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深处,灯光明亮如昼。
抬眼看去,进来的人只会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来到了医院的手术室。
实际上,这里确实被临时改装成了一个空间密闭的手术室,还有专业的病房,所有医疗的器械应有尽有。
以御老爷子如今的身份和权势,想要从国外买通几个外藉医生过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之前被他资助的心理催眠师禹少宁就被安排了过来。
“嘀——嘀嘀——”
监测心率的仪器骤然响起警报声,禹少宁听到动静,第一时候赶到手术室。
他刚靠近病床,骤然对上一双冰冷如霜的狭长墨眸,只一眼,禹少宁的两只根顿时生了根。
浑身僵硬的立在原地,感受到身上的血液趋于冰冷的感觉。
御迟胤身上有三处致命处,最严重的就是断骨扎伤了肺叶引起过短暂性的休克。
几日前,他从死神的手里把命抢回来,之后便又陷入重症昏迷。
他的病房都是按照icu的专业标准配置的,身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监测管子。
这些仪器,可以确保他的身体一有什么动静立即就会发出警报声。
禹少宁以为他出了事,万万没想到,他竟是突然清醒过来,不由得让他感觉到慌乱。
御迟胤在生死之间游走了七八天,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意识迷糊,昏沉的大脑里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静静的闭上眼睛又躺了一会儿,车祸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幕,很快在他的脑海中重新上演。
寒风凛冽中,对面车道射过来的远光灯,尖锐的喇叭由远及近地冲撞过来。
司机为了躲开对面那辆失控的货车,朝桥边疯狂的打着方向盘,车速过快导致另一辆车子。
二次撞击,他们的车子被撞翻,在路面上打了两轮滚,最后砰一声撞上了桥墩。
御迟胤坐在后面,压根来不及阻止司机出于反射动作而做出的保命举动。
车祸发生,他的身体多处传来疼痛的感觉,左边额头被撞出重伤,汩汩的鲜血流了出来。
就在他头部晕眩之际,充满血腥味的车厢之中,他再度闻到了那股怪异刺鼻的花香。
隐隐地,他感觉到心脏传来的绞痛,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血液麻痹。
这种痛楚远比车祸所受的伤要严重百倍,他第一时间警觉了,却无计可施。
车厢里的花香味逐渐浓烈,即便他屏住呼吸,也能被那股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呼吸里。
御迟胤渐渐感觉到心脏麻痹,四肢乏力,整个身体僵硬的斜躺着,连动一动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微阖的眼眸里映入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的身体被人移动,隐约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说:
“少主,我的人生没有选择,您待我恩重如山,我却背叛了您,我该死!”
有什么阻隔了他的呼吸,同时,他也闻不到那股味道了。
御迟胤脸上涨紫的颜色稍微退下去一些,脑海里保留着一丝清醒的意味,却无法睁开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度听到那道模糊又显遥远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低低的,负荷着一份沉重的歉疚,像是在与他做最后的道别。
“欠您的,祁瀚以死相赎!”
祁瀚……
竟然是你!
耳边的声音仍在继续:“今后,万望少主保重好身体,能救下您的命,祁瀚死而无憾……”
祁瀚……
你要做什么?!!
御迟胤的身体再一次有了反应,薄薄的眼皮下面,他的眼珠正在剧烈不安的转动。
祁瀚似乎也感受到了,脸上露出了一丝微妙的笑意。
最后,最后……
“少主,您要小心……”
寒风一吹,祁瀚最后吐出来的两个字,轻渺的令人无法听清楚。
另一群人赶了过来,御迟胤重伤之中被带走,一路上,鲜血滴嗒的淌了一路。
他的手抬了抬,像是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而张开,同时,他你竭力地掀开一双沉重的眼皮。
远处模糊的夜色中,他看到自己那辆车头被撞扁的车子撞开桥墩,最后车尾消失在他充满血色的视线里。
祁瀚……
不要啊……
桥下面是汹涌的海水,深不见底。
重伤之下,再次生还的机率,趋近于零。
御迟胤无力阻止,他只能眼睁睁地看到祁瀚背叛他,最后却代替他死了。
现在,他正式醒了过来,躺在这里。
当他的视线转动,冰凉的目光射了过来,被他盯住的禹少宁一动不动,感觉死神的镰刀举向了自己。
御迟胤的身体还是虚弱的,他此次的清醒,只能说明他度过了最险要的生死之关。
至于身上的伤,需要时间来愈合,休养。
“御……”突然之间,禹少宁的瞳孔发生地震,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病床上的御迟胤积蓄了一点力量,竟不顾身上的伤势,强行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一动便要牵扯到身上的伤势,剧痛之下,冷汗涔涔渗出。
禹少宁朝他急奔了过去,双手还没碰到御迟胤的身体,就叫他冰冷嗜血的眸光狠狠钉在了原地。
“你认识我……”御迟胤的薄唇苍白,冷汗从额头上往下滴。
他抬手摘下氧气面罩,虚弱的倚靠在病床上。
胸前及头颅两侧插满了各种管子,只要身体动一下,他身上的管子也跟着晃动。
然而,即便是御迟胤处于这样的劣势之下,他眼中的气势丝毫不弱,目光如箭,亦如饮血的狂刀。
禹少宁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低着头出声:
“您身上的几处伤痕尚未愈合,不宜挪动,以小心静养为宜。”
“你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御迟胤仿佛没有在听禹少宁说了什么,他眯眸,打量了禹少宁片刻,似是想了起来。
“我昏迷的时候,耳边好像听到过你的声音,你是谁?”
听着只是一句普通随意的询问,但细听之下,却能听出其中的刀光箭影。
御迟胤生平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暗亏,如今躺在这病床之上,竟成了刀俎之肉,任人宰割。
但只要他不死。
迟早就有那么一天,他会将今日之仇,百般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