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完本 > > 六宫粉黛无颜色 > 200、第七十四 游子归(加更了)

200、第七十四 游子归(加更了)(1 / 1)

晨起雪霁初晴,穹空湛蓝如洗,打开窗子外头是一个银白的世界,妆点万家清景,阳光洒下来,雪光晃的眯眼。

院中几株梅树傲雪欺霜,花枝被雪覆盖,花苞半隐半现,四喜装好了食盒,系上斗篷出了琉璃小筑,垂枋檐头悬着白灯笼,婆母还在丧期。

垂花门至大门仍然禁卫森严,端着明晃晃的长戟,阖府的人不得乱走动,形同囚牢,只有四喜出入自由,当家理事,撑着慕容府的半边天,当年慕容康升了官阶,她自然荫升二品郡夫人,出事的时候皇帝褫夺了男眷的官阶,女眷并未收回敕牒和印鉴,仍是朝廷命妇。

上了马车,往诏狱驰去。

两年前的那一夜,慕容康受了大刑,夜半人静时摸出靴底藏着的一柄小刀割了脉,四喜在书房发现了他遗留的书信,上写要为十一妹偿命,以一人来保全家,母亲由双生子弟弟照顾终老,两个幼子托付六妹代为抚养,豪哥儿已及冠自可周全,四喜可自行改嫁,并列了一份丰厚的嫁资。

四喜看罢肝肠寸断。

夜里宵禁出不得英博街,她跪在巷子口磕求诸天神佛,磕的额头鲜血淋漓,愿以己命换孩之父,幸而,上天听到了她赤诚的诉求,天亮时狱中送来消息,四少爷血流了一半凝固了,并未深切到最要害处,加之他是重犯,典狱看管的严,是以察觉的早,太医已诊治了一番,缝合了伤口,命保住了。

为怕再寻短,手脚皆绑住了。

但是,这不代表皇帝不杀他了,刻骨深髓的恨岂是容易消弭的,偏慕容康冥顽不灵,火上浇油,便是不得贵妃的死讯,皇帝也非杀不可了。

伤口未愈,换到了死囚牢。

慕容贤两兄弟安了一个“骄纵不法”的罪名流徙三百里,到煤场带着脚镣苦役。

那一日,四喜带着一对双胞胎小儿到青龙门外长跪。

病榻上的温氏日薄西山,几番痛定思痛,叫来四叔五叔交了后事,换上诰命服和凤冠霞帔,也来到宫门前长叩,声声泣求,直到磕的咽了气,在宫门外驾鹤西去了。

皇帝当即遣了内官来主持丧仪,并令一切遵照皇室的礼制厚葬夫人。

慕容府经历这一遭近乎家破人亡。

再见丈夫是一个月后,四喜一身缟素,神情憔悴,与披枷带锁满脸络腮胡的慕容康隔着木槛相望,生关死劫,直如经年隔世,她声泪涕下地道:“四少爷,母亲已经替你赔了命,她临去时说,若你仍执迷不悟,她和公公在九泉下不得安宁,难道到了今时,你还不肯放下吗?”

慕容康攥着拳头咬破了腮,指甲嵌入了肉,泪纷纷中低垂下了头。

三年斩衰,是皇帝最后的仁至义尽。

每月可探望一次,四喜都会带着女儿,玲珑剔透的婼姐儿日渐出落的圆润水灵,端起娇憨的小脸,甜腻腻地唤着爹爹,巧嘴蜜舌,偶尔蹦出让人捧腹的句子,慕容康的心终于化了,说出了那句:“襄王,我不知他还有没有救,你带个信,让他们去安州寻一个人。”

正是那个蜑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四喜拖了几位官夫人辗转打听,得闻朝廷快马加鞭,贴出悬赏令,不过几日就找了人,带到京。

原来蜑人之间也会互相暗算,所以他们所练的每一样虫毒,必有破解之法。

官夫人去了襄王府几遭带来消息,蜑人给奄奄一息的襄王服了一味“还魂丹”,配上妙真观师太的生髓丸生血丸,暂稳固住一口气,而后切一个小伤口,用钢锥在肋骨处凿一绿豆小孔,用以特制的熏药,反复数日,骨中蠹便灭的干干净净了。

