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有些不淡定了,他问系统:“你确定你是真实存在的吗?你确定我先前所做的一切,都确实推进了宋潜渊的进度条吗?”
系统对于顾容质疑它是否真实存在这件事感到生气:【你的意思是你怀疑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你也不想想我给你看的那本书,有多少情节在这世界中已得到验证!我不同你计较!系统从不说假话!】
顾容关注到了最后一句话:“所以进度条是真的推进了对不对?是真的因为感到被羞辱,宋潜渊的进度条才会前进的对吗?”
系统不说话了。
说实话关于这一点,系统也一直很迷惑。
但它是机器,只会通过数据来分析一切客观实际,人的情感太过于复杂,它无法准确判断。
它只能告诉顾容:【系统接到的任务就是这样。】
又是这句话。
关于系统的任务内容,顾容都会背了。
他知道在这一点上系统是靠不住了,他只能自己去琢磨。
魏氏睡醒后得知顾容已醒,匆匆赶来。
顾容趁机询问了大夫自己的病情。
周大夫说,顾容这次是思虑过度,又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才会病倒,以后只要能慢慢调理,情势还是乐观的。
但这一次周大夫说话的语气,已不像先前那般笃定。
宋潜渊给顾容找的那位大夫,据说正在别院给顾容研究新的药方,没有出现。
沉香院因为顾容醒了,到处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还是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容已不敢再对自己的身体能否康复抱有太多期待。
因为期望越大就越容易失望。
他只要不天天想着,不盼望着自己有一天能好起来,那么最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可以接受。
久病缠身,顾容已经学会乐观面对所有不确定的未来。
那么,关于如何完成宋潜渊的任务,他就需要稍稍调整一下步调。
他不会因为治不好病就自暴自弃,一来,完成了宋潜渊的任务,他起码可以躲过系统的击杀;二来,这次是宋潜渊替他找来大夫,救了他。
严格说来,宋潜渊已经不止一次救他了,上次在狩猎场碰到猛虎那回也是。
这次宋潜渊为了他,接触了北平王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们完成了什么交易。
情势变得有些危急起来。
如果探子们觉得这是宋潜渊同意与北平王合作的信号,冒险回去通知了北平王,宋潜渊就要被北平王裹挟着起义了。
原话本中,宋潜渊就是没有准备好,被北平王逼着起义,最后才会败给了太子楚璃。
现实中,顾容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顾容什么能力也没有,他不能武,连文都因为生病落下了两年。
他能为宋潜渊做的,只有按照系统的要求,一步步推进宋潜渊的进度条。
只能希望系统能够靠谱一点。
不过,顾容还是想尽办法做了另一手准备。
他给在漠北的顾家大哥顾正初去了一封信。
漠北距离北平王的封地很近,靖北军在戍边之余,有时候也会替皇帝留意北平王的动静。
关于北平王的消息,拜托给顾正初最为可靠。
顾正初虽也是顾家正妻所出,却并非刘氏之子,刘氏只是续弦。
当年顾正初的生母生下顾正初不久便去世,两年后顾泰安娶了刘氏。
据说当年为了娶刘氏进门,顾泰安还和顾老夫人闹过矛盾。
顾老夫人觉得既然正妻之位空缺,直接抬魏氏为正妻岂可,魏氏虽非官宦人家出身,母家却有些钱银底子,好歹是商贾世家。而刘氏,其父曾是徽安知州府事,后来又曾在吏部任了一段时间的郎中,官虽小,却能与六部搭得上话。
这是顾泰安唯一一次没有战战兢兢,小心行事。
既已是续弦,本来就不该再娶个朝中官员之女,免得惹来皇帝猜疑。
这道理,顾泰安不是不懂,但他还是想最后挣扎一把。
果然,皇帝看出了他的野心,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几年后找了个由头将刘氏的父亲调离吏部,以示警告。
最终刘氏的父亲回到徽安颐养天年,顾泰安对于皇帝的这一次试探,也以失败告终。
也许是出于对刘氏的愧疚,刘氏进入顾府后大闹小闹不断,顾泰安都没怎么管过。顾泰安的后院原本除魏氏外,还有几个小妾,但都被刘氏先后赶走,只剩下一个魏氏。因为生养了二公子顾容,再加上母家对顾家还有一些用处,魏氏被顾老夫人保了下来,刘氏一时也不敢怎么动她。
因此对于顾容来说,顾正初还是和顾之虞不同的,他对顾容很有一副兄长的样子。顾容知感恩,谁对他好他不会不记得,所以他跟大哥顾正初一直都还算亲近,也相信他。
信传出去到漠北,大概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顾容寄的只是家书,不是急报,没有快马,顾正初看到信的时间只会更长不会短。
但只要寄出去了,顾容多少能放心些。
除此之外,顾容就需要试探一下,所谓系统的进度条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反正时间紧急,他正好需要帮宋潜渊快速推进进度条。
系统说,宋潜渊的进度条已经进入第二阶段,要想他立志夺位,至少还需要把第二阶段的进度条拉满。
那么顾容不介意试试。
傍晚,宋潜渊给顾容找来的那位大夫给顾容研制出了新的药方。那位大夫姓史,因为先前一直是周大夫给顾容问诊,他便只在一旁给周大夫辅助,但顾容看得出来,这位史大夫来头不小,医术也应该十分高超。
元生拿到史大夫的药方后,找周大夫商量了一下,便开始给顾容煎药。
元生十分八卦,他煎药时无聊,回头来找顾容闲聊。
因为顾容病中需要清净,宋潜渊没和元生一起待在房里,而是走到外面一个人守着。
元生看了看宋潜渊杵在窗外那高挑修长的身影,扭头小声对顾容道:“少爷你知道吗?听说小钱子找来的那位史大夫,是苗疆来的。”
顾容手里正捧着一本古籍品读,闻言翻了一页道:“你如何知道?”
