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稚,69。”
“江右其,67。”
“裴砚,91。”
“胡诗盈,65。”
“赵之舟。84。”
……
分发好试卷,大家自行订正。
徐则厚要求大家把试卷当中不够扎实的知识点马上通过后面书架上的书进行查漏补齐,并点名陈辛也准备明天讲解试卷。
陈辛也头也没抬,盯着试卷,也许是盯着分数,一动不动,仿佛充耳未闻。
裴砚顺着徐则厚蜻蜓点水落在陈辛也上的眼神,看了眼陈辛也,清明的目光蓦地,略略带了些混沌。
结束的时候,是在讲电磁场的理论知识里结束的。
徐则厚讲解了部分的知识点,最后在铃声结束后,轻轻地感慨:“物理有时候是想象被理解后的真实。希望大家可以透过想象,清晰地看清真相的本质。”
人都散了的时候,就剩下江右其还坐在教室里。他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盯着手头67分的试卷,眼圈微红。
裴砚背着书包,站在位置上,看了眼同样背好书包,但第一次没有第一个冲出教室的辛也。
裴砚走近了些,江右其却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把试卷订正完再回去。”
辛也看了眼裴砚。
裴砚静静望了江右其两秒,“好,我们先走。你也别太晚。”
江右其没吭声,低着头,拿笔在错误的地方刷刷地订正。
裴砚站在原地没走,江右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扯了个牵强的笑意,“没事。别担心,我订正完就回去。”
裴砚走出教室,辛也跟着他走出去。
教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可以清晰地看见江右其拿着手背狠狠抹了抹眼眶。
裴砚回过头,辛也随着他的动作也回头,两人一起看到了这一幕。
裴砚没有冲进去安慰,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反而是马上背过身去,走得更远了。
辛也紧随其后。
回到教室。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教室里空无一人,同学们都已经去操场了
辛也坐下来,拿出那张试卷,盯着错题,抓起笔,再次开始演算。
裴砚把今天的辅导材料放进课桌,拉下拉链,脱下了校服外套。外套因为摩擦力拉扯起里面的衬衣,衬衣的衣角被拽起,轻轻慢慢地透出腰部的一截。
辛也听到响动,循声抬头,一瞬间目光仿佛粘了502强力胶一样,盯着那个方向无法动弹。
柔韧,富有力量,远远地看,晶莹剔透的,泛着一层光。
喉结发紧,辛也的目光收不回去了。
裴砚简单拉扯了一下衣服,回头,似乎没注意到辛也的异样,问:“你不脱外套?等□□育课。”
辛也靠在桌椅边的脚微微一动,整个人都往前倾斜了下,他脑海里飘过徐则厚报他和裴砚的考试分数的回声,迅速回了神,再次埋头,紧了紧手里的笔,感觉掌心细密的汗珠子热烫得厉害。他嗓音犯了点喑哑,“不去。”
裴砚往他的方向走,“不去了?”
辛也含糊,把注意力往卷子上集中:“我不太想上体育课。”
裴砚看了眼教室后面的钟,“快上课了。真不去?”
静了静。
裴砚:“不跟我再去打一局?今天天气很好。风也不大。”
辛也笔顿住,看着这道双缝干涉的题目,猛地忽然想到什么,“喂——”
“嗯?”
“逃课吗?”
“……”
“晋江大学去吗?”
