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
皇后娘娘对着顾欣容摆了摆手。
她扭头对着身旁的人道：“顺便赐她一对儿玉如意。只当哀家的心意。”
身边的嬷嬷应了，而后连忙去安排去了。
顾欣容缓缓地退下去。
皇后娘娘若有所思。
等了一会儿，那嬷嬷前来回复。说是顾欣容接了玉如意，如今也已经离去了。
皇后娘娘唇角微勾，目光中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沉默。“你说……这顾欣容小小的年纪，也长出了这么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见解也是一样的不凡。倒是瞧不出来她竟然本来是个这样的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当年的皇后……您不也一样么？那顾欣容是吃了苦的。她被自己的大姐姐打压，还被剔发送往尼姑庵，又嫁给了一个不爱她的人……这日子过的自然是苦。而苦难永远会让人一瞬间就长大。”
嬷嬷挑了挑眉。“其实，刚刚的顾欣容说的也不错。咱们的郡主……那么高贵的人，天下间如今能让她吃到苦头的，也只有宇文将军和顾家大小姐。这是她的劫数。”
皇后娘娘低着头，忽而微微一笑。
“将我的佛珠拿来吧，我想念一段经。”
“是。”嬷嬷点头应了。
皇后娘娘闭上了眼睛。
……
顾欣容皱起了眉头，这会儿一切都安全了。
她松了口气，恍惚之间手心就已经出汗了。
这是她第一次面对大人物，效果却是比想象中要好的多。
她的目光紧实，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淡然的笑容来。
顾七月能做到，原来……她也一样可以做到！事实上她与顾七月之间又能有什么区别？本质她们还都是一样的。
“萧夫人……”
忽而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顾欣容抬眼看过去。一个小太监神神秘秘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停下了脚步。抬眼看着眼前的小太监。“不知道公公叫住我所谓何事？”
“夫人……外面有人在等您。”小太监说完了这话，便给了顾欣容一张纸条，而后走了开。
顾欣容看了一眼小太监，她定了定神。
打开了纸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护城河三十柳。”
顾欣容微微一怔，迈开了步子。
身边的小尼姑连忙问道：“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儿？”
顾欣容没说话，只快步地走了出去，上了马车。
小尼姑不再问话，连忙也跟着上了车。
马车很快地行驶到了护城河，而后停了下来。
顾欣容在小尼姑的搀扶下，很快就下了马车。
她挑了挑眉，就站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到，她现在每一次看到了他都有一种很想要逃走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顾欣容道。
萧穆安转身，神色淡然，打量了顾欣容一眼。“皇后娘娘没有为难你吧？”
顾欣容心底说不上什么滋味。
“没有。”
萧穆安点头。“上马车。回萧府吧。”
顾欣容道：“是。”
看着萧穆安冷冰冰地径直上了马车，坐到了位置上一动不动。
顾欣容心底倏地一疼，这一刻仿佛被什么给扎了一下。
她上了马车，在萧穆安的身边坐下。
“穆安哥哥……是专程来接我的么？”
萧穆安回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下，没有回答。
顾欣容的手微微紧握，心抽得更疼了。
这是她自找的。萧穆安心性最是单纯、善良不过。他愿意护着她，愿意做那么多的事，愿意对自己好，全是因为她说了一句又一句谎话。
那些谎话被她说多了，就真的好像就是真的一般了。
她改不了说谎的习惯了。所以……就被萧穆安看穿了本质之后，二人之间就变成了现在相敬如宾的模样。
顾欣容深吸了一口气：“穆安哥哥午饭可用了？”
“未曾。”
“那穆安哥哥可有想吃的？”
“还好。你决定。”萧穆安依旧不冷不热，不紧不慢，语气匀速，一如既往。
顾欣容的心被扎的更狠了，也更疼了。
“穆安哥哥……还是怪我的吧？”顾欣容的手指微微一紧，抓住了膝盖上的衣裙。这一份的爱情是她硬抢的。
她在她自己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都是萧穆安在背后给她支持。
她骗他，骗了他伤害大姐姐。
萧穆安本性是善良的，萧家与顾家的亲事定下那么久了。他对于顾七月一直都是最好的，可少年人始终都会被一些闲言碎语伤到心。
那些人就在他的耳边说这说那，说起顾七月有多让人不耻，又有多让人不喜欢。说得萧穆安便真的不喜欢了顾七月。
再加上她也做了那么一个嘴碎的人，说起了自己的大姐姐的坏话。甚至于她在一条路上越走越远。这些年回首往事，顾欣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别想那么多。事情已经如此了，那就这样……挺好。”
萧穆安表情依旧淡漠。
他沉默了下来。
顾欣容的眼泪落了下来，打湿了衣襟。“穆安哥哥，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吗？你不会再护着我，不会再当我是最亲近的，不会再把心事对我说了，是吗？”
萧穆安的眉头微皱起。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只是那么一眼，便瞬间令顾欣容整个人都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惊恐。
“其实……我也很想要回到从前的。”萧穆安忽而开口说道。“可是……我做不到。”
萧穆安叹了口气。“我的心如同一片死水一样。看到世间万物，在兴不起任何的念头。做起任何事情来，都如同繁琐的一道工序，毫无新意。我一直不知道生活……原来如此无趣。”
“穆安哥哥……”顾欣容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听到萧穆安这么说话，可她的心还是一样的跟着一颤，这会儿的她也劝不得，更说不得。
“我知道我伤害你……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也想变得美好，可是我每一次迈开了步子，走回了家，看着这街上的马匹人流，瞧着这护城河上沿路的一排排柳树，我便觉得……毫无新意。欣容……我……怕是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