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意在温锦那里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系统2号把该录取的文件资料记录下来,并提醒了温意。
“好了,她新记录好的资料我也全部录下来了,这几天,你务必要把这些东西全记在脑子里。”
温意正在拿着一捆资料看着,听到系统2号的话,小嘴撅了起来,却也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言辞。
又呆了一会儿,记下几个人的信息后,温意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温锦,我最近有个行动。”
温锦正在洗手,水流哗啦啦作响,她将水龙头一关,室内陷入阒静。
“什么行动?需要我帮忙吗?”
温意组织了下语言。
“文化部的老头,你是知道的,我想搬倒他。就在昨天,我拉拢了温采,温采被我说服了,决定帮我。作为代价,我需要把文化部交给她掌管。”
温意把怎么和温采结识,当晚温裴如何陷害她俩儿,温采又收了怎样的伤,回头温意又是如何找上的她,整个谈判过程是怎么样的...几乎事无巨细,都和温锦说了一遍。
听完这一通介绍的温锦沉默不语。
温意试探着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温锦摇头,她对温采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这位五妹妹为人有野心,在温如海的众多子女当中,受到的折磨和虐待不算多,估计除了温意外,温采受过的苦是最少的。
温采掌管情报部门,很多消息都从她的手里过,若是真的拉拢到她,确实有如虎添翼的效果。
可是,野心,是也一项变量。
温采会为了目前的利益同温意合作,也有可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同温意翻脸。
若真的要与这个女人合作,必须两手准备。
温锦考虑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见解。
“合作可以,但必须摁住她的七寸,才能谈真正的合作。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千万不要盲信她,一定要做好她随时背叛你的准备!”
温锦说的这些,温意都懂。
其实,她和温采交流接触,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说好听点叫相互合作,说得难听,就是彼此利用,主要看谁看得更远、准备的更充分。
“这些都晓得的,我现在要对付曹平,我看过你给我的资料,曹平年纪大了,但是一直手握重权不放,他仗着自己资格老,不断地打压年轻人。我现在手里有一个媒体渠道,这个渠道先前因为我的事打出了一点知名度,但这个知名度还不够。”
“我打算,利用曹平为踏板,进一步提升这家媒体的力量,本意在于,给这个时代打造一批不畏强权、勇于抗争的英雄。”
温锦看着温意,没有急着反驳。
“你打算怎么做呢?要晓得,这个世界,英雄已经灭绝了,就像一个物种的消失那样,潜移默化,悄无声息。”
温意摇摇头:“不,还没有消失。你是英雄,你的同伴们是英雄,就算你们的对手掌握了尖端的技术和武器,你们仍然没有害怕,仍然持续的作斗争。你们就是英雄!”
“所以,你还说英雄已死之类的话吗?”
温锦没吭声,她给自己倒了杯水,朝着热水吹了两口凉气,才说:“继续。”
温意清清嗓子。
“所以,既然你们是英雄,那就把你们都给曝光,让你们的人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我相信,你的同志们当中,不缺乏社会精英,只要他们肯点头,愿意配合我的设计,相信我,曹平必然败亡!”
温锦眯了眯眼,她看向温意的目光不断变幻。
牺牲一个人,扳倒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其实是划算的。
可人都是自私的,明知会死的局面,还会有人前赴后继的上吗?
再上去,之前温如海的一次围剿,让很多她的同志们都感到绝望。
残暴的手段,高额的诱惑,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重压和重赏之下,出现了一群叛徒。
她的同志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的行动是如何落败的?
只因为有人经不住诱惑,加入了温如海的阵容,当了内鬼。
“温意,人心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成全别人,这种伟大的壮举,自古以来,便是一场空梦。”
“你懂我的意思吗?”
温意一噎。
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信仰?
没有信仰,如何和一群船坚炮利的恐怖份子作斗争?
“你们如果都是贪生怕死之徒的话,那我加入你们,还有什么意义呢!”
温意用玩笑似的口吻说出这番话,但眼神无比认真。
而温锦同样回馈郑重。
“我们也有人是不怕牺牲的,温意,如果你真的觉得你的决定能行,那就让我上吧!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温家了,也没有谁,比我更知晓国会的肮脏之处。我出面,会比更多的人,有说服力,毕竟,我不仅是曾经是秘书处的高级人员,更是温如海的女儿!”
温锦说这番话时,带着一股子决绝的味道。
如果,能用牺牲当作通往黎明的垫脚石,那她,愿意以此躯,粉身碎骨,万人踩踏!
温意有些不敢想温锦死亡的场面。
相较于温家的其他人,她和温锦的相处交流无疑最多。
眼睁睁的看着温锦死,老实说,她做不到。
但是温锦接着又说:“我是命,别人也是命,温意,你不能厚此薄彼,更不要把你的私人情绪掺杂其中。”
“对付曹平,让我来吧!”
“而且,我既然能在温如海手上活下来,那么,我相信,我一定能在曹平的手中活下来!”
温意久久没有说话。
快要天亮时,她才甩甩头:“我再想想吧!”
她眨眨酸涩的眼,眼白里混着不少血丝。
放下手头上的东西,一头朝着门口扎过去。
她将门一打开,室外的寒气钻进屋。
温意站在入口处,一只手抵着厚重的门。
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等等我,我再想想!”
说完,离开。
温意在天亮之前,回到了自己卧室。
床褥是冰冷的,就像她的身体。
她其实对牺牲这两个字的感触并不深,毕竟,她没有什么朋友因为个人的信念而死亡。
可是,她和温锦的那一番交流,却又叫她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深深地无力感交织在她的心头,从头到脚,都仿佛深陷进了流沙里,任由黄沙掩埋。
可是,曹平要除。
不仅是曹平。
国会的那帮人都得来一波大清洗。
可这些人会凭空消失吗?