辛也说着,仿佛手头那道题豁然开朗有解可寻一样,迅速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目光投进裴砚眼底,被头发微微遮挡的玄黑眼睛揉进碎钻一样亮的尖锐兴奋。
裴砚只与他视线静默地交织了一秒,就转身返回课桌,跟着他把试卷辅导材料塞进书包里。
辛也挎上包,看着套上校服外套的裴砚,打住他,“别穿外套了。走吧。”
套着校服外套在大学里就不能装大学了。
辛也从包里摸出一顶帽子,扣上头。他手头急促但隐隐慌乱的动作有些出卖他,也许他也没想到他随口一提向来独来独往的事情,裴砚竟然答应了。
宿舍楼后侧的地势偏高,因而他的围墙对比高地势就显得没那么高,很好攀爬。辛也的神经突突跳得厉害,尽管这一路他甚至都没问裴砚为什么跟着自己过来了,但他就是抑制不住地兴奋。胸腔鼓得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下一秒亟待爆炸。
辛也单手抓着围墙外沿,暴起的青筋像青色小蛇,蜿蜒有力;凸起泛白的指骨,长而细,随着他脚一蹬,整个人轻松地就蹿上了墙。
他做足筋骨,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却紧紧看着裴砚的表情。
裴砚学习得很快,也是一抓,一蹬,就往围墙上弹跳。但跳上来没有控制好力道,整个人往前倾斜。
辛也迅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帮着裴砚稳定。
辛也的力气一向很大。他徒手拿过很多东西。徒手拿一桶矿泉水走一两公里,徒手拎一袋二十斤的米回家……
徒手碰过这么多东西,辛也第一次徒手碰到人的手。
很冰,又有点热。
都是骨头,但也都是皮肉。
温度相接,就好像一个灵魂与另一个灵魂尝试的一次融合。瞬间都能产生巨大的电流,把人的神经麻得刺溜刺溜的。
辛也的视线模糊了。眼前白衬衣和那只白鸽融合了,重影了,又慢慢消散。
辛也忽然觉得包里的那道题似乎没那么重要了。也许趁此机会把裴砚带回家才更重要。那一股强烈浩荡的好奇心再次席卷了他。
他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裴砚有那么奇怪的反应。连手碰到裴砚的那瞬间,都像是一瞬间吸了大|麻一样,刺激,痛快,舒适,疯狂。
他再一次想知道到底是哪些器官构成了裴砚,才会让裴砚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好奇得抓心挠肺。好奇得快要疯了。
他还想和裴砚做视频里的那种事。用解剖刀去丈量一个人是冰冷的,是数学意义上的,是这世间任何一种生物意义上的;而他此时此刻更想用他的身体去丈量裴砚的身体。
好想。想得快要疯了。
裴砚准备往下跳,“想什么呢?”
辛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走神,像是要极力撇清自己刚刚的异样,“没什么。”说着,仿佛怕被人看穿似的,头也不回地就跳下去了。
两人先后落了地。
裴砚一惯镇定,“从这里到晋江大学,大概公里。公车估计30分钟,打车大概23分钟左右,如果路况好的话。”
辛也:“走路估计一个钟头,大概9000步;骑车半个钟头也能搞定。”
裴砚:“骑单车吧。对面有共享单车。”
辛也压了压帽檐,他想笑,但他笑得太少,也越来越不敢笑。所以他抑制了笑的冲动,只很淡地嗯了声。
他喜欢别人的妥协。尤其裴砚的。
那就像是白鸽无条件地张开了雪白的双翅,仿佛会满足他一切的好奇心。
第19章—19—
骑上单车,无形之中,决战的号角就吹响了。
这种默契仿佛与生俱来一样,两人几乎同时地调转好了方向,一踩脚踏板,就分别像是子弹一样,笔直地飞出去了。
两人也不说话,头保持着几乎是同角度的前倾,迎着风,只顾着踩单车。
势均力敌。一个人稍微靠前十来公分,另一个就一定要超上来,再赶,再超。
辛也也不是那么喜欢较劲的人。比如对赵之舟,他就没什么战胜他的欲望。哪怕赵之舟看不起他,甚至还挑衅过他。但他就是喜欢和裴砚较劲。这种较劲的自觉仿佛早就刻进他的骨血里一样自然。
30分钟的骑车车程,辛也和裴砚只用了二十二分钟。还是该死的同时到达。
谁也不肯让谁哪怕一毫米。
辛也下车的时候,粗粗地喘着气,两条腿都微微泛着麻。他低着头锁车,微细的汗渍胶着了眼前的头发,凝成一束束的,挡住视线。他从头发的间隙里看裴砚。
裴砚单手撑着车,隔着衬衣都能清晰看见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毫不避讳地与辛也对视,忽地就笑了,“也不知道运动会到底什么时候。”
阳光照下来,那笑意越发隆重,引得辛也心脏传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辛也意会他的意思,面部肌肉很不自然,说:“我跑步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