由于患病多年,襄王已行将就木,要枯木逢春非一日之功,需得数年才能养的康复了。

四喜已十分欣慰,到祠堂对着公婆的灵位祈祷,但愿上天再垂怜一分,四少爷虽执拗,并无意戕害亲妹,且生平义盖云天,骁勇耿直,扶危拯弱,是个有德业的人,请满天神佛尊者降下奇迹,让贵妃生还罢。

......马车停下,典狱将她带了一处狭隘的斗室,每次来皆是独立辟个清净所在,一张简陋的方桌,打开食盒摆上饭菜,耳边闻得铁链声,慕容康来了。

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典狱打开木枷,却不解脚上的铁链。

四喜盛了一碗汤,慕容康拖着沉重的脚步坐下,捧起香米饭慢慢吃着,瞥见眼前女子清瘦的脸颊,想到家中的处境,墙倒众人推,日子怎会好过,几百口子的安危存亡,全凭这个小女人柔弱的肩膀支撑着。

母亲骂的对,他一个七尺儿郎不及个纤纤弱质。

他曾咬破手指写下和离书,求她离去,他这样罪恶滔天的人,如鼎鱼幕燕,悬在头上的屠刀随时会落下,未免连累了她。便是侥幸不死,这牢狱也不知坐到何年何月,怎能耽误她的青春韶华?

四喜对着那血书缄默了一会儿,目光迸出他从未见过的坚毅果决:“夫君,四喜是个朝秦暮楚的么,委身你那日我就起誓此生此世,蜡炬成灰泪始干,你若死了,我为你披麻戴孝,守一辈子贞洁,必将两个孩子教养成出类拔萃的苗子。”

慕容康说不出话来。

今日的菜有他爱吃一味酸竹笋炒鸭肉,极是下饭,一气扒拉了三碗,四喜把牛骨汤吹凉了递过去,慕容康问:“今日怎么不带婼儿来?病了吗?”

四喜坦然答:“安可公主在汀兰学堂设了个小班,宫中送了消息来,我便让她去了,孩子到了开蒙的年纪,四叔和五叔房里几个适龄的也一起入宫了。”

陛下到底心存眷顾的。

慕容康筷箸一顿,心中说,怎么不与我商量。

转念一想,我有什么资格置喙呢,家中的光景朝不保夕,怎会有人肯入府授课,我将她们害成了这样,本就是罪孽深重的人。

对这个女人,我还能说什么,不过亏欠的越来越多罢了。

四喜坐下为他添菜,眉宇间已有了当家人的气度,一边道:“诚儿是男孩子,为免养的一身膏粱子弟的纨绔气,我让他先到素民的学堂,待大一些定了性,再去国子监,男儿就得吃点苦,磨砺磨砺心性,方可成大器。”

慕容康一阵点头。

两年多的牢狱,他骨子里的戾气终究消磨了。

探视的时刻只有一炷香,四喜收拾起食盒,系好斗篷的长绦带子,转身往外走,慕容康出来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伫立。

回到府宅刚下了马车,女管家守在大门外,对她说:“少奶奶,宫中方才传来消息,贵妃娘娘回来了。”

不多时,慕容女复宠归来的消息传遍京城大街小巷。

銮仪长队迤逦天街,至朱雀门并未停下,定柔坐在舆车里掀帘看了看,问:“不会有人说什么吗?”

