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赦淡淡点头,转头对闻齐真人道:“请真人容许我们公平决斗一场。”
“……”被忽视很久的闻齐真人摆摆手:“随便你们,只一项,不许伤到同门。”
清源山不允许私下斗殴,但像这样互相讨教,还是可以容许的。
弟子们迅速给他们让出场合,退到一边围观。
“你们觉得谁会赢啊?”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薛凤了,你没看他手里的仙器多拉风吗?”
“我看不一定啊,谢赦没那个实力能挑战他吗?”
“薛凤有仙器,我觉得难了。”
“对啊,我还从未听过用竹剑打败仙器的。”
“仅凭一柄竹剑就想和薛凤的乘云剑比,太自不量力了!”
卓子羊替谢赦说话:“话别说满,往下看不就知道了。”
底下讨论不止,谢赦与薛凤各站一边,只等一方先开始。
薛凤睨他,冷笑道:“此时认输还来得及。”
谢赦云淡风轻,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竹剑:“这话留给你自己。”
薛凤瞪大眼:“你!”
甚少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薛凤果然被激怒了,持着自己的乘云剑就朝谢赦刺去。
谢赦放下剑,身形不动,看样子竟是要直接接下他这一击。
薛凤在心底暗笑他自不量力,手下却放轻了力度,怎么说都是同门,打架又不是要置对方于死地,就当他善心大发做做好事了。
但在薛凤的剑即将抵达的这一刻,眼前的人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薛凤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猛地回头,发现谢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那双沉静的眸子瞧着自己,分明没有任何情绪,看在薛凤的眼里,却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薛凤咬咬牙,站定后回身又是一剑刺去,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他刺了个寂寞。
这下薛凤是真被激怒了,他大骂道:“你就只会躲吗!有本事正面打一场!”
谢赦足尖落地,看他的样子像看一个傻子。
“这样吧,”谢赦开口,“若你能碰到我的衣角,便算你赢。”
薛凤:“???”
薛凤气得差点吐血,狠狠跺了一脚,又朝谢赦刺去。
一番你追我赶,他连谢赦的影子都追不上,对方的身手实在太快,还不主动攻击,简直就像是在调戏自己。
他喘着气,用乘云指着谢赦:“你,你到底什么意思,耍我玩??”
“我以为你早就发现了,”谢赦笑了,“原来你这么笨。”
薛凤一愣,然后涨红了脸。
“啊啊啊啊谢赦我杀了你!!”
他千娇万宠的长大,谁见了他不夸一句,何曾被这么对待过?
他不管不顾地持着乘云再度冲上去。
谢赦玩腻了,不打算躲他这一招,看似纤细柔弱的竹剑泛着涟漪般的灵力,和薛凤的乘云在空中交汇时,竟是不分输赢。
薛凤有些惊讶,区区一柄竹剑竟也能挡住自己的攻势,看来这个谢赦果然不容小觑。
他道:“好,这下你倒是敢接了!”
他右手持剑,左手掌心凝聚灵力,想从旁侧袭击,被谢赦侧身躲开。
一击不中,又是一击,谢赦就像能提前知道自己的动向一般,总能轻巧地避开,然后予以反击。
任何华丽的招数在他这完全起不到作用,他的竹剑时而柔的像水,时而锋利无比,好几次薛凤甚至招架不住。
薛凤也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逐渐认真投入。
围观的弟子们都惊讶于谢赦竟然能够撑这么久,而且看起来完全没有吃力的痕迹。
“他真的只有筑基么?”
“不愧是霜雪尊的徒弟啊。”
“薛凤实力算不错了,这个谢赦竟然用竹剑都能和他对打?”
“什么品种的竹剑,我也好想要啊。”
“确实,仔细一看,这竹剑也挺好看的。”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卓子羊突然开口,“这可是霜雪尊为他徒弟亲手做的,你们往哪要去?”
“我的天啊,居然是霜雪尊亲手做的!”
“难怪这么厉害!”
