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星总算在冥王紧握拳头、压抑着愤怒咬牙切齿语调里,反应过来他和冥王在千万年前，是兄弟关系。
“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血缘，那时候大家天生地养，反正是你把我捡回去带大。”
殷北歪头打量着司南星外貌,他长得好看,眉眼和五官都格外温和，尤其是日常说话多带三分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到像是泥捏。
若说长相,勉强有些地方还能说像，但两人周身气度大不相同,给人观感也格外不同。冥王眉眼尾端上挑，平日里半阖着眼懒懒散散时候倒是不明显，但看人时候多少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处处彰显着不好惹。
司南星若有所思：“那照这么说，其实我是你爹也不是没有可能。”
冥王抽了抽嘴角：“……你是平日里死得早,从来没给人当过爹，所以对想当爹有什么执念吗？”
“其实也没有。”司南星眼带笑意，煞有介事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你就想和你开开这样玩笑。”
“或许很久以前我也做过这样事,一不小心作为本能刻进了dna里。”
“不要随便把奇怪东西刻进dna里！”冥王板着脸,仔细看却会发现他神态十分放松，他抓了抓自己脑袋,把一只还穿着居家拖鞋腿横翘到另一条腿上,舒舒服服地往后一靠,“行了,既然天帝走了,我也回去了……”
他正要起身，司南星问他：“来都来了，不吃顿饭再走吗？”
冥王脚步顿了顿，但他显然有些意动了。
烛幽君抬了抬眼：“坐下吧，平常也没见你少点这里外卖。”
冥王臭着脸“哼”了一声，到底是坐了下来。
现在距离冥府食堂开业时间还早，但这儿向来很早就会热闹起来，他才刚刚坐下说了两句话功夫，窝在院子一角化出原型睡眠花妖们伸着懒腰醒了过来，住在隔壁李妙也动作熟练地□□落进院子……
冥王一点不客气地霸占了司南星平日里美人椅，歪着头，露出有些怀念神色：“他总有本事把自己生活地方变得这么热闹。”
“嗯。”烛幽君站在他身侧，问他，“你打算告诉他过去事吗？”
冥王托着下巴想了想：“随缘吧，看他想不想知道。”
司南星正在储藏室里盘点库存，和张爱梨商量着今天买哪些菜，闻言探出头问：“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在夸你。”冥王懒洋洋地回话，“夸你心大。”
“这种情况下还能想着做什么好吃。”
司南星笑弯了眼：“今天吃番茄酱蛋包饭怎么样？配海带汤，两个红烧狮子头，一份炒山药。”
冥王眨了眨眼：“听起来有点清淡，不吃点刺激吗？”
司南星摇了摇头：“烛幽君跟我说，你一贯喜欢吃垃圾食品，就是特意给你做清淡饮食，好好享受吧。”
冥王“啧”了一声，正要扭头指责自己下属胳膊肘往外拐，烛幽君那边扔过来一个粉色凯蒂猫围裙，居高临下，一副厨房前辈架势对他扬了扬下巴，对他说：“过来帮忙。”
冥王嫌弃地看了眼这粉红色围裙，小声嘀咕：“我算是知道你那个粉红保温桶是怎么回事了，我只说留下吃，可没说要帮忙。”
“不帮忙也行。”司南星对他十分宽容，“那你在旁边说说话，说说当年事。”
“不付出劳动力就要表演才艺吗？”冥王盘起了腿，“你这儿是不是黑店啊，要求这么多。”
张爱梨正好跟司南星确定好了要买食材，应该要出门去采购了，但这会儿她脚步明显放缓，一点点朝着门口挪动，显然是竖着耳朵好奇，想听听冥王和司南星当年是怎样一对兄弟。
满院子胆大胆小妖怪，明里暗里都偷摸看他。
冥王任由他们打量，摇了摇头：“算了，当着别人面说这个多不好意思，今晚我给你托梦算了。”
司南星嘴角一抽，这位冥王好像是个鬼来着，托梦似乎也算是……正常技能？
……
张爱梨采买东西回来，院子里气氛已经大不相同了，讳恶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跟他们凑了桌麻将。
司南星偶尔从厨房出来路过，都能看见冥王脸色越来越阴沉，脸上贴着纸条越来越多，就连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智商李妙，脸上纸条都比他少。
司南星终于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你不都是半圣了吗？怎么还能运气差成这样……”