皇帝握着白玉凝酥的小手,安慰:“怕什么,你是我的妻子,现在朝中大换血,他们立足未稳,不敢置喙什么的。”

我多想再娶你一回。

进了内宫换成四人抬的小舆轿,皇帝回昌明殿处理事务去了,定柔独自回了春和殿,宫巷两道熙熙攘攘的宫娥内监,皆是来看这位让陛下朝思暮想的娘娘,究竟是什么神通。

母亲死而复活,最高兴的莫如两个女儿,定柔一手一个地揽入怀,哭了一阵,一起用了午膳,抱着小宗时歇了一会儿,皇帝虽说让她安心,但还是应该到康宁殿请个安。

匆匆梳妆换衣。

康宁殿,莒王妃高氏搭着嬷嬷的手走出来,骨伤刚养好,经此挫败,却是无颜再滞留了,特向太后和皇后请安告辞的。

行至垂花门,外头排着一品妃的小驾仪仗,从銮舆上款款走下一位形貌昳丽的女子,身着缂丝蜀葵大袖衫,发绾单螺髻,簪着翠雀步摇钗,一条云雾绡披帛曳在脚下。

一进一出,宫女忙道:“莒王妃,请拜见贵妃娘娘。”

言语并无恶意,高氏慌促间福了一福,口中念金安,那厢女子轻柔和婉的一声:“免礼。”

高氏被身侧的嬷嬷搀着站直,抬眸看去,不自觉地怔了一霎。

定柔不习惯同不熟悉的人寒暄,略略打了个招呼便往内殿步去,高氏一时走了神,不知在想什么,四肢百骸似不是自己的,嬷嬷怕她失态,强行拉走,转到僻静的宫巷。

不由感慨:“竟有如此光彩耀目的女人!怪道世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人家是美到了骨头里,与姑娘确实不同。”

高氏泪水汩汩:“到今时才知输在了哪儿,什么叫自惭形秽,奶娘,回去收拾箱笼,今日咱们就出宫,待开了春往藩地去,我嫁鸡随鸡,就跟那畜生这么过下去罢。”

火树银花绚烂,炮竹噼啪,今夕是隆兴二十三年的元旦。

应天门上帝王领着后妃和文武众卿与民共庆,居高临下望去,四衢八街花灯如昼,香车宝马,玉壶光转,鱼龙灯飞舞笑语喧哗,人流汹汹往河桥涌去。

他时而侧眸,身畔一个姌巧的身影,皇后很识趣地避到了外侧,只留一双人比肩而立,定柔仰望星空,无数奇幻异彩的烟花迸开漫天星雨,映着她如雾如露的眸子潋滟流光,唇畔一抹甜静柔美的笑靥,由心的喜悦。

心下溢出甜蜜的暖流。

去岁形单影只人孤凉,今年终于能和小丫头共度良辰,真好!

有她在,真好!

他一时顾不得什么众目睽睽,什么礼义廉耻,伸臂揽住了孩子娘,相依并看这盛世风光。

众官纷纷投来目光,霎时惊呆,臊的红了脸。

这......

有......有失体统吧?

上元后年味便一日日远了,彩绸扯下,喜灯换成了洋漆四角如意宫灯,定柔站在窗下侍弄着一盆大叶蕙兰,花朝节降至,这一盆是安可用来斗草的。

小洛子忽然从外头跑进来说:“娘娘,您快去昌明殿一趟罢,陛下......陛下......跟襄王爷......两个打架了......挂伤了......”

“啊?”

开什么天方夜谭的玩笑!

匆匆赶到昌明殿,皇帝正在西侧殿上药,果然脸颊一侧小片乌青,定柔心知这事不简单,在外殿询问了小梁子。“怎么回事?”

小梁子支支吾吾形容了一番。

这次襄王死里逃生,心之所慕的女子香消玉殒时,他也在苦药汤子里痛煎苦熬了两年,忽而有一天她复生回来,便觉上天厚待,人生短暂,堂堂七尺儿郎,作甚要藏着掖着委屈自己,兴许哥是个大度的呢。

