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市又下了一整夜的雪,南城冬天很少下雪,入夜了街上也挺热闹的。
一家私人酒吧里,灯光迷离,音乐轻缓,空气中夹杂着烟酒的味道。客人不少,却一点也不喧闹,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人影摇晃和轻歌曼舞。
盛斯延裹着黑色的大衣,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口罩和墨镜将脸遮住了一大半。他推门而入,带来一室的寒意。侍者似乎认识他,直接带着人去了二楼。
二楼走廊尽头有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屋子,盛斯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过看屋子里的装饰,比上一次过来又变化了不少,看得出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兴趣又发生了变化。
盛斯延随手拿起一个小物件看了看,淡淡一笑,那人就是这样,喜欢的东西永远让人捉摸不定。上次他在巴黎看到了一条项链,买下了给她送过来,她却嫌弃项链太俗,原封不动地又给他退了回去,总不能再送给别人,于是那条项链至今还在他的家里。
“大明星喜欢吗?喜欢我可以送给你呀。”身后忽然有人慢慢走近,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看上哪个,等会让小津给你装上。”
小津就是刚才引着盛斯延上二楼的那位侍者。
“我就不夺人所爱了。”盛斯延转过身,和身后的人打了个照面,两人也有许久未见,盛斯延笑道,“最近还好吗?蓝阮。”
蓝阮喜好旗袍,不管春夏秋冬,她总是穿着旗袍。今年南城比往年更冷一些,饶是蓝阮也有些受不了,便找人定做了一件带着毛领的大衣,配上那一头及腰的大卷发,颇有一种民国豪门太太的感觉。
“挺好的,托你的福,上次投资的那几个项目赚了点小钱。”蓝阮坐到沙发上,明艳的眼眸微微抬着,“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盛斯延进屋后就把墨镜和口罩取掉了,屋里开了空调,他觉得热便把大衣也脱了。
闻言先找了个位置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才慢慢说:“需要你帮个忙。”
蓝阮扬了扬眉,似乎早知道盛斯延的来意:“什么事?”
“需要你帮我引个人出来。”盛斯延抬眸,顿了片刻,才说,“那个人你也认识,是宋世博。”
蓝阮的确认识宋世博,她便是宋世博瞒着李姝娴养在外面的女人,也是害的宋世博和沈柏彦两人联合的项目打了水漂的女人,更是带着宋世博的钱跑路的女人。
这些不过逢场作戏,蓝阮也是为了还盛斯延的人情,当初才答应帮这个忙。
就几秒钟的时间,似乎过了很久,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蓝阮先轻笑了一声,眼尾随之微微勾起,别有一种风情,她的表情很淡,看不住喜怒:“盛斯延,你不厚道,我才从那个火坑出来,你又把我推进去?说实话,一想到那人是你亲爹,我还有点恶心。”
蓝阮和盛斯延认识也快十年了,当初他偶然在地痞流氓手里救下了她,后来逐渐也成为了朋友。蓝阮这人活得很清醒,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她做朋友,盛斯延不用拐弯抹角,什么事都可以讲的明明白白。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朋友之上,却不是恋人。
蓝阮知道盛斯延的事情,也知晓他这些年的谋划,当然,也曾见过盛斯延心底里的伤。她很了解盛斯延,又不想总是欠着盛斯延这份救命之恩,正好那时候盛斯延需要一个女人去对付宋世博,她便去了。
她聪明,冷静,有智慧,盛斯延没有理由不用她。
不过这不代表,如今蓝阮还愿意去接近宋世博,说恶心,也是真话。
盛斯延听她这么说,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原本就不想开这个口的。来找她,他就已经很难安了。
“怎么?害怕我打你吗?”蓝阮见他这样子笑了笑,问,“你这次又想干什么?”
盛斯延将宋弥受伤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这一次他只是想让蓝阮引出宋世博,然后他会找人把宋世博揍一顿。
“哈哈哈哈哈。”听完,蓝阮笑开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盛斯延你也太幼稚了,真是的,好不容易化了妆,差点被你弄花了。”
化妆品这么贵,怎么能因为笑出眼泪打花了呢。
盛斯延抿了抿唇,没说话。这行为确实有几分幼稚,不过却很容易出气。蓝阮笑话他也好,反正打闷棍的人已经找到了,他就不信宋世博没有落单的时候。
盛斯延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将大衣搭在手腕,说:“这次的话当我没说,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让你去做这个诱饵,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蓝阮交叠着大腿,手指轻轻捻着毛领上的细毛,她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闪而过,“不过,倒也不是不可以。”
在盛斯延错愕的眼神中蓝阮站了起来,她比盛斯延矮了一截,自信却仿佛比盛斯延还要高,她伸手拍了拍盛斯延肩膀并不存在灰尘,说:“我可以答应帮你引出宋世博,不过,打闷棍的时候,算我一个怎么样?”