“师弟，你不懂。”讳恶君摇头晃脑，眼带揶揄，“即便同为圣人，也有属性之分，我们冥王，那可是天下绝凶，一般来说，这种拼运气事，他基本都是垫底。”
冥王黑了脸：“再嚷嚷我不来了！回去打游戏了！”
司南星多看了一眼冥王，忍不住问：“你运气这么差，玩游戏时候不难受吗？”
冥王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哎。”讳恶君怜悯地看了一眼冥王，“小老板你看看你，戳到痛处了。”
“平日里抽卡什么，他总找我们，但用处也不大，毕竟他那是半圣级别大凶，我们这一点半点小吉，对他来说，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空有半圣之身又有什么样。”冥王丧里丧气地往座位里一缩，“我就是那个，抽卡从不出货，怪物掉落绝无稀有，暴击率叠到%也绝不暴击……绝世大凶。”
司南星眼带同情，一瞬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
冥王撑着下巴斜眼看他：“等你成圣就好了，到时候让你给我抽卡。”
司南星：“……”
好家伙原来还想着这个呢，司南星摇了摇头，回了厨房。
他刚刚已经炒好了蛋包饭里面要用酸甜口番茄炒饭，张爱梨帮着在碗底压实，然后倒扣在浅口盘中央，就能得到一盘卖相不错炒饭。
烛幽君每一条枝桠上都拎着一双筷子，无情地进行着机械打蛋工作。
锅里倒油，司南星把一碗充分搅打蛋液倒进去，稍稍有泡鼓起时候，就用筷子从锅边缘往中间夹起，稍微成型鸡蛋就像被拎起来毛巾一样往中间收缩，这时候不要放松，捏着筷子顺着一个方向缓缓转动，整块蛋液就会被拧出旋风一样花纹，也就是俗称旋风蛋包饭蛋皮。
司南星把锅端起来，一块做好蛋皮盖在一份炒饭上，撒一些芝麻增香。这会儿蛋液还没有完全凝实，地下已经凝固，但顶端微熟蛋液还处于流动状态。
现在看起来还有些单调，但一会儿卖套餐时候还可以让客人们自主选择酱料，烤肉酱、番茄酱、沙拉酱、黑椒汁……
配上不同酱汁就是不同口味蛋包饭。
要说唯一缺点，就是蛋包饭不能批量制作，蛋皮得一个个制作。
狮子头这道菜，是个讲究起来可以从肉肥瘦比例讲究起，凑合起来又可以降级到肉圆凑合，上下标准极其浮动神奇菜色。
司南星自认为自己冥府食堂，既然挂了食堂名号，就不能走那种极其奢靡风格，什么鲍鱼吊汤啊之类统统不用，就用肥瘦适中肉馅，拌上淀粉、解腻藕丁，搅拌均匀以后，搓成团，扔进油锅里炸，然后扔到另外下好底料汤里炖煮。
这么大狮子头，光靠炸是没法熟，还得炖个把小时，才能软烂入味，入口即化。
据说标准狮子头，是不能被筷子整个夹起来，只能用勺子盛起来吃，否则就是太硬了。
烛幽君和张爱梨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有幸看司南星用筷子夹了个狮子头，筷子才微微用力，就夹下来一小块肉了。
张爱梨惋惜地叫了一声：“呀，坏了一个！”
“坏了，咱们分了。”司南星朝她挤了挤眼，张爱梨惋惜立刻变成了欣喜。
烛幽君给司南星递了个勺子，他也不强求用筷子夹起狮子头了，用勺子盛起一个，两勺切下去分成三份，先让两位帮工尝尝味道。
狮子头看着浓油赤酱，味道应该十分浓厚，但实际上这道菜是隶属淮扬菜，淮扬菜以清淡闻名，这红烧狮子头，色浓，味却不浓。
狮子头咸淡适中，入口即化，既有大口吃肉满足感，偶尔嚼到藕丁脆生生多汁，即使吃这么大一块肉，也不会生腻。
张爱梨忍不住舔了舔嘴，冲着司南星笑：“太好吃了，小老板，我从来不知道大荤大肉还能做得这般清淡，又不失美味，我原本还想着两份狮子头或许太多，如今看来，即便再多几份，我也……”
她话没说完，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都忘了我是个喂不饱妖怪。”
司南星扭过头问：“烛幽君，好不好吃啊？”
他看见烛幽君手里端着小碟子已经空空如也，就连汤汁都没剩下一滴，干净地像是个新盘子。
司南星沉默地看着他悄悄把吸干汤汁树枝藏到身后，不确定自己要不要装作没看见这一出。
烛幽君心虚地把视线挪到一边，装模作样地擦了擦嘴，矜持地点了点头：“好吃。”
他肯定地说，“不像肉，但确实又有肉食特有满足，很好吃。”
“什么好吃？”冥王顶着一脸纸条，不甘寂寞地靠过来，“我在外面光听见你们说好吃好吃了，快让我也尝尝。”
“对了，今天食堂大家吃饭，我请。”
司南星一脸了然：“输？”
“……”
冥王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当做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