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是见过景墨风为了姐姐一夜白发的,更是与星轩假扮的景墨风在一起好几天,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他见到了真正的景墨风之后,是如此的心惊。
以前那个在姐姐面前或笑得温润如玉,或笑得爽朗好听,在他面前狡猾如狐的景墨风,好似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自姐姐出事之后,景墨风也好似不会笑了。
即便有的时候,景墨风还是会笑,会笑得阴险奸诈,会笑得清浅淡漠,但是这些笑无一都是抵达不了眼底,只是唇边挂起的一个弧度罢了。
景墨风的眼底,有的永远都只是一片死寂,当他看向一个人的时候,那里面的冰寒能让人瞬间连血液都冻结,若不是他心中还存了姐姐定然会生还无事的希望,恐怕那死寂当中就真的一点光芒都没有了。
此时,飞扬看着再次昏睡了很多个时辰才醒过来的景墨风,心中的滋味难以言表,却也只是默默的坐在了他的身旁,并没有多说什么。
景墨风微微眨了眨眼睛,忽然开口问道“飞扬,凌家有一份祖传的藏宝图,是关于前朝宝藏的,你知道吗”
飞扬微微一愣,不知他此时问这个是要做什么,不过还是点了头,说“姐姐跟我说过。”
在这之前,姐姐就像是有预感她要出事似的,将什么都交代给了他,藏宝图之事详细说过一遍,就连夜展离的那对儿白玉铃铛也给了他,若非如此,恐怕他此时早已葬身在连绵不绝的追杀当中,又谈何去寻姐姐的下落。
就在飞扬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就听声音微微嘶哑的景墨风又问道“那藏宝图你可看过”
飞扬彻底怔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景墨风,这个时候,不去找姐姐,他问什么藏宝图,莫非是对藏宝图起了觊觎之心,要去寻找宝藏吗
想到这里,飞扬顿时心中一怒,也顾不得此时正在马车里,“噌”的一下就站起身来,脑袋都差点撞在了车厢顶上,很想扑过去掐死面前的男人,只是看了景墨风本就有些气若游丝的模样,又跺了跺脚,怒瞪了他一眼,一掀车帘就跳出了马车。
外面秦毅看到飞扬怒气冲冲的跳了下来,心中微微摇了摇头,面上却是不显,不动声色的走到了飞扬的身边,低声问道“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飞扬脚步一顿,看向了面前的八字胡男人,犹豫了一下,思及这段时日秦毅为他筹谋,为他奔走的事情,终究还是说道“秦大哥,你说一处人人觊觎的大宝藏,跟亲人相比较,哪一个更重要”
听了飞扬的话,秦毅虽是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是立即明了飞扬与景墨风之间的冲突所在,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飞扬,又回首望了一眼马车,不答反问道“少爷为何不肯信他”
“我哪有不相信他,是他”
“少爷”秦毅打断了飞扬的话,“少爷一直没有真正从内心深处相信过他。”
见飞扬似有不解也不服,当下秦毅解释道“秦毅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或者也不了解,但是秦毅知道,若是少爷真的信任他,当初就不会想以一己之力,独自寻找到郡主,若是此时少爷相信他,至少会与他问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再行事。”
秦毅顿了一下,再道“是凌王爷问了飞扬少爷关于凌家祖传藏宝图的事吧,少爷可有问问他问这件事是意欲何为,是要寻找宝藏去,还是要做什么依着秦毅这几天所见,凌王爷并非是那等冷心绝情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不顾自身到处奔波了。”
说完了这些,秦毅见飞扬面色冷肃,似是心有所动,心中也是微叹,不明白夜家的白玉铃铛,为何会交托在了这样一个少年人手中,却还是紧守着本分与本心,只慢慢与飞扬一起行走。
许久之后,飞扬忽然开口说道“我自小没有家人,是在野兽当中长大的,及至懂事起,就被人培养成了杀手,每日出了练功就是杀人”
沉吟了一下,飞扬才补充了一句“我习惯了不相信任何人。”
听了他的话,秦毅眼中神情也微柔和了下来,想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飞扬少爷相信我,会说出很多不会对别人说的话,所以少爷可以从心中将这个习惯去除的,许是因关心则乱,因郡主的关系,少爷才会对凌王爷要求更高,也更难以信任。”
飞扬呆了一呆,这才点了头,说“只要是关系到姐姐,我就先乱了,在我心中只有姐姐才是我的亲人,除了姐姐,任何人都不行姐夫也不行”
