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约莫七八日后。
王安琪风尘仆仆赶到江南郡,将两封信交给赵政。
这其中一封信,是给赵政看的,另一封则是让赵政转交给李三思的信。
王安琪嘱咐几句后,也不待挽留,起身便走。
她还要去送最后一封信。
清风寨,山腰处。
赵政看完信后,郑重揣入怀里,推门走出。
不远处,叶麟正与山寨兄弟们一块儿干着农活,憨笑着将脸上的汗水擦拭干净。
赵政走近后,轻轻拍了一下叶麟肩膀,“走,有事商议。”
半个时辰后。
两人坐在后山断崖前,喝了些酒,说了些话,然后看着数十里外的江南郡,沉默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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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拆阅的这封信里,只安排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让赵政舍弃在江湖上的权位,隐藏身份,走出江南郡,从清风寨走到清风寨,负笈读书,拜师求学。
第一个清风寨,是江南郡周边千里山脉,也是赵政所在之地。
第二个清风寨,是天风国与北沧国的边疆接壤之地,李三思所在的清风寨。
第二件事,让叶麟在赵政离开的这段时日,守着轮回的山头,以待时变。
叶麟早已习惯了山上的生活,对此自然没有异议。
赵政却摇了摇头,叹声道:“麟哥,我......有些不明白。”
宁不凡在信中说——负笈求学路,不可策马乘驾,不可用武道实力。人若欺你,你便耐心与他讲道理,人若打你,也要与他笑脸相迎。以中庸一道行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争则胜。
何谓不争则胜?
在这险恶的江湖上,当真有道理可讲?
叶麟笑着解释道:
“君子不器,守拙独行,这是书中写的道理。我虽不明其意,却也能大致猜到,小师叔是要让你在这条路上,洗去心中戾气,修得一身浩然正气,成为一个坦荡之人。唯有如此,方能领着轮回,走到山顶至高处。”
玩弄诡计阴谋者,大多数只能居于人下,隐于幕后,为自家主子精打细算,唯有少数者能够脱颖而出。
如今,轮回虽小,但未来必定会凌驾于江湖顶端,镇压整座江湖。
于是,轮回之主,不能是一个整日里精于算计,或是性子暴虐、行事不择手段之人。
轮回之主,必须要有包容一切的坦荡胸襟与无人可比的壮志雄心。
这是宁不凡对赵政的期许,也是考校。
赵政沉默片刻,心中微泛涟漪,“宁师......是要将轮回交给我?”
叶麟思索片刻,沉吟道:
“政弟,你师从夜猫李,学会了飞天身法,如今虽才三品,寻常一品却连你的衣袖都摸不到。其后,又得小师叔馈赠,习得这天底下可称为至强的问心剑意,你若修剑,一品可期。如今......小师叔更是让你去拜师李三思,可见他对你的期许,绝不仅于此。”
赵政饮了口酒,思绪复杂,默然不语。
他在想——此恩何报?
晌午过后。
在李不二等人的目送下。
赵政带着几卷书,孤身下山。
李不二与叶麟并肩,手里各提着一壶酒,小口慢饮。
他们看着赵政渐行渐远的背影,皆是心生感慨。
李不二目光微醺,摇头道:“宁钰给这孩子安排的路,有些难了。”
叶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问道:“前辈,您觉着......这条路,能走成吗?”
李不二打了个哈欠,看了叶麟一眼,回道:“不知道......不过,若是你走,是能成的。”
叶麟微微一愣。
远处,一袭紫衣映入眼帘。
扇罗衣气势汹汹的两手叉腰,面带愤懑,娇声唤道:“帮主!我斧头帮的帮主!叶麟!地里正忙着呢,你怎的好意思偷懒,还背着我偷跑到这儿喝酒!快过来,干活了!再不来,晚上不做你的饭!”
叶麟闻言,连忙收起酒壶,小跑过去,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来了,这就来了。”
李不二寻了棵树,卧在阴凉处,闭目小憩。
梦里面,不知何时,竟来了一位白裙飘然的江南女子,
女子淡淡笑着,芳唇轻启,像是在说些什么。
她啊,可真漂亮。
翌日,初破晓,秋风瑟瑟。
王安琪星夜赶路,一路风尘,终于抵达万京城。
许是天冷,街上的行人不多,就连出来摆摊的小贩,也没了往日的成群结队,大多是形单影只。
王安琪扫了一眼,身形微闪,掠过一片残影,往江府的方向赶去。
一炷香后,她走过一处拐角,还没走入街道,却有两位黑袍男子迎面而来。
其中一人,提着墨绿弯刀,身形修长,眸光微闪,神色冷漠。
另一人,手握折扇,披着银白狐裘,面上带着淡淡笑意,活脱脱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做派。
王安琪停步,微微皱眉,“江川?”
提刀之人,正是江湖榜三,绿蛇江川。
去年秋冬之时,王安琪与宁不凡过路武陵郡,曾与萧晨一块儿劫过官道上的商队,却不想中了司涯的算计,踢到了一块儿铁板。
宁不凡被羡鱼一阵言语奚落过后,才被放走,狼狈至极。
也是在那时,与身为护卫的江川,结了仇。
这,可是老熟人了。
江川微眯眸子,缓声道:
“王安琪,上次你劫我商队之时,我不过一品初境,敌不过你,让你以言语辱没。如今,我已踏足一品巅峰,刀道大成,本想寻个机会再找你们讨教一番,不曾想......你竟敢孤身来万京?”
王安琪握紧短箫,俏脸微寒,“就凭你?”
江川身后的银裘公子微微耸肩,无奈道:“姑娘,莫非看不见我?”
江川冷哼一声,缓步往前走,“今日,或是你的死期?”
王安琪迎着江川,不甘示弱,娇喝道:“一炷香后,可有人为你收尸?”
银裘公子脸色一黑,抖了抖扇面,跨步出去,横在两人身前,“等会儿!”
江川止步。
王安琪皱眉。
银裘公子转身看向王安琪,认真问道:“姑娘,当真不看见我?”
‘啪!’
王安琪狠狠一巴掌甩出,将银裘公子抽的仰面倒飞出去,让他整个人轰然撞在墙上。
像拍苍蝇一般,干脆利落。
江川大步踏出,猛然抽刀,朝王安琪重重落下。
刀光大亮,嗡鸣作响,瓦砾齐飞。
王安琪不退反进,脚步向外稍错,顿有残影连连掠过,极为精妙的越过刀锋,扬起短箫朝江川脖颈抽下。
江川冷笑一声,眸中刀光大亮,荡起涟漪阵阵,一片刀光划过,迎着短箫狠狠砍下。
‘轰!!’
一声巨响,响彻半个万京城。
方圆十余丈内,墙面炸开,地面寸寸龟裂,狂风席卷起滚滚烟尘,汹涌倒飞。
浓浓烟雾里,江川巍然不动,抬手起刀,凝聚出一片锋寒刀意,将要落下。
王安琪抹去嘴角血痕,心头恼怒交加,袖袍微敛,短箫已然触及唇畔,入魂之曲将起。
随着第一个音符跳跃而出,一道轻笑声传入耳畔。
这声音,有些耳熟。
烟雾外。
一袭白衫的许洋缓步走来,温声道:“在我西荆楼的地盘,动我西荆楼的客人。江川啊.....够你死几次?”
刀光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