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追妻(十)
还情债(下)+和好
妧妧心口骤缩,惊于是魏璟卿,更惊于裴绍好似什么都知道,但她无瑕顾及那些,心真的是要碎了。
这场祈福止于此,同行者人人脸色苍白,神色肃然。
众人快步护着皇上离去。
裴绍被扶到车上,当务之急自是速速回宫,让太医处理皇上的伤势。
马车之上,小姑娘还是止不住哭,人已经彻底失控。
“裴绍,你感觉怎么样?怎么样啊?”
男人脸上毫无血色,但却仿若这受伤之事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始终对她笑吟吟的,温声道:
“刺的不深,亦不是要害,死不了。娇娇,你肯原谅我了?”
妧妧眼泪不住下落,怎么擦也擦不完,眼睛已经模糊到看他的脸都看不清了。
她攥着他的手,看到他胸口流的血就哭,心真的要碎了。
“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你疼不疼?裴绍,你疼不疼?”
裴绍确是已经开始虚弱了,但他坚持的住,缓缓摇头,“只要你肯原谅我,便是再挨一刀,于我而言,也是值得的,你明白么,娇娇?”
妧妧哭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男人握紧她的手,“我在说什么,苏娇娇,你听好了,你欠他的情,我替你还完了,从今往后,你谁也不欠。我的女人,不能欠别的男人,要欠,你也只能欠我的。”
妧妧脑中“轰”的一声,全明白了。
父母哥哥与家中下人均说几日前的一个下雪的黄昏,裴绍来过,因为天冷雪大,没让人去唤她,亲去了他的小院看她。
但妧妧与秀儿并未见到人。
彼时还不懂是怎么回事,如今想来,原来是他听到了俩人的话!
那他是故意让对方得逞的!
“裴绍!你真是,太不是人了!”
男人声音越来越虚,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说话亦是断断续续。
“是,我便就是这样的坏人苏娇娇,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只要能让你相信我,得到你的原谅,得到你的人,你的心让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裴绍!”
小姑娘再也忍耐不住,哭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别说了。”
那男人没有不说,却还在问着,“你,可相信了我,可肯原谅我”
妧妧只抱他抱的更紧,哭着点头。
“裴绍”
她柔柔地唤着他,抽噎,继而接着。
“你都听到了,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了你,你为什么还要这般?你要好起来,你要好起来裴绍!我还想和你一起看日升月落,和你一起吟诗作画,一起下江南,还想同你结发,你要是死了,我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原谅你!”
裴绍笑出了声,大手轻轻地在小姑娘的背脊上摩挲轻拍
恍惚发觉,他的前半生竟是没有一刻,欢悦超过此时
“我死不了”
他在小姑娘的耳边,安慰,而后低笑了一声。
马车飞驰
所有道路皆已众民回避,一路畅通无阻。
终是不到一个时辰,返回了宫中。
太医们早在寝宫外相候。
人人焦躁焦急。
寝居之中,男人倚靠在龙榻之上,额上已是一层汗珠,脸色苍白如纸,但他紧咬着牙,一声未吭。
几个太医围在床边。
妧妧眼泪婆娑,在床边忙碌,为他脱衣服,盖被子,时而还有些微微的抽噎,始终相陪。
裴绍的眼睛一直在她的小脸儿上。
终是怕那她害怕,男人敛眉,笑呵呵地靠近。
“出去等,一会儿拔刀见血,你该哭了,你一哭,朕更疼。”
“裴绍”
妧妧不放心,拉着他的手。
她不想走,寸步都不想离开他。
但她确实会哭,也一定是忍不住的。
终是怕自己影响了他,妧妧点了头,“你要好好的。”
裴绍眸光似幽深的湖,笑了声,“朕会好好的。”
小姑娘点头,而后起身,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珠帘之后,裴绍方才静下心来,让太医拔刀。
小姑娘走前走后,那男人判若两人。
太医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杜院使小心翼翼地解开皇上的衣衫,看到了心口前有保护,刀子所刺之处是偏的,且瞧着半指深而已,应该问题不大,唯怕刀上有毒。