不!他们不会!
相反,他们会为了他们的生存,无所不用其极的发起反击。
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可是……温意知道,她并没有做好看到死人的准备!
“身为一名领袖,你要做的,不仅是找到队伍前进的方向,还要做好伤亡的心理准备!”
系统2号的声音恰时响起。
“还记得立交桥上的那些人吗?”
“他们的死,是残酷的,如果你是他们的指挥官,看到这些人的尸体,你会痛哭流涕?还是掩藏最真实的情绪,寻求下一次的成功?”
温意无法回答。
而2号还在继续。
“和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一个人,他是一只队伍的组长,奉命去歼灭敌人的一支小分队。”
“他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一起行动,在路上,他们畅想未来,彼此作伴。”
“但是,那场歼灭战打的很不顺利,他们中了敌人的埋伏,二十七个人,死伤大半。”
“围点打援的战术听过吗?”
“二十七个人,死的只剩下一小半了,敌军将这一小半的人关在一处,关在显眼的位置上,专门守株待兔,等待他们援兵的到来。”
“组长识破了敌人的诡计。”
“他气喘吁吁的问自己的兄弟们,说他还藏有一枚手榴弹,要不要把这枚手榴弹用了。”
“还活着人,无一例外,都视死如归,他们大喊着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组长胳膊被齐齐炸断,无法操控手榴弹,最后的以身殉国的壮举,是组长的兄弟帮他完成的。”
“死的时候,他们都很年轻,有理想有追求,都渴望朗朗乾坤。”
“但是,他们的想法,都是保全其他战友。”
“可……那位组长,要他亲口下达杀死自己的队友的命令,他的心底该有多少枚刀刃在割?”
“温意,你要做的事,就像那名队长,保全大部分人,还要做到牺牲少部分人。”
“拿的起,放得下,不以主观臆测为斗争宗旨,一切都要事实就是。”
“唯有此,才能真正的合格,带领更多的人奔赴辉煌!”
系统2号讲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温意有了恍惚。
似乎……曾几何时,她有听过这个故事。
那时候,似乎有星星有月光,还有万顷碧波。
是那个教会她搏击的人说的故事吗?
温意已经不记得了。
她唯一有的印象,是那个人在说完一个故事后,头仰了起来,眼眸里满是星光。
看上去,像是悬动的、迟迟不肯落下的……泪花。
温意一夜无眠,她一直在想系统2号说的那个故事。
同时,也有一个想法盘旋在她的心头。
如果……如果牺牲的人是她,她有足够的勇气点燃那枚手榴弹吗?
她拉着她的战友一起死去时,她的内心会煎熬吗?
她真的能够做到理智吗?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座横在她面前的大山,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白天勉强眯了一会眼,做的梦都是尸山血海。
有人拿枪对着她的后脑勺,威胁着她,让他杀了她的朋友。
只听一声枪响。
鲜血淋漓。
那一刻,温意醒了过来,她赶忙爬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股难言的悲痛席卷全身。
温意奋力地爬坐起来,猛地深呼吸,过了很久,整个人才缓过神来。
楼底下的女仆已经在喊她吃饭了。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吃完饭,昨天晚上遇见的那名给她介绍理财和贷款项目的女仆偷偷摸摸地朝她看了两眼。
温意心领神会,也朝对方投去一眼。
她吃着午饭,不在意的说:“我下午想出去逛逛,你们有什么好的介绍的项目吗?”
那名女佣立刻道:“温意小姐,我知道有一家咖啡馆非常的不错,不仅咖啡很正宗,而且环境非常的优美,许多富家小姐都喜欢到那里打卡拍照,你要不也去试试?”
温意来了兴致。
“是吗?那我肯定要去看一看了,我本来很喜欢喝咖啡,也特别喜欢优美的环境,恰好有一个两者合二为一的地方出现了,我怎么能不去看一看呢?”
这话说的有些浮夸,但是特别对女佣的胃口。她也因此自豪了起来。
“那行,温意小姐,等您吃完了饭我就带您过去。”
温意朝她展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微笑。
下午一点,私人司机将车开了出来。
温意坐在副驾驶坐上,女仆坐在后座,她第一次坐到这样的车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如果不是温意压着,估计,她早就拿起手机左拍拍右拍拍了,然后不断地发朋友圈。
毕竟坐上豪车的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体验到的。
下午一点半,女仆所说的咖啡馆的位置到了。
环境只能说是小清新,当然温意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喝咖啡的。
咖啡厅窗明几净,放着舒缓的音乐,一架白色钢琴,立在咖啡厅的正中央。
卡座上做了几对情侣,人并不是很多,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咖啡豆的味道,以及迷迭香的香气。
女仆带着温意走到二楼的一间包厢内。
温意一进去门,就被女仆关起来了。
温意也没有多惊慌失措。
她仔细的打量了这个包间。
装修还算可以,至少在她的审美的点上。
在里侧的四脚矮桌前,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正在煮茶,穿着一身白色的服饰,腰上是一条七彩流苏,颇有茶道宗师的既视感。
温意心中暗叹,这年头怎么谁都会包装自己了?
但也只是想想。
温意很快坐在那个男人的对面。
“你好,”男人主动打招呼,“喝一杯吗?”
温意摇摇头。
“在咖啡馆里喝茶,似乎不妥吧。”温意直言不讳。
对方笑笑:“我就喜欢在咖啡馆里喝茶,就像喜欢在别人的婚礼上播放哀乐。”
“我很喜欢与众不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