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番外三世界
方棠牵着白落言的手走出公司时，白落言清楚地感觉到方棠的手心出了点湿汗。
他觉得很有意思，问他：“你在紧张？”
方棠愣了愣，也没打算隐藏，索性承认：“是啊，我在紧张。”
“为什么？”
方棠笑了，说：“因为我今天要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白落言说：“你能来公司找我，我已经很惊讶了，难道后面还有惊喜？”
“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方棠卖了个关子，拽着他，加快了步伐。
白落言怎么也想不到，方棠要带他去的地方，竟然是码头的海上摩天轮。
夜深了，码头亮起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极了天边璀璨的星子。
而方棠的眼睛比所有的灯光加起来还要亮。他拉着白落言的手摇晃，语气中尽是掩盖不住的兴奋：“你看，这里晚上是不是很美？一会儿我们就可以坐上摩天轮，从海的这边，一直漂流到海的那边去。”
白落言看向他，眼底的闪动尽数化为柔软，说：“可是宝贝，从这头到那头，估计得花一个小时，到时候，咱们还能回来吗？”
“不用回来。”方棠坦率地道，“我在对面的岛上订了酒店，咱们可以住一晚，明天再回来。”
白落言若有所思地看他，手掌捏着他的腰，笑道：“你这个小老板，已经那么有钱了吗？都可以请我住酒店了。”
方棠举起他的手以牙还牙地咬了一口，注视他的眼睛道：“怎么，你看不起我这个小老板？”
两人说话间，工作人员开始挥手招呼他们，摩天轮已经靠岸。
看似简单的旅程，在方棠的精心安排下，成了一场绝无仅有的浪漫约会。
就在白落言进入舱内的那一刻，无数灯光亮起，晶莹闪烁，仿佛跳动的火焰。
头顶的扩音器中传出了舒缓的钢琴曲，就像脚下缓缓流淌的海水，深且美好。方棠坐在白落言对面，认真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捕捉到每一丝不同以往的微小表情。
摩天轮载着他们掠过深沉的大海，掠过窗外梦幻的夜景，掠过远处茂盛的树林。而白落言在只有二人的空间里仿佛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光影如慢镜头一般巧妙地切换着，最终定格在了对面男孩的脸上。
“这是为我特意安排的惊喜吗？”白落言问。
方棠点了点头，说：“是特意为你安排的生日惊喜，喜欢吗？”
“你怎么会知道……”白落言顿了顿，忽然笑起来，说：“是老张告诉你的吧，那并不是我真正的生日。”
“我知道。”方棠看着他说，“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从今天开始，我只认你这个生日，以后每年的今天，咱们都一起度过，就像你也会为我过生日一样，不好吗？”
白落言的目光意味深长，说：“你好像比我会安排，我只会很俗套地给你做生日蛋糕，宝贝，下次，别对我这么好。”
方棠偏过头去看着窗外，说：“谁对你好了。我自己也想看看夜景，一举两得而已。”
白落言笑着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旁坐下。
“你干嘛？”
“让我抱抱你。”
方棠怔了一瞬。然后，他微微张开了双臂，纵容着白落言的手掌绕过了他的胳膊，将他紧紧地搂进了胸膛。
一刹那，方棠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体温和气息同时侵占了方棠的大脑。在抱住白落言腰的时刻，他的心也像是流动的海水，向前永无止境地奔涌。
“终于抱到了。”
白落言闭上眼，尾音有些难以察觉的轻颤。
方棠心悸难耐，用手背轻拍着他的肩，小声说：“什么终于，不是早就抱过了吗？”
“现在的感觉比较真实。”白落言说，“其实我也一直患得患失，怕我的病症又犯了，我又会忘了你，然后，再次变成一个人。小棠，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
“我……今天也问了简铃的病。”方棠的心此刻软得不成样子，他仿佛才是那个给予爱意与无限温情的人，而身躯与他紧贴的，是一个一旦离开他就会不知所措的小孩，他尝试着组织语言，想尽可能地安慰他，说：“简铃告诉我，有些病，一旦患上，就很难治愈，但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你的病，是后期造成的，就和我的过度呼吸一样，只要不受外界的刺激，应该不会再犯了。”