“夫人院里的小翠说的,她说苗疆有好多人都姓史,而且那史大夫一看五官就和我们中原人长得不一样。”
顾容道:“枢密院事史大人也姓史,他祖上三代可确确实实都是京中人士。”
元生:“……”
元生犹不死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偏生要把闲话进行到底:“我方才看史大夫拿来的那几包药里,好像有蛊虫做的药引子。”
顾容这下子不淡定了,他一下僵在那里,翻书页的手也不动了。
“要不然史大夫怎会叫我把煎药的小炉子拿到少爷房里,还说药煎好了要让少爷第一时间服下,我听说蛊虫能烈焰烹煮,油煎火炒而不死,大概是想趁着蛊虫还活着,让少爷把煎出来的药汁服下,这样药的效果才会好呢!”
顾容这下觉得自己后脖子硬梆梆的,连脑袋都僵直着不会转了。
偏偏元生撂下这话就不管顾容了,大概是药快煎好了,他忙着去把药端出来。
元生心大,端个药小心翼翼的,完全没注意到他家少爷已经怕得有些不敢喝药了。
“好了好了!”元生把药倒到碗里,烫得两只手捏了下耳朵,他回过头看顾容,“少爷,快快趁热喝,喝了药病才会好!”
说完他捧着托盘把药端过来。
小时候魏氏哄顾容吃药,都会说些“快快喝,喝了病才会好得快”之类的话,顾容都听习惯了,只要他清醒着,喝药向来干净利索,不需要人照顾。
但是今天,顾容觉得自己有些想哭。
他抬头看向元生,道:“你可以喂我吗?”
元生看到顾容的眼睛红红的,猜测他应该是病了几天,有些后怕,所以不敢一个人吃药,元生于是很熟练地道:“好好,少爷坐着别动,元生喂你。”
他像顾容小时那样,学着魏氏的样子端起碗,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送到顾容嘴边:“小心烫。”
顾容满脸抗拒,半眯着眼睛,都不敢看那碗黄褐色的汤药汁,就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有一只蛊虫从碗里窜出来,蹦进自己的嘴里。
也许是心里作用,顾容从小就怕虫子,但他知道那些必然都是自己的想象,不管怎么样,药都还是要吃的。
顾容满眼是泪地喝下元生喂过来的汤药,然后呛了一口,一侧身,全吐在了床边。
“少爷!”元生忙放下药碗,一边拿帕子给他擦嘴,一边抚拍着他的脊背,“怎么回事,是呛着了吗?”
明显不是,如果是呛着,顾容只会吐出喝下去的药汁,可是现在顾容分明是呕吐,连先前喝下去的米汤都吐出了一些。
元生知道顾容爱干净,忙出去让院外的婢女进来收拾,一边安慰道:“少爷,没事的,可能方才是元生着急了些,这次会小心。”
这药必须趁热喝,要不然药效就会减弱,元生着急慌忙地,拿起药碗又要重新喂顾容。
可是这次顾容再怎么样都不想喝了。
那药的味道太难闻,一阵一阵地从顾容空空的胃里反上来,他生平第一次觉得吃药是那么让他痛苦的一件事。
顾容哭着推开元生的手,道:“不要了,我不要了……”
好难受。
顾容的脑海中只余一个想法,让他喝这药,不如让他死了。
元生这才想起,史大夫似是说过,这药气味古怪,可能会引起病人的生理排斥反应,让元生定要留心。
元生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跟少爷说些什么蛊虫之类,或许正因为这样才让少爷觉得怕了。
顾容从小病着长大,喝药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每回顾容喝药都是干脆利落,差点就让元生忘记,少爷小时候也曾有过吵着嚷着不想喝药的时候。
眼看时间过去,药效也在一点一点地减退,元生正考虑是否应该给顾容重新煎一锅药,忽然宋潜渊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我来喂你。”宋潜渊道。
顾容抬头看他,眼泪不住地流,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我不想喝,你怎么喂?”
宋潜渊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少爷先前病着,那些药都由小钱子喂着喝下去了,如今少爷醒着,喂少爷喝个药又有何难。”
顾容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攥住自己的领口:“你想怎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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