宋世博那个老东西,当初没少对她动手动脚,她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盛斯延笑了,爽快道:“可以,到时候我在旁边帮你递棍。”
蓝阮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从酒吧出来,盛斯延直接开车回了家。到家后,才发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有个小玩意,就是他在蓝阮那里拿起来看的东西,一个长着胡子丑丑的小人。
盛斯延笑了笑,将小人放在了卧室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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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弥在医院住了一周,终于得到医生的同意,可以转院了。当天周承就办理好了转院手续,订好了飞往南城的机票。
周承提前联系好了南城这边的医院,原本是打算一下飞机就要去医院的,可是宋弥怎么也不想去,好不容易出院了,她才不想又回到医院,便求着沈鹤别让她去医院。
沈鹤在宋弥面前哪里强硬得起来,宋弥软声一哄,沈鹤原则都没有了,自然同意先不让她去医院。
已经安排好一切周承摇摇头,只能打电话先给医院那边说明了情况。
不过宋弥这个样子自然不能回盛家老宅去,许冯书和盛立国都还不知道她受伤的消息呢,只能先瞒着。沈鹤看出了她的为难,说:“别担心,你先住在秋水公馆。”
“秋水公馆?”
“嗯。”沈鹤解释道,“沈老爷子留给我的,这段时间我都住在那里。明成大学那边的房子我还没有退,想着你开学了后,可能偶尔会过去住一下。”
秋水公馆位于北边,没有在市区里,好在环境幽静,倒是适合宋弥养伤。
一个小时后,到达秋水公馆。
周承还有事情要处理,将两人送到后便离开了。
宋弥如今腿脚不方便,沈鹤让周承买了轮椅,他将她抱着放到轮椅上,推着她慢慢屋里走。
秋水公馆的建筑仿的是中式建筑,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从大门进来后,院子里立了一块刻字的石壁,绕过石壁往里走是一条木质的长廊。
宋弥仰头说:“沈鹤,我喜欢这里。”
沈鹤揉了揉她的头顶:“你喜欢就好,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穿过木质长廊,再往里走就又是一番天地了。
房间里有楼梯,轮椅推不上去,沈鹤直接抱着人上楼去了。宋弥搂着他的脖子,有点不好意思,“沈鹤,我是不是重了?”
这段时间一直躺在床上,也没有锻炼,还每天吃了很多补品,照镜子的时候,宋弥觉得脸都圆了一圈。
“没有,一点也不重。”沈鹤抱着宋弥很快就到了卧室,他将她轻轻放在床边,又下楼去给她找了一双拖鞋,不过这房里没有女士的拖鞋,只能让她先穿自己的。
“这间屋子我让保姆收拾的,想着以后你可能会来。”沈鹤说完,宋弥就四处看了看,果然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一点灰尘也没有,就连床单和被套都是全新的。
宋弥问:“那保姆现在也在?”
“保姆不在,只有每周星期四会过来一趟。”沈鹤想了想,说道,“不过如今你行动不便,确实需要找一个保姆来照顾你,明天我就让周承联系一下,找一个靠谱的保姆。”
宋弥点点头,表示对沈鹤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
现在时间还早,宋弥也睡不着,参观完卧室,沈鹤又将她抱下楼,坐上轮椅在房间里四处逛了逛。
晚上,沈鹤在书房工作,宋弥在卧室看电视。
快十点的时候,宋弥突然为难了起来。
在医院的时候,晚上都有护工给她擦身体,但是现在这屋子里只有她和沈鹤两个人,总不能叫沈鹤帮自己擦身体吧?
可是她一个人又不太敢进浴室,万一逞强摔倒,那不是给沈鹤添麻烦吗?
算了算了,就一天而已,沈鹤说了明天就让周承去联系保姆,那今晚就忍一忍,也没有什么关系。
宋弥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准备就这么将就一晚上的时候,沈鹤来敲门了。
“睡了吗?”
宋弥撑着身子坐起来,“没有睡,你进来吧。”
沈鹤进来了,手里却拿着崭新的浴袍。
宋弥不明所以,就听到他说:“我看时间差不多,专门过来帮你洗澡的。”
才决定不洗澡的宋弥:“……”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大家,我回来。
大家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腰,每天锻炼,防止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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