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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九看着宁不凡逐渐阴沉的面色,小心翼翼道:“你若不愿见她,那我......送她回去?然后你忘了这件事儿,就当做没发生过。”
这招以退为进,属实不算高明。
宁不凡将铜板儿收回怀中,紧盯着王十九躲闪的眸光,一字一句道:“你置我于何地?置安琪于何地?”
若是见了耶鲁太白,对不住王安琪。
若是不见耶鲁太白,对不住那孩子。
未出腹孩子......总是无辜的,不该为大人的过错承担代价。
王十九目光复杂,默然道:“耶鲁太白腹中的孩子,是‘宁钰’来过这个世间的证据,当你陷入迷惘之时,多想一想这个孩子。无论你能否理解我的用意,但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说完这话,在宁不凡的凝目之下,轻轻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脆响。
下一刻,两人身后十余步外,渐渐浮现出一袭淡黄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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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装长裙、宽袖轻纱、肌肤胜雪、姿色绝俗。
耶鲁太白的面色倒是平静,她走向河畔边席地而坐的两人,轻轻说道:“宁先生,好久不见。”
宁不凡看向耶鲁太白微微隆起的小腹,沉默不语。
这事儿......可真是足够荒唐。
王十九很识时务的悄然退去,留给两人单独相处。
宁不凡收回目光,旋即起身,拱手行礼。
他实在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这位东荒国的皇帝陛下。
若此事没有发生,时隔数月未见的两人,或许能像老友般闲谈。
直到此时,宁不凡才终于明白,当初在梦中见到村长爷爷时,村长爷爷为何会问——可想过以后孩子的名字?
原来在那时,便已注定今日。
宁不凡收敛思绪,尽量以平静的目光看向耶鲁太白,但数次欲言,却又止。
耶鲁太白放缓呼吸,走上两步,缓缓说了三句话。
“朕的女儿身,在整个庙堂也就只有靖王知道,若是坦露出去,庙堂或将倾覆,因而......不能摆在明面,只能暗中寻觅合适人选,诞下血脉。”
“朕百年之后,耶鲁家需要血脉承继王朝。而,你融入凤髓之后,身上带着磅礴的龙脉气运,与你生育的孩子定是福泽深厚之辈,足够承载庙堂神器,足以庇佑东荒国无忧。”
“朕的所作所为,全凭心意,只为耶鲁家与东荒国而计,与王十九无关,更与你无关。孩子姓耶鲁,不姓宁,他会以东荒国储君之尊莅临东荒,也必将威震整个天下。”
耶鲁太白说完之后,便看向宁不凡。
这三句话虽然简短,却很好诠释了耶鲁太白为何会选择宁不凡。
第一,宁不凡鏖战棋阁之后,已是东荒国江湖的无冕之王,手中的轮回,更是名声日盛,将要盖在三阁两楼六门之上,他虽入江湖不过数载,却隐隐有江湖之主的气魄。
第二,气运之说虽是虚无缥缈,但整整三千余年东荒国风调雨顺,直至数百年前凤髓失窃,东荒国才开始降下磨难,因而龙脉气运对一个皇朝的鼎盛,极为重要。宁不凡融入凤髓之后,身上带有龙脉气运,相对于宁不凡的江湖地位而言,龙脉气运是耶鲁太白最看重的一点。
耶鲁太白不仅是在谋算宁钰的血脉,更是在谋算宁钰的龙脉。
只要拥有龙脉气运的孩子降世,东荒国在未来天下乱战,定会居于不败之地。
其实......耶鲁太白的心中也有忐忑。
毕竟,她的手段过于下作。
先前,耶鲁太白只想安稳等待孩子降生,只要孩子出生,大局便定。
若非王十九以孩子的性命要挟,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来面见宁钰。
宁不凡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终于问道:“这孩子,唤作何名?”
耶鲁太白闻言,心中长长舒了口气,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
之前沉默的每一息,她都承受着难以抑制的煎熬。
如今,宁钰发问,便是默认了孩子的降世。
耶鲁太白低眉看向小腹,柔声道:“耶鲁宁昊。”
还是......带着宁。
宁不凡心中复杂,将目光从耶鲁太白身上掠过,淡漠道:“陛下请回。”
耶鲁太白轻缓点头,迎着宁不凡款款行了一礼,“告辞。”
这不是以帝王的身份,而是以一位平凡女子的身份。
藏身暗处的王十九,轻轻打了个响指。
‘哗——’
一阵柔和舒缓的清风包裹着耶鲁太白的身子,缓缓消失在原地。
耶鲁太白走了,但将一根尖锐的刺,留在了宁不凡心中。
王十九默默走了出来,距宁不凡十步外,停下脚步,颇为心虚。
宁不凡心头一片愠怒,眸光微闪,握了握拳,周身有浓郁剑意浮现。
王十九赶忙摆手道:“别闹,你打不过我。”
宁不凡轻微摆袖,一步步走向王十九,猛地一拳将王十九砸翻在地。
他没用剑意,也没有调动天地之力,凭的只是肉身之力。
王十九翻身而起,嗷嗷叫唤着挥动拳头往宁不凡脸上砸去。
宁不凡一手拨开拳头,单膝提起,狠狠撞上王十九的胸膛。
王十九也发了狠,龇牙咧嘴,猛地一口便咬上宁不凡的腿,然后一个用力冲刺,将宁不凡撞倒在地,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为了你好,你敢打我?”
宁不凡怒极反笑,骤然翻身,反手一巴掌将王十九拍飞三丈外,一个猛虎扑食般,骑在王十九身上,两只手抬起对王十九的脸便是左右开弓,“我可去你娘的江湖骗子,无耻下作的神棍!老子打死你这个混蛋玩意!”
‘啪!’
‘啪!’
每一巴掌都有万钧之力,抽的王十九眼冒金星。
王十九也动了真火,猛然抬头,撞上宁不凡的头,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子便往宁不凡脸上洒去,然后又是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宁不凡脸上,怒喝道:
“老子虽是算命的江湖神棍,却不是骗子!无耻下作?这不都跟你学的吗?你他娘的也有脸说老子无耻?”
宁不凡一个鲤鱼打挺,以双手禁锢着王十九的双腿,再用两只脚狠狠夹着王十九的脖子,怒骂道:“你个王八蛋!我弄死你!”
王十九不甘示弱,与宁不凡缠斗起来,“你才是王八蛋,你全家都是王八蛋!”
一位是踏足一品巅峰的剑道高手。
一位是抵达不惑巅峰的无敌之人。
这两位世间罕见的武道高手,却像市井泼皮一般,打了起来。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下足了狠手,且极有默契的没有用出丝毫道法。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便是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这一场缠斗厮杀,可谓是势均力敌。
直至......夕阳西下。
遍体伤痕的两人,气喘吁吁的爬起身,背对背靠在一起,尽皆抬眉,静静看着一去数千里的晚霞。
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
但他们心中都明白,那个从柳村走出的懵懂少年......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