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树回到自己的毡房,就见到了等了他许久的木真。从薛孛儿被抢走到现在,这是木真第二次主动来找他,秦树有些意外。
“有事?”两人之间的氛围不知何时变的生疏了起来。秦树问话的同时给毡房内的侍从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偌大的毡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嗯,想和你说说攻打绿西的的事。”木真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要避讳的意思。
“是你劝李伯伯来提亲的?”秦树问道。
“是,不过也是因为李显是真的喜欢你妹妹。”木真继续说道:“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蓝赤同淀烈结盟,攻打绿西,不只能让我抢回我的妻子,对你、对淀烈都有好处。”
跟他直接谈利益,这并不像木真以往的性格,不过这一两年,他们都变了,在也不是九岁那年毫无顾忌的少年了,秦树对此并没感到意外,而是缓缓的坐下问道:“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在草原上,蓝赤的实力比绿西并没有差太多,但却一直屈居人下,这么多年了,一直对黄塔阿谀奉承,你自己不难受吗?”木真顺势坐在了秦树的身边,继续说道:“没有淀烈的帮忙,蓝赤就不得不依附于黄塔,现在被黄塔伤害的是你的妹妹,长此以往下去,就不知道要伤害到谁的身上了。”木真把秦树这么多年心底里的担心如此直白的说出来,让秦树不由得有些恨意,他的拳头此刻握的紧紧的。
木真顿了顿,把秦树此刻的情绪都看在了眼里,继续说道:“在说回你吧,你阿爹是蓝赤的首领,按道理,你是未来蓝赤的首领,可你没有战功,蓝赤数千名战士,为什么要听命于你呢?草原上讲传承,更重实力。”
木真的这番话正中秦树的要害,所谓打蛇打七寸,木真的话刚好打在秦树的七寸上。
“哼~蓝赤加上淀烈打不赢黄塔和绿西的。”秦树说道。
“为什么要加上黄塔呢?我们可以只打绿西。”木真缓缓说道。
秦树想了想木真的话,轻笑了一声说:“乌塔聪明的很,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打绿西而不出手吗?”
“在你妹妹这件事上,他有愧于蓝赤,若蓝赤只想做第二,并不想做第一,他不会管的,更何况,还有乌扎在。”木真回道。
木真的分析是很合理的,在黄塔做草原老大的这些年,蓝赤明显听话的多,原本绿西的漆云也很是听话的,偏偏他的那个儿子漆白是个不怎么听话的莽夫,乌塔很是不喜欢。
“你要什么呢?”秦树略有所思的问道,木真这番说辞如此严丝合缝,直击秦树的内心深处,想来不是一日之功,秦树不得不多想。
“为了我心爱的女人和尊严。”木真带着恨意回道。秦树相信为了那个叫薛孛儿的姑娘,木真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以为我没这么想过吗?可我啊爹是个特别谨慎的人,没有绝对胜算的仗,他是不会打的。”秦树回话道。
“这之前他肯定是不会的,但你妹妹从黄塔回来了,还是那副样子,他一定会同意的,他遇见了自己未来在乌塔手下的样子,一定会给自己增加对抗的能力的,做了这么多年蓝赤的首领,他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秦树看着木真,惊讶于他此刻对人心的洞察,是的,在此之前,他的啊爹是乌塔忠实的追随者,但妹妹在黄塔的境地和遭遇,不得不让他去思考,自己在乌塔心里真正的分量,卉儿是他唯一的女儿,整个草原谁不知道他有多疼这个女儿,可乌塔依旧想打便打了,那一巴掌打在秦卉儿的脸上,却也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自己啊爹的心上。
“木真,你变了很多。”秦树看着木真说道。
“我也失去了很多。”木真回道:“我和李叔父会推举你做此次战役的指挥官,打赢了,你就是这片草原上新的王者。”木真说完向毡房外走去。
九个月之前,他快马来找秦树帮忙,指望他因为他们之间的友谊而出手帮他,却无功而返,如今,他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在谈论所谓的友谊了,利益,成了他们直接最坚实的纽带。
很远、很远的,木真看到了站在秦卉儿毡房前的乌扎,这一年多来,他对这个少年是有所改观的。乌扎一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凭自己的直觉去判断他不想要什么,然后果断拒绝,等真拥有了,他矛盾、彷徨,却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若不是他对自己刻意的疏离,木真还真想交这个朋友。
但此刻,乌扎是他整个计划中最大的变数。
“你来这儿做什么?”秦卉儿看着有些憔悴的乌扎,有些不忍心的问道,这是第一个住进她心里的少年,她做不到,把他的印记从心里彻底抹掉。
“卉儿,我知道,叔父这次做的过分了,我也没有照顾好你,但我保证,以后不会了,类似的情况,以后绝对不会发生了。”乌扎说道,语气里满是真诚。
秦卉儿回想起自己在黄塔的这三个多月,对她最好的便是眼前的这个少年。黄塔部落的侍女们,大都觉得乌扎讨厌她,侍奉起来很是没有规矩,乌扎每每看到,都会训斥,有几次,秦卉儿曾在心底里感谢这个会维护自己的少年,即便她深知他不喜欢她,也曾忍不住对他动过心,可此刻,她没有回黄塔的勇气。
