答应。
求人不能空着手,郭建设拿出家里唯一的一瓶酒。
这酒哪来的,前段时间集上来了一个摆摊套圈的,七丫给套来的。
每次有摆摊套圈的都会很热闹,但是大部分套不住,套住也是不值钱的东西,可架不住大家喜欢套,万一套着了呢?
郭建设和张秋果卖鱼,三丫不敢带着妹妹看热闹,怕人挤人把妹妹丢了。
结果七丫不干,非要看热闹,张秋果就停了手里的活,让三丫迟鱼,她带着七丫去看看。
结果七丫看了不算完,还非要套圈。
这孩子从来没要过啥,张秋果看她真喜欢,咬咬牙,掏钱给她套了。
五毛钱买了三个圈。
她把七丫放在地上,把圈给七丫,一边跟孩子笑一边心疼,五毛钱一眨眼就要没啦。
结果呢,七丫歪着脑袋,随手一扔。
哎?套到了最后面一排,是一瓶白酒,又一扔,又一瓶白酒,最后一个还是白酒。
旁边还有人出主意:“女娃她妈,我掏钱给你娃扔,扔中了咱对半分。”
结果套圈的老板生意不做了,把酒给她,收摊了,跑了,再也没来过阳西镇集上摆摊。
张秋果搂着三瓶白酒,牵着她家七丫,晕乎乎的回了鱼摊子,还把郭建设吓了一跳,两口子偷偷合计过,保不准套圈不来摆摊就是怕了她家七丫。
那天七丫踩到狗屎了,交了狗屎运!
三瓶酒一瓶被郭建设拿给了爷,一瓶被张秋果拿给了姥爷,还剩最后一瓶放家里,本来是留给郭建设喝的,现在两口子带着一串孩子,拎到二老太爷家了。
二老太爷还没睡,晚上喝完茶,一起叙话的乡亲们散场之后,他还是睡不着,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一摇一晃的看星星。
身上擦了很多薄荷叶,一边看星星,一边咿咿呀呀地唱:“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
他这正唱着呢,郭建设在外边喊:“二爷,还没睡啊?”
二老太爷嘴里不唱了,手里还打着拍子,大声问:“谁呀?”二老太爷家通电了,但是二老太爷没舍得开电灯泡,费电还招蚊子,开他干啥,所以他看不见谁站外边,声音也没听出来。
“我,建设!跟住家的老三,建设!”跟住是爷的名字,大爷爷的名字叫站住,他俩上头据说还有俩兄弟,都没养住,老太爷和老太生了大爷爷之后,就给他取名字叫站住,希望能养活,后边有了爷,就取名字叫跟住,让他得跟住他哥,不能没了!
二老太爷跟爷的交集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住是哪个,建设又是哪个,实在是村里叫站住跟住的多,叫建设的也多,当然叫狗蛋臭蛋毛蛋骚蛋的更多。
来的这是自家亲戚呢!
这么晚了建设来干啥啊?
“吱!”二老太爷的躺椅吱拉一声停住,不晃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唱的戏,“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
二老太爷坐直了身子,赶紧招呼:“是建设啊,快进来,还没睡呢!”
嘿!真是奇了怪了!
自己给自己逗乐了,今天他这嘴巴开了光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会唱(▽)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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