弟子们震惊了,没想到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霜雪尊,居然也会为了徒弟亲手制作一柄剑。
就算只是普通的竹剑,也能看出霜雪尊的良苦用心。
他们深深地慕了,谢赦怎么就这么好运,有一个这般对自己的师尊。
那头,薛凤越打,越能发现这个人的恐怖之处。
谢赦仅凭一柄竹剑就能轻易控制自己的走向,自己的乘云在他那里,仿佛只是一块破铜烂铁。
薛凤不甘心,他不想就这么输给谢赦。
他目光一转,一计涌上心头。
虽然谢赦的竹剑用的驾轻就熟,但相较于仙器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若不是他平时勤于修炼,还曾在大长老那里锻炼过一阵子,肯定无法靠灵力承载起一柄竹剑来抵抗乘云。
谢赦觉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速战速决了。
正当他准备主动攻击时,薛凤突然飞身跃起,凌空从上斩下,这无疑给了谢赦很大的威胁,也同样暴露了他自己的弱点。
谢赦眸光一凝,横剑身前,剑刃瞬发的灵力将薛凤震下,薛凤避无可避,被一击击中。
但早在薛凤被打落前,他就已抛出乘云,直接将竹剑从谢赦的手里劈开。
竹剑掉落在地上,裂成了几半。
谢赦手下留情,薛凤只是摔下来,但并没有受伤。
乘云重入薛凤手里,他得意地笑道:“怎样,就算没赢你,咱俩也算平手。”
酣畅淋漓地打过一架后,薛凤的心情好了许多,看谢赦也顺眼了,把剑扛肩上,他对谢赦抬抬下巴:“小子,我觉得你挺不错的,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
自打斗结束,谢赦就一直没动,垂着眸,捏紧了拳没有答话。
薛凤皱眉:“喂,问你话呢。”
他见谢赦一直看着那柄碎裂的竹剑,便道:“不过就是一柄竹剑而已,我赔你就是了,灵器随你挑。”
谢赦没答话,走过去,慢慢地拾起竹剑的残骸,小心翼翼地用衣摆包着,颤抖着手装进那个崭新的剑袋里。
全程他都低着头,面上风云莫测。
他再抬眸时,薛凤被他眼底的猩红给吓到了。
“不至于吧,这只不过是一柄连凡器都算不上的竹剑,何必难过成这样?”薛凤完全不理解,“算了,看在刚才是我偷袭你的份上,我给你赔礼道歉行吧?”
他搭上谢赦的肩膀:“别在意了,一柄破剑而已,以后咱俩就是朋友了,我……”
“滚。”
冷到极致的一个字,从他的口中说出,还带着微不可查的恼意。
薛凤愣住了:“你说什么?”
谢赦撇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
薛凤生气地叫喊:“别不识好歹啊你!我可是诚心诚意想和你做朋友的!”
谢赦没理他,他只感觉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这是师尊亲手给他做的竹剑,就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它,现在已经坏的不成样子。
他急匆匆地回到谪仙台,想用灵力修补,却发现怎么也补不回去了。
薛凤是用承云剑劈开的竹剑,掉在地上又碎裂了几块,不论谢赦用什么法子,碎掉的部分都无法重合。
谢赦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用灵力一次一次地修补,最终都在他手里再次碎裂成两半。
竹剑是师尊第一次送给自己的东西,他本该用命去保护,可如今他眼睁睁地看着竹剑碎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
他红着眼告诉自己,一定要修好,一定要修好。
但在一次次的失败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注定要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就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
祝淮听闻齐真人说谢赦没上完剑术课就离开时,还不大相信,直到他从重阳夏目殿回来,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谢赦,他懵了。
祝淮赶紧把他扶起来:“跪着干嘛?逃课不算什么,为师当年不逃课浑身不舒服……”
触到谢赦微红的眼尾时,他的话戛然而止。
祝淮蹙眉:“到底怎么了?”
谢赦哑声道:“师尊给我的竹剑……坏了。”
说完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师尊的神情。
即便知道师尊并不会因此而怪罪他,但他却无颜面对师尊。
祝淮叹口气,抬起他的下巴,指尖抹去他眼角的泪水:“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做过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