“卉儿,在大婚之前,我只见过你两次,你都直勾勾的盯着我,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对你的态度很不好,可之后与你相处的久了,知道我对你的印象是错的,我有喜欢上你,也有认真反思我自己,你知道的,对不对?“这番话,对于万事毫不在乎、犹豫不决的乌扎来说,是很不容易说出口的,从小到大,因为啊爹和叔父的疼爱,他从不需要主动张口为自己要什么,他喜欢的、想要的,总有人费尽心思的来满足他,所以他从不主动索取,但面对此刻已经伤透了心的秦卉儿,他已别无办法。
“你喜欢她,却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叔父打她,你的喜欢还真让人捉摸不透。“在秦卉儿马上要被乌扎感动的档口,李显突然冲进来说道。
李显能这么及时的赶来,木真自然是花了些力气的。
这是秦卉儿第四次见到李显,啊哥刚刚说这个人喜欢自己,她自己都不知道,他喜欢她什么。但眼前的少年明显在抬眼看了自己一眼之后,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这样的举动,乌扎从未有过。
秦卉儿有些失神,李显则把火力都投向了乌扎。
“你这个人还真有意思,你九岁的时候,就跟秦姑娘定过亲了,整个草原谁不知道,你当时不喜欢人家,怎么不明说呢,这面拖着,那面还去橙吉抢亲,也就是没碰上自己喜欢的姑娘,若是真碰上了,你还会娶秦姑娘吗?“李显这个直肠子,在碰到秦卉儿的时候,总是会变的聪明许多。
如此诛心的问题,乌扎从未想过,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没有遇到,看一眼,就想把她枪回家的姑娘,或许他这样性格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这样的姑娘。
秦卉儿望着乌扎,等待着他的回答,而此刻的乌扎,却张不开嘴了,他不是一个性格外放的人,特别是面对自己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情感,他习惯隐藏,有些话,他可以说给秦卉儿听,却无法当着李显的面,说给她听。他看着秦卉儿的眼神从充满希望到慢慢绝望,他知道,此时此刻,他永远的失去她了,但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一次失去,对他意味着什么。
“你不用答了,我不会回黄塔的。“秦卉儿转身,带着哭腔回道,眼泪在转身的那一刻夺眶而出,她喜欢他,很深、很深的喜欢他,所以她也希望他喜欢自己,她努力的想去证明,这个在孩童时期就住进自己心里的少年,会渐渐喜欢上自己,可一次又一次,她都失望而归,在她逃跑的时候,在她被打的时候,在她面对漆黑寒冷的深夜,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
他是她以前的光,但这道光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
乌扎不是秦树,更不是木真,他第一次面对痛彻心扉的失去是在自己九岁的时候,他失去了最疼爱他的啊爹,但同一年,他就阴差阳错的为啊爹报了仇,在那之后,他从未体会过失去的滋味,他在叔父的爱里长大,童年植根在心底的阴影,也因为对木真的愧疚,而不知在什么时候,烟消云散了。
他像一个草原上极有涵养的公子一样,离开了蓝赤,没有在为他和秦卉儿之间的这段感情,在做什么。
“我多少有些同情他,他怕是撑不起未来的黄塔。“看着乌扎渐行渐远的背影,秦树说道。
“他不是你,或许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做黄塔的首领呢?乌塔有五个儿子,哪一个不是能征善战,即便乌塔一直说,黄塔部落首领的位子未来是乌扎的,但他的那些儿子们,可从没说过。“木真一直不觉得乌扎有什么野心,在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很多事里,他更像一个旁观者,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旁观者。
乌扎的离开,直接促成了李显和秦卉儿的婚事,蓝赤和淀烈都沉浸在联姻的喜悦里。
乌塔没有参加这场婚宴,但秦山却依旧毕恭毕敬的送去了礼物,还着人写了一张布帛,重申自己对黄塔至死不渝的忠心。
乌塔自然不会相信这张布帛上的任何一个字,他在李显同秦卉儿大婚那天,去巡视了黄塔的军队,上万名战士声势浩大的呼喊,让他稍感安心。
草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人们还是会议论淀烈同蓝赤的联姻;会议论草原上谁家的姑娘被那个壮实的小伙子枪了去,日子过的怎么样;人们还是会羡慕那些幸福得姑娘,和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此时的红颜部落已经有了两百名战士,但与其他的部落相比,简直少的可怜,木真自始至终就很清楚的知道,想要完全凭自己的实力枪回薛孛儿,在短时间内,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不得不借力,不得不想尽办法把自己能用到的力量,整合到一起,目前看来,他做到了,但想要真正夺回属于红颜部落的一切,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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