但奉国寺乃皇家寺院,十分森严。
皇上亲临,三日前便会封禁严查,上到大殿,下到厨房,乃至僧人禅房与每一个僧人,都会搜查的清清楚楚。那刺客易容成庙中僧人混进来已实属不易,能带毒进来的可能性极小,便是能寻到武器已是非同寻常,是以,这刀上有毒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的。
杜院使即便医术高超,皇上伤的也谈不上重,也是满头是汗,十分仔细,在拔刀之时,恭敬地朝着裴绍道:
“臣要开始了。”
男人面色肃然,咬上了帕子,坐在那沉声点头。
继而接着,太医便拔下了他胸前的刀子。
一切还是颇为顺利的。
拔刀瞬间,撕心裂肺的疼,他浑身是汗,但只是咬着牙,微微蹙了蹙眉而已,依旧是一声未吭。
便是连太医们都极其钦佩,心中暗叹。
皇上真不是一般人,骨子里很有忍头。
拔刀之后,太医们速速为皇上清洗、消毒、包扎以及最最关键的验毒。
在查过那刀上确实不出所料的没毒之后,众太医皆是大大松了口气,跪下喜着激动回秉。
裴绍极为沉稳,只是“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刀上没毒。
他怎么可能让魏璟卿的人把毒带进去。
他也知道刺客刺的不深。
他既是有准备,当然有防备。
但旁人不知。
太后,太皇太后,沐二郡主,靖国公,与长公主早便陆续赶来,候在大殿之上等消息。
好消息很快便传给了门外焦急等待的太后等人。
众人一听,皆是大大地松了口气,有序的进来看望。
太皇太后,太后,沐二郡主以及长公主几个女人无疑都心疼的哭了出来。
那男人很是无所谓的模样,笑道:“无事。”
太医所言,皇上怕是要养至少一个月。
眼下已经腊月十八,再有十几日便过年了。
妧妧忍不住,一直抽抽噎噎地立在众人之中,而后她也没走,便就留在了他的寝宫之中照顾他。
此也正是裴绍的目的。
那男人确是身强体健,瞧着倒是好像真不怕这点伤似的。
他也不喊疼,眉头都不皱皱,甚至一直笑眯眯的看她。
那笑一如往常,瞧着有些不怀好意;眼神也是如此,是他惯有的模样,坏兮兮的,还有些欲色。
恰恰相反,小姑娘兢兢业业,仔仔细细,眼神单纯无邪,心无旁骛,满心满脑都是他的伤势,都是好好照顾他,喂他喝粥,时而关怀的问着,“烫不烫?”
裴绍喉结滑动,咽下她喂的粥,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她小脸儿哭的花里胡哨的,没照过镜子,更没去补个妆,只一心照顾,一心想他快点好起来。
轮到那男人想的却是:呵,到手了。
第三日,裴绍便可起身下床。
那男人惯是不外露情绪,是以,你也看不出他多高兴,瞧着是一贯的模样,但妧妧情绪外露的很,尤其是她这般在意之事,整个人始终笑颜如花,要多欢喜有多欢喜。
她扶着他在地上走了走,娇滴滴地道:“再有三日,皇上能更好一些;再三日又能更好,赶着上元节前复原,皇上与我去放灯可好?”
小姑娘说完,仰着小脸儿看他,很期待的模样。
那男人停下了脚步,低头对上了她的目光,似笑非笑,却是没答,语声颇沉,不疾不徐,而是问道:
“好了,还能干什么?”
妧妧颇雀跃,刚要回答,但方才动了下唇瓣,瞧着那男人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对,他,这不似什么好话。
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意识到了他说的是什么,垂下了头,别开视线,没有作答。
裴绍居高临下,瞧见她那副有些无措的小神态,缓缓敛眉,继而接着,明知故问,依旧缓缓而言,再度开口,“脸怎么还红了?”
妧妧更是有些羞赧,无措。
但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她爱害羞,但乐此不疲,一本正经地逗她,甚至和她开黄腔。
小姑娘被她说的更不自然,也不知回什么,终是狡辩道:“没红。”
男人沉笑了身。
他即便是胸口有伤,人立在那也是腰杆笔直。
她身上发上的香气,让他想入非非,如此不时,便动了念想,俯身朝着她软柔的唇吻了去。
他很精,很机灵,很灵敏,也很狡猾,更向来都很强势。
相比之下,和他在一起时,妧妧有的时候便有些憨,没他那么多花花心思。
便如此时,他受着伤,她断没想到他还能有这闲心。
瞧见他低身靠了过来,她还仰起了小脸儿,双眸宛若麋鹿一般看他,但做梦也没想到,他是来亲她的,毫无防备,自然是被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