来世不知还遇不遇得见。

哪怕,做她的一个知心知己之人,也是幸运的。

定柔的生辰是冬月十六日,襄王拖皇帝转交了一份贺礼。

竟是妙云师太在闺中时一副梅图,题着一阕小令,钤着俗家名字“云惜”的小印,堪为绝迹。

师傅当时将这幅画赠与了一名闺友,几十年过去,那闺友早已仙逝,子孙不识此画,便随意赠给了下人,下人送到了典当铺,至此迷失在外,此番可知是花了功夫寻回的。

这一份礼意义深厚,相较某人亲手做的钗簪,顿时那啥之别。

襄王大大方方求皇帝转交,言语毫无亵渎,坦然直言此画只有贵妃识得。

皇帝虽然醋意翻涌,可为了显示自己有容乃大,是个光风霁月的夫君,于是便当了搭桥人,还赔了一脸笑。

没想到,襄王认真了,哥即如此潇洒大度,那我索性磊落些。

然后,逢节过年,小礼物不断。

定柔本不好意思收,谁知,孩子爹阴阳怪气的,说:“人家即愿意给,就收了罢,又不花银子。”

这次花朝节,襄王亲自驰马入深山,找了一个月,终于觅来一株莲瓣兰,是在悬崖边采到的,名唤“永怀素”的罕见品种,怕是整个京州也只这一株。

夜里不敢睡,守了十多天,费了姥姥劲才移植活了。

今日喜滋滋搬来昌明殿,皇帝一看,立刻变脸了,心想,这么明目张胆的献殷勤,要干嘛啊?

这小子可不同于陆绍翌,惯是个有魄力的,万一这么下去......小丫头果真动了心了呢,一两分也不行,知己?更不行!

于是板着脸说:“我娘子不喜欢兰草,你拿回去给你的那些妃妾罢。”

襄王看到哥哥倒翻醋坛子的模样,心说,这分明排挤我呢,但不送给心上人委实憋屈,也较了劲:“你怎知她不喜!我觉得她会喜欢!”

皇帝怒了:“我是她丈夫,我们天天寝在一起,她的喜恶爱好还有比我更透彻的吗!”

这话分明故意刺激人,襄王搬起花盆:“我找宫女送去。”

皇帝火冒三丈。

然后,起身把花盆掀翻,碎了一地,还不忘踩踏几脚,将那罕品变成了烂泥。

襄王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

小梁子一头冷汗,哎呀妈,说打就打起来了,陛下先动的手,襄王是被逼反击的,跟两个半大野小子干架似的,扭打在地上难舍难分,襄王伤的重,陛下把人家鼻梁子给抠破了,眼窝也黑了一个,指甲里全是血丝儿,襄王不得已还了一拳头。

定柔顿了一下足,步入内殿,上前轻轻替男人吹着,一边问:“怎么你先动手啊,丢不丢人,还抠人,幸好这会子没有外臣来。”

皇帝疼的龇牙,骂道:“他活该!说我什么强取豪夺,趁人之危,死小子,下次我可不手软了。”

咳咳,襄王的原话是:“你当初怎么得到她的?强迫她以身相许,分明像个市井无赖,我若是你,就尊重她一切的选择,清风明月,默默守护,她一日不愿,我绝不越雷池一步。”

皇帝:“草!”

这一打,竟觉无与伦比的畅快,话说,哥俩打一架还蛮有趣的,小时候怎么没试试。

“你以后见了他退避三舍记住了么!他若跟你搭腔,你也不要理他。”男人道。

定柔大大拧了拧眉。

三年后,京郊马场。

女子乌发如流瀑垂泻,松松系了一绺缎带子,千丝万丝随风飏飏蹁跹,皇帝与她一人一骑并肩而驰,挥鞭驱马,四蹄飞泥踏燕,闪电般出了围场,一连跃过几个栏,眨眼间到了天边。

红日缓缓西坠,小山包上一对伉俪,女子小鸟依人地依偎着阳刚的胸膛,指间绕着一缕发把玩,他们都已不再年青。

当初的一小片桔梗花如今已是灼灼花海,漫山遍野,夹杂着粉白黛绿的野花。

他们的孩子在花丛中嬉闹。

可儿和玥儿做了一个花冠给小女娃戴上,拍手说:“妹妹好漂亮!”