秦毅哈哈一笑,飞扬之所以补上这一句,就是因他心中其实早已把凌王爷看做了姐夫,这才对凌王爷诸多的吹毛求疵,也因着飞扬这一句,秦毅倒是忽然高看了飞扬一眼,这少年并非不懂事理,胡搅蛮缠的孩子,只是在亲人面前任性一点而已。
飞扬被他这一笑,笑的有些不好意思,抿了唇,匆匆说了句“谢谢秦大哥开解”,就跑回了马车前,然后一脸傲然的上了马车,秦毅不禁再次失笑。
谁也不知,景墨风与飞扬究竟谈了什么,只是之后他们行进的路线,似乎比之前有了一些更多的明确性。
而此时的茅草屋外,二柱脸上有些不高兴,只是到底不敢对王老丈发怒,只沉默着将背后的箩筐拿了下来,将里面他上山弄好的野味和蘑菇、野果等物拿了出来,一一处理好。
王老丈看了看身旁欢快玩耍着的囡囡,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去了灶屋,开始生火煮饭。
茅草屋其实并不隔音,尽管屋外二柱说话之时压低了声音,凌卿蕊还是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此时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若有所思的模样。
刚才屋外的争执,戚染也听到了,二柱说他们已然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是该回村的时候了,只王老丈不放心她们两个女子,独自居住在这间茅草屋之中,想要带她们一起回村,不知为何二柱强烈反对。
戚染轻轻到了凌卿蕊身边,给她掖了掖被角,见凌卿蕊望向她,她开口说道“不如由娘去和王老丈说说,娘的身子已然大好,自是可以照顾你了,让他们且先回去吧。”
凌卿蕊闻言,心中微微一动,不知是不是她多想,戚染说了这么多,她却只留意到了她话中的那个“且先”二字。
且,即有暂且暂时的意思,而有先自然有后,戚染的意思
其实,凌卿蕊对于此处也不无好奇的,明明外面是大雪纷飞的寒冬时节,这里却是绿树成荫,花开正好,似乎是四季如春的模样,而且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这么一座茅草屋在,也不知是作何用途的,看王老丈一家的样子,对这里又是很熟悉的模样,想必是时常来这里的。
他们口中的村落,凌卿蕊并不知详情,他们似是有什么避讳,从不肯多谈关于村子的事,就连村子位于什么方向,都不曾提起过,只是王老丈和二柱偶然落在她手腕上,确切的说是落在她腕间那只古朴手镯上的目光,凌卿蕊并没有错过,这让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以及一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只这些事情,凌卿蕊并不想与人言说,此时也是轻声说道“只怕王老丈心中自有安排,我们不好多说。”
凌卿蕊微微垂了眸子,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有着恭谨在其中,戚染的眸光微微闪了一下,点头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不多时,王老丈端了饭食过来,一如之前并不与她们一起用,只说了几句汤里放了些药材,对凌卿蕊的伤势大有好处的话,就出门与二柱一起,在外屋吃饭去了。
囡囡虽是安安稳稳的用着饭,但是一双大眼睛总往屋子里溜,见凌卿蕊远远的冲着她招手,就欢天喜地的跑进了屋里,身后是二柱有些气怒的瞪大了的双眼。
凌卿蕊却是不理会这些,让囡囡关了房门,阻隔了外屋人的视线,又和囡囡做了噤声的手势,这才将碗里的肉,去掉骨头喂给了囡囡吃。
两个人像是做了坏事,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孩子,笑的神秘兮兮的,只是囡囡毕竟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逃得过她爹的眼睛,刚一出屋子没多久,就被二柱知道她又吃了肉出来,二柱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后来,二柱寻了一个凌卿蕊在在窗边,而囡囡却不在身前的时机,开门见山的问道“姑娘为何对囡囡这么好,可是有所图”
闻言,凌卿蕊先是勾唇笑了,继而才开口说道“囡囡只是一个天真的孩子,我也只不过是让她多吃了一点肉,如何会有所图这样的说法”
二柱当即被问的有些说不出话来,想了一下才说道“你也懂医,且医术并不在我爹之下,恐怕早就看出了什么来,才会这么做。”
见凌卿蕊微微点头,二柱抬头看了一眼天,问“你是想让我们领你回村吧”
“我为何要去你们村”凌卿蕊轻轻挑眉。
二柱哼了一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看你的手镯”
“二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