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大漠深处。
漫天暴雨宣泄而下,重重砸在黄沙。
宁不凡仰面大笑,喉咙不断耸动,贪婪的汲取这份来之不易的甘甜。
雨水肆意冲刷着他的身体,顺着身躯每一处顺流而下。
不过数息,宁不凡便凹陷进泥浆里。
他翻身而起,双手捧着坑洞中的雨水,颤抖着不断往嘴中送,大口吞咽。
久旱逢甘霖。
这一次,他才知道,平日里毫不起眼的水,对于生命的重要。
直至喝的肚子臌胀,宁不凡才长长呼出口气,遥望天穹,恭敬拜倒,心头感动。
这场暴雨,不仅解渴。
这,是来自柳村老祖宗,对于入世弟子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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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迟,却到。
更在悄然中,将他身上的伤势洗刷了个干净,连带着五日未进食的肚子,也不再咕咕乱叫。
干渴、饥饿、疲惫、伤势......一扫而空。
‘嗡——’
虚空之中,涟漪阵阵,似投石入溪流,波澜渐生。
白玉山头。
身子佝偻矮小的老村长,面带慈祥笑意,旋又两指点在虚空。
恍惚间,脚下一顿,蓦然跌倒。
蝉鸣阵阵,高亢嘹亮。
无边大漠。
宁不凡刚迈出一步,却见四周黄沙急速后撤,残影连连,似乎自万丈高空直坠,而耳畔尽是呼啸连绵之声。
一棵又一棵奇形怪状的槐丽树木,赫然伫立。
瞧那树上,有一只只已经脱壳、正在震动翅膀的飞蝉。
宁不凡愣了半晌,再一抬头,便见到了一片泛着蓝光的宽阔湖泊,扫眼看去,起码......也有数百丈长远。
湖泊周旁,是郁郁葱葱的盎然绿意。
竟是莫名熟悉。
莫非是......一十七年蝉。
宁不凡怔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他看着那些蝉,那些蝉看着他。
此处,便是听雨轩山门所在!
可,方才明明还在大漠里,怎么这一眨眼,就到了听雨轩?
宁不凡木然起身,心头一片震撼,脱口而出,“听雨轩!”
是了,极东荒原尽头有大漠,大漠深处有绿洲,绿洲内有一十七年蝉。
宁不凡心中明悟。
原来,这都是村长爷爷的手段。
这时,宁不凡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沧桑老迈的声音。
这道声音来自虚空,是村长的声音,“不凡啊......若是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宁不凡问道:“村长爷爷,我去听雨轩,有生命危险?”
“有。”
可,一个新的疑惑迸发出来,为何村长爷爷要三番两次对他说出这些话?
思虑少许。
这两句问答结束后。
宁不凡彻底陷入沉思,足足过了半炷香,才开口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听雨轩里,可藏有真相?”
宁不凡继续问道:“连村长爷爷,都护不住我?”
“是。”
他从不惧死,只怕死的不明不白。
这一路走来,为了抵达听雨轩,死了那么多的人,若是此刻止步,可对的起他们任何一人?
久久的沉默过后,村长反问了一句,“真相于你而言,重要吗?”
“重要!”宁不凡斩钉截铁回道,马上又添上一句,“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这一去,或许就回不来了。
如果你认真的看一遍这个世界,便会发现无处不在的虚假与欺瞒。
片刻寂静过后,沧桑老迈的嗓音响起,“有。”
宁不凡闻及此言,迎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重重跪地,俯身叩首,行了大礼,“宁钰,去了!”
人这一生过的本就疲惫不堪,处处皆无法顺心如意,若是逆流而上,探寻这个世间的真相,岂非自讨苦吃?
村长问宁钰,真相重要吗?
真相于大多数人而言,并不重要。
他们只在乎自己过的好不好,真不真相的,与他们有何干系。
听雨轩里藏着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真相,即便是这些,也不是如今的宁钰能够承受的。
若是他真的侥幸能从听雨轩走出,再寻到这长达三千余载的布局以及所有的真相后,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勇气立于人间。
其实,村长也是在问自己。
在时间长河无情的摧残下,几乎所有人都丧失了寻找真相的勇气,包括村长在内的所有天顺地仙。
存于当世的六位天顺地仙,便是这些可怜的小虫子。
那么,敢问一句——江湖的尽头,可是大自由?
这数千年来,大部分知道真相的人,都成了疯子。
只留下极小部分的人,成了守在暗处的、可怜的小虫子。
宁不凡沉默起身,面色平静,看着宽阔湖泊,久久无言。
半炷香后。
蝉鸣依然高亢刺耳,连绵不休。
染血的玉佩忽而微微泛亮,升腾而起,亮光大闪。
而眼前数百丈长远的宽阔湖泊却是整个沸腾起来,湖水疯狂滚动,渐渐攀沿而上,数个呼吸之间,湖泊中间留出了一条数丈宽的泛着光芒的白色石阶,径直朝下。
他摸出了始终藏在怀里的听雨轩玉佩,握在手中翻来覆去一会儿,咬破手指后,将鲜红血液洒在玉佩之上。
王安琪曾说过,有听雨轩血脉的男子,在听雨轩山门之外,拿出玉佩,滴上鲜血,山门便会大开。
而更壮阔的是,白色石阶的尽头,是一道朴实无华的木门。
木门残破,可以从残破处隐隐瞧出,这道木门后面流动着蔚蓝湖水。
石阶两侧的湖水明明立起七八丈高,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操纵着,循环滚动,始终没有一滴水,落入白色石阶。
这一幕,很是壮阔。
后来他才知道,世间六大隐世圣地被称为不可知的缘由便是——每一处圣地,都是一处独立的小世界,与人间并不相通。
除却六大圣地之外,剑阁九山之下的剑域,也可称得上是个小世界,只是无人将之据为山门罢了。
但宁不凡知道,只要推开这道门,绝非迈入大湖,而是另一个世界。
曾记得,当初在柳村走过独桥后,那座木桥便消失无踪。
咱这进听雨轩,可是要找媳妇和娘亲的。
总不能......什么礼品都不带吧?
宁不凡深深呼吸,不急着走,反而转身寻到了棵大树,伸手抓起一只飞蝉,笑了笑,自语道:
“三千年前,摘星楼老祖宗抓了只蝉,便悟出了一十七年蝉的剑意。三千年后,宁钰抓了只蝉,不为悟剑,只为送礼。与之相比,虽是宁钰落了下乘,却更为风流。”
我有一只蝉,可换媳妇否?
我有两柄剑,足见娘亲否?
虽说那满载珠宝的骆驼已经被黑风暴卷走了,但咱宁钰可是个讲究人啊,来而不往,岂非礼也?
宁不凡单手按在剑柄,另一手握着飞蝉,口中轻轻哼唱着王大爷曾教过的山歌,迈步走上白色石阶。
当然,若是有足够智慧的读者,也可以试着分析一下,听雨轩留给宁钰的一部分真相,究竟是什么,以及听雨轩外,这长达三千余年的布局,究竟是什么。
爱你呦!
ps:雨落有一言,诸位读者且听之。
听雨轩剧情,是全文的转折点,非常重要,容我慢慢来写,还有就是,从现在开始,所有的明线暗线皆要往回收,所有的剧情要抽丝剥茧般,慢慢梳理,所有的真相也会一一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