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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尘素有百晓生之称,说的是通晓一切江湖事。
可惜,百晓生并非真正的百晓。
否则,也不会莫名其妙落得个狼狈逃离的下场。
“江湖事,江湖了,”赢邑轻轻拍了拍宁不凡的肩膀,说道:“白若尘一行人既然逃入了江湖,庙堂便无法再助你了。依着你的剑道实力,即便杀不了他,也能自保。”
“因此,这白若尘与你之间的争斗,我北沧国便不再掺和了。当然,若是后续仍需要庙堂之力相助,尽可说来,只要你不改朝换代,即便是皇帝陛下,也会依你。”
宁不凡的剑鞘上系着传国印玺,无论是季君还是赢邑,都以为,这是三皇子李辞亲自交给他的信物。
连当今皇帝陛下的皇位,都是李辞推上去的,如今,李辞要庙堂助宁不凡行事,庙堂众人,怎敢不从?
当然,最重要的是,执柄朝政的相国季与执柄大军的上将赢,皆是李辞一手提拔上来的。
李辞是曾经的主子,主子有令,属下岂敢不遵?
而且,皇帝陛下对李辞这位三哥,有极其深厚的感情,寻了整整二十七年,只想见上一面。
很多人都说,随着江湖逐渐势大,将会盖压庙堂,但庙堂之力真正显露,顷刻间便能碾压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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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唯有等到江湖上步入不惑上的时代,江湖之力才能真正与庙堂抗衡。
这是一场足以改变天下大势的谈话。
宁不凡走出偏殿之时,心中仍忘不了赢邑最后犹豫许久才说出的请求——此事了结之后,能否让我,见三殿下一面?
这事儿,宁不凡没有答应,只是说考虑考虑。
他连赢邑口中的三殿下都不知道是谁,能不考虑考虑嘛。
夜色将至,凉月跃枝。
栖霞镇,最繁华的街上,一座名为‘鹊仙桥’的酒楼,换了掌柜,伙计皆被遣散,合上了大门。
二楼厢房。
宁不凡看着坐立不安的小霞,无奈道:
“本想等着云灵回来,将棋阁的人带来,给你这酒楼安置些人手,我再离去,可如今计划有变,我得先走一步。至于人手安置事宜,一会儿我会留给你一封信,等棋阁的人来了,你将信交给他们,他们自然会给你配备人手,你只需要当好掌柜就行。”
他与白若尘之间的争斗,必须分出高下,否则寝室难安,虽说如今的局面越发明朗,优势也尽归于他,不过白若尘只要一日不死,宁不凡便一日不能安心。
既然这厮逃入了江湖,宁不凡便该去江湖杀他。
只有一剑将白若尘砍成两段儿,这北沧国之局,才真正结束。
小霞嗫嚅半晌,怯生生道:“宁先生,我真能担当如此重任吗?”
一家客栈的掌柜,自然不算重任,她说的是,统领栖霞镇。
今日,许多身着黑甲的将士奉赢邑之令,前来拜见小霞,带来了许多卷案,大多是栖霞镇的赋税、钱粮等账目。
赢邑粗俗至极,不仅杀了所有驻留栖霞镇的慈悲门弟子,连那些个运筹账目的几十个大掌柜也都给一刀剁了,如今的栖霞镇乱的很,各家店铺掌柜皆是人心惶惶,不知明日该当如何。
宁不凡略微皱眉,本想训斥一番,但想了一会儿,还是觉着温和些好,“你久居人下,看不到亮眼的风景,因此一旦走上高处,便束手束脚、怕这怕那,这不是你的错,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所有能被我铭记于心的人物,都不该是废物,你如果不想当废物、然后被我随手丢弃的话,便该学着适应高处,而不是总看着低处。”
小霞犹豫半晌,小心翼翼道:“我......我只想侍奉先生左右,端茶倒水。”
宁不凡低眉,看了眼小霞身上的红裙,稍稍沉默,摇头道:“若是给王安琪瞧见了你与她相似的面容和你身上这袭红裙,她大概会又生我的气,可我已经让她生了气,不敢再让她生气。”
“因此,你不能侍奉在我左右,而且还要离我远远的,虽然我说的话或许会令你伤心,但我还是要说,即便是一万个小霞,也比不上一个王安琪,这栖霞镇,是你最好的去处。”
“你若是不愿当主子,只能去当下人了,而我的身边,从来不缺下人。”
小霞闻言,终于鼓起勇气望向宁不凡的眸子,轻声道:“王姑娘能走入宁先生心中,她大概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了。”
宁不凡摆手轻笑,“不,能遇见王姑娘的宁不凡,才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我是真的羡慕这小子。”
毕竟,这世上能遇见王姑娘的人很多,但走入王姑娘心中的,只有他。
极寒之地与北沧国接壤之地。
有一座名为‘扶摇’的城池。
这是一座很偏僻的小城,归于长安郡统辖。
长安郡下,足有二十八座城池,最有名的,便是扶摇城了,因其地处偏僻,终日苦寒,连年大旱,赋税少的可怜,称其为北沧国最贫弱之地都不过分。
许多获罪的犯人,大多都会被发配来长安郡,落足扶摇城,因此,这座城极其有名。
不过,这座城距洛水很近,与天风国的边疆接壤,也算是常年驻军之地,所以也算是一座很重要的城镇。
当夜,群星璀璨。
扶摇城内,一座破落的客栈内。
一位红裙女子熄灭了摇曳的烛光,将短箫放在桌案,又将腰间两柄木剑挂在柜台,褪去鞋袜,躺在床榻上,合上那双漂亮的眸子,沉沉睡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
一位黑衣蒙面人,悄然走入房内,手中握着一柄短匕,迈着轻缓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临近之时,目光杀意皆露,陡然出刀,狠狠刺向床榻。
‘呲——’
一声轻响,被褥被刺穿那刻,有寒光掠过,整座床榻忽然炸裂,连带着土墙一道崩塌,有明亮月光悄然渗入。
“阁下跻身一品,竟自甘鼠辈,做行刺之事,我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
一道慵懒的轻柔嗓音传来。
黑衣人心中微凛,蓦然回身,却见到了方才躺在床榻上的红裙女子,赤足立在身后,目光调侃。
王安琪从容的拿起短箫,微微扬起,淡淡道:
“近段时日,要刺杀的人确实不少,但一品高手行刺,还是头一次。我也不问你们是谁派来的了,毕竟你们的嘴很严实,敲烂了一嘴牙都不会说出一个字,我敬重你们的忠诚,所以咱们还是简略一些。”
“来,告诉我,你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