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号中午,小包叫阿绣和崔老师请假三天,又和刘晴芳几个说一声,傍晚两人就开车离开了。吴树平要跟着,小包说这次你就别去了,三天就回,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危险走到小站,小包发现一路上下路的路段少了几处。有处河流上的新桥已经建起两座桥墩了,车子是从旧桥上通过的。
入夜时分,看路上没有了行人,小包收起车子,拿出安全舱,就到了老家镇子边上。重新坐上车,小包问咱家没人,咱们直接去你家吧
阿绣当然高兴,说他们都该睡了吧
不会说不定,就有人准备收麦子了。现在是农忙时间,哪里睡恁早
车子到了岳父门前,小包按了喇叭,门灯立刻就亮了。岳父问还没有吃饭吧
阿绣说不急等会儿我去做。祝道成还在电灯下给人家修理机器,王敏慧带着孩子已经睡下了。岳母衰老得更厉害了,佝偻着腰,听见女儿回来了,就起来做饭,阿绣连忙去厨房帮忙。
祝道凤不在家,三妹在镇上上学,家里就剩老两口,和儿子媳妇在一起。说起小麦长势,岳父说从分地到今年已经八年了,每年都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今年肯定比去年收得更多。
小包问机器你开得了吗
开得了和邻居就是你从学表舅合伙耕作,我收割,他往屋里拉,道成是指望不上了,每天都排队修机器的,乡里乡亲的,会这个手艺,谁来了不帮忙也不好看。人家也凭良心,看你忙得顾不上地里,除了给修理费,还到地里给帮忙干一歇活再走。
小包说后天22号,我俩订婚,就在这边办些酒席,亲戚们来见证一下,外面的朋友就不招摇了。你看明天我去准备些礼物,在县里找个厨师过来,你看需要摆多少桌
岳父高兴起来,女儿跟着小包胡混了这么五六年,终于有了结果,他能不高兴吗就掰着指头算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最后说这边有五六桌吧
小包就给家里打电话,对大伯说我后天订婚,你过来喝酒,就在阿绣娘家,你看还通知谁谁来喝酒
大伯说这孩子订婚都是在自家办酒席的,你又不是倒插门女婿,怎么在老丈人家办酒席呢说到请人,这事不比结婚人家送礼。订婚就是让亲戚朋友知道你订婚了,都是来喝闲酒,趁热闹的。你大姑家舅舅家是必须通知的。父族上的亲近关系也得通知,还有就是亲近朋友,也得知会一声,来与不来,腿长在人家身上。
小包好像明白了。其实这事他门清,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22号岳父家宾朋云集,现在农忙在即,一些工厂、工地放假,人员都在家等候麦熟开镰。听说小包订婚,这是不用送礼的酒宴,不去白不去。就涌来十几桌百十人。县里夏书记和曾现朝也亲自到场祝贺。
小包按照古礼,在11点钟开车到达,往屋里搬运礼品。四包糖果点心,四箱酒、四条烟、半扇猪肉、四条鱼,原本还应该带一百个红鸡蛋、一百个圆馒头的,现在那也不是稀罕物了,小包用四箱苹果代替了。还有个大红布包袱,里面是四斤毛线、四瓶雪花膏,四件衣服,两双四只鞋袜。这些都象征着你要陪着度过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
小包进门,大嫂王敏慧立刻就端来一碗糖水荷包蛋,小王庄的王天祥,小包的老表就凑上来,说小包这次可不能吃错了啊不兴吃完,不兴吃俩,不兴留俩,不兴吃一个,不兴留一个。你看该怎么吃
这里面的规矩小包懂得。过去人家穷,一碗招待新婿的荷包蛋可能是六个、八个、十二个不等的,就有一些规矩。吃一个或者留一个,寓意是独蛋、独苗,不吉利。吃俩或留俩也不行,只有煽牛,阉猪才弄走两个卵子。还有人个说法是,吃俩留俩寓意二蛋,就是二货,二吊子,二百五。如果是一碗盛六个,就吃三个,一碗八个,就吃三个或者五个,一碗十二,就根据肚皮,吃三个五个七个九个都行。
现在祝家条件好了,小包这碗盛了规规矩矩的八个,夏书记和曾副书记,刘会军、小包的大伯、大姑父、舅老爷、阿绣的大舅也是一碗荷包蛋。只是小包这碗有些不对劲,上面的那个鸡蛋上,插着两截火柴棍长短的稻草秸。