小女娃刚满周岁,还走的不甚稳当,水晶玲珑的小人儿,父皇视为眼珠心肝儿,两个姐姐当成掌心的活宝,闲暇时就爱给捯饬捯饬,臭个美,此刻端坐一堆花草做成的席子,笑的灿烂娇羞,露出八颗小乳牙,嘴角一对腼腆的小涡,口中念着:“花......花......”

定柔喊道:“找找有没有虫子,仔细别咬了妹妹。”

是的,他们又添了一个小公主,封号安瑶,小幺儿的谐音。

远处的树林,五岁的宗时身穿护心小铠甲,举着弩机轻轻拨开草窝,眼神如鹰隼,几个羽林卫行如影随,时刻警惕。

山包上,慈爱地笑望着女儿们,皇帝神秘地道:“明日给你个惊喜。”

定柔略一沉顿,很快猜出来了:“是晔儿要回来了吗?”

皇帝眉心一皱:“每次都给你识破,好无趣的娘子。”

定柔笑在他胸口打了一下:“到底是不是啊!”

皇帝故作深沉,挑了挑眉。

“真的么!真的么!”定柔欣喜若狂。

一家人终于要团圆了吗?

晔儿当初走的时候说好了两年为期,从陇上至黄海沿岸,却愈走愈远,将皇舆图上的半壁江河走遍,整整六年,如今已是十四岁的大孩子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夜晚被思念煎熬时,唏嘘着,这个孩子生来便是让她抓握不住的,许是天降紫微星,经纬天地的人,大任于斯。

翌日前晌,六宫官员正按部就班忙碌着,一大群内监奔向各个衙门。“传陛下口谕,文武众卿速速至朱雀门,恭迎贵人。”

官员们诧异:“何方来的贵人?近期无有外邦使臣来朝啊。”

巳时三刻,朱雀门外龙凤伞盖云屯森立、雀羽凤翣大扇、雉羽对扇......百官和后宫妃嫔、皇子们比肩连袂,人头儿密如群蝗,个个冠带正装,站的邢列肃穆,带着一脸疑惑。

一柄黄罗华盖遮天蔽日,皇帝一袭明黄龙衮,端的是仪貌矜严的九五之尊,一手负向后,眼望着天街的尽头,定柔携着小女儿的手,一颗心怦怦怦跳的飞快。

忽闻蹄声答答。

一队轻骑策马奔来。

打头的是个白襕少年,头戴青衿帽,剑眉星目,唇丰而饱满,常年的风吹日晒肌肤成了麦子色,众人不由得细看去,只见身形颀长傲岸,笔挺如苍竹,磊落如劲松,眉宇间似天然生就一股高贵孤绝之气,眉峰线条刚毅,左手大拇指一个色腻质润的墨玉扳指,腰间一条双龙首谷云玉璜。

勒缰停马,望着眼前的彤庭金阙,朱红宫墙高耸昂云,微微让人生了炫目。

定柔的眼眶已被泪水蓄满。

皇帝也眼含湿润。

太后泪眼模糊,人群中襄王赞赏地点了点头,徐昭容忽而由心生了不安,一股寒气向四肢百骸漫去,有官员开始揣测是皇帝不知何时留在外头的私生子。

下了马,拱手向地,身后的便衣齐刷刷稽首叩拜,少年青涩尽褪,颈下有了喉尖,语声也醇厚了许多:“儿臣宗晔,叩见父皇、皇祖母圣躬金安、母后、母妃、各位哥哥们万福金安.......”

皇子们呆若木鸡。

定柔捂着口泣不成声,泪水一遍遍冲刷着视野,心叹,长大了,果然长大了!个头再猛窜一窜就与老子爹一般了,她的大儿子,是个小男子汉了!

皇帝上前伸出一只手臂携着肩臂,宗晔就势起身,皇帝转头,君主威严的语气道:“这是朕之皇八子,贵妃所出的长子,宗晔。”

贵妃所出?

皇八子不是......不是......帝陵风水墙外的小土丘?

徐昭容和宗旻身躯俱是一凛,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粗糙,打着瞌睡语句没做修饰,会修改感谢在2021-05-1801:02:58~2021-05-1906:19: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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