新客上门,嫂子辈的照例要开玩笑,吃稻草就是喂驴了。小包当然懂得,却不动声色,吃了三个鸡蛋,把剩下的送回厨房,故意把稻草鸡蛋放在岳父面前。岳父骂了起来娘的
姚世全夫妇和大闹二闹夫妇也在开饭前赶到了。小包是这一世第一次见到姚世全老婆叶老师,就开玩笑说表嫂阿绣现在也是教师啦教三、四年级两个班的语文,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姚世全说你们总是随便变换工作,想干啥就去体验一下。唱歌演电影,还种地做生意,哪里是我们能比得了的
小包说以你的头脑,想干什么都能做到的。要不,你过来帮我,我那里可是缺少管理人才啊
我行吗你那都是高深的技术,我一个没进大学门坎的,干不了
实习一下嘛边干边实习,正式上岗了,我给你开年薪十万。小包还在诱导。
不去我现在就超过你说的标准了。姚世全很自得。
王天祥,小包的老表和小包同岁,就逮住机会说小包,你走时带上我吧我高中毕业了,今年高考搞预选,被涮了。我就跟你混吧
小包知道,84和85两年,高中毕业生过多,为了减少高考工作的难度,减少阅卷老师的工作量,就提前在毕业班进行考生资格筛选。上一世里,自己也是被筛选下来的次品,上了十年学,连高考试卷也没有摸着。
小包说好啊咱啥都不缺,就缺人,你回去和大舅说一声,看他舍得你离开他不下午再来,我明天回去。见天祥就想走,小包连忙说还有个要求,我给你三百块钱,给你个地址,看你能不能自己摸过去。摸不过去,钱还够你回来的。
十八岁的天祥好胜心顿时被激起了,说我爹来了,在外面呢,等会儿就给你消息。说着就出去问话。
大客厅里摆放了两桌,坐的都是县里镇上和村里的大小领导和一些长辈,外面棚子里摆放了十二桌,都是阿绣这边的亲戚邻居,小包的一些亲朋好友。乡下没有戴订婚戒指的习俗,这种形式就被小包和阿绣给略过了。
下午,客人们酒足饭饱,相继散去,天祥和大舅、姥爷爷孙三辈一起过来问小包,姥爷说你是不是真的要带老表出去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姑表,交给你我也放心咱不求像你那样挣得少钱,能混个比一鞭子打俩牛,少出些苦力就知足了。我这一辈子,修了多少水力,做了多少大塘,大河工,累得连碗都端不住,现在有两年饱饭吃了,也不能忘本哪
姥爷还有继续讲古的架势,小包连忙说老表有高中知识底子,再进修一下,担任个部门主管,应该可以的。这样吧我写封信,你直接去小汤山上大学,学个一年两年,就过去帮我,怎么样
姥爷问什么大学你写封信就能进去不用考试了
小包笑着说这是咱家开的大学,是技术学校,里面很多学科,有上万名学生呢你去报到后,选定行业后,要签订一系列合同,吃住都是免费的,铺盖都不用带。
阿绣拿来纸笔,小包快速龙飞凤舞写了两行字,又从衣兜里摸出个名片,交给老表王天祥,说阿绣,再拿三百块钱给老表,明天他自己去报到对老表说你按照这个地址,找到这个叫章文婧的女校长,就说是小包叫来找你的。她会给你安排的。如果路上遇到什么事,打这个电话,你就说是小包的老表,告诉他们你的情况,叫什么姓名,也会有人处理的。
老表爷儿三个高兴地走了。刘会军找来的三个厨师也搭车走了。一堆的剩菜剩饭就有岳母收拾。小包说叫邻居收拾吧剩菜他们弄走算了。小包找来刀子,把整块猪肉按在桌子上分割,装成一小袋一小袋的,放在冰柜里,方便以后好用。又去水塘边剖鱼,自作自受,搞了这么许多的东西,还得自己收拾。大嫂整天摆弄孩子,是指望不得的,岳母衰老得快,没有力气,自己又心疼阿绣,不想让她累着,小包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晚上,小包给阿绣戴上一条黄金项链,坠子是王惠明请人雕刻的血红玉片,玉片呈心形,背面是一只小猴子,正是阿绣的属相。一颗白金大钻戒也被套在阿绣左手的中指上,阿绣立刻取下来,换戴在无名指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小包,期待小包履行自己的诺言。
如此美人在怀小包哪里还会坚守,经过六年,不八年半的风雨历程,生死离别,终于走到了这一刻,两世的思绪集中在这一刻,小包极尽温存,施展老司机手段,终于水到渠成,帮助阿绣完成人生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