方棠离开了白落言，一双眼安静地望着他，里面藏着难得的坚定，“你看看我。我就在这里，我是活生生的，不会变成你曾经养过的猫，也不会变成你已经去世的妹妹，不是每一个你所在乎的人都会消失，那些阴影，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离开你，再也不会了。”
“那你告诉我，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
“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方棠扬唇看了看他，“满意了吗？”
“你真的回来了。”
“我回来了。”说着，方棠又眯了眯眼，说：“但你如果……”
“没有如果。”白落言打断他，沉声说：“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你……”
白落言深深吻住他的嘴角。
方棠抱紧他，迫不及待地回吻。
嘴里是甜的，心底却还是痛着。爱究竟是什么呢，明明胸口闷得发慌，像要被彻底辗碎了似的，手上却依然放不开这个人。痛狠了，心也要守在那个人身边，不能控制，无法自拔。
爱一个人，能爱到什么程度？能像生命一样，从每个肢体语言里源源不断地迸发出来，如同消耗不尽的荷尔蒙那般，只要那个人靠近，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吗？
在白落言怀里，方棠几乎沉迷。待到一点点微咸的滋味融入口腔，他才稍稍清醒过来。而下一刻，白落言将他抱进怀中，小心翼翼，却又带着让他无法挣脱的力道。
方棠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沙哑地开口问：“……你哭了吗？”
“嗯。”白落言诚实地说，“所以你不要看，我一会儿就好了。”
“真是难得。”方棠笑笑说，“我从没看过你哭。”
“哭过的。”白落言收拢双臂，低声说：“在你落海之后，在记起你是谁的时候，我都哭过。”
“那还怕什么。让我看看你。”
“不行。不会让你看到的，别想了。”
“太不公平了。”方棠推着他，不开心地叫嚷：“你看过我哭那么多次，我也要开开眼，让我看看，快点！唔……”
白落言倾身吻住他的双唇，待到分离时，方棠只看到了一双水光潋滟，妖冶到极致的眼眸。
没能如愿，方棠有些失望：“太狡猾了，我都没有看到。”
白落言笑了，他望望窗外，说：“可是外面的流星看到了。”
“流星？”
方棠突然站起来，快速地看向窗外，果然，夜空中有光线下坠般陨落，一条接着一条，将幕色切割成无数闪烁的碎片。
“真的是流星？”方棠差点惊喜地跳起来，他转头激动地说：“你真是好命啊，我生日都没见着流星，你一来就遇上了。快快许愿，可以愿望成真的！”
白落言望着夜空，配合着方棠热烈的情绪，颇像那么回事地双手合十，轻声喃喃：“希望我的小棠可以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永远爱我。”
“……叫你许你自己的愿，你扯我干什么！”方棠拍打了他一下，哭笑不得。
“这就是我的愿望。”白落言笑着朝他伸手，说：“愿望许了，生日礼物可以给我了吗？”
“生日礼物……要到了岛上才有。”
方棠声音小了下去，耳朵悄悄染上了一层淡粉。
白落言不解：“是蛋糕吗？那个不算礼物吧。”
方棠瞪他一眼，直接拆穿他：“别装纯情了，你这种人想要什么礼物我会不清楚吗？”
白落言无辜道：“我只是想要小棠一个真挚的告白而已，哪里装纯情了。”
“……我信了你就怪了。”
白落言笑了一声，偏头凝视他：“所以，难得的生日，我就这么一个生日愿望，小棠也不愿意满足我吗？”
方棠要翻眼皮了：“什么真挚的告白，肉麻兮兮的话床上也听够了吧，怎么还听不腻……”
“就是听不腻啊。”白落言说，“快说吧，小棠，我等着。”
方棠受不了他，刚要把头转过去，便听某人又道：“要看着脸说才有诚意。”
方棠忍无可忍，整张脸在灯光下红得像要烧起来了。
“我……我对你……”
白落言哈哈大笑。
方棠用脚狠狠踹了他一下，大声喊：“大爷的！我就知道你是在捉弄我！”
“我爱你。”
白落言与他十指紧扣，笑着将下巴抵在男孩快要炸起的头顶上，说：“小棠，我真的好爱你。”
他指了指外面不断划过的流星雨，说：“你看，流星可以为我作证，今天的生日，是你给我的，你已经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了。”
方棠熄了火，阵阵悸动涌向心头。他面上泛着红，却反手更加用力地扣住了白落言，让两人的掌心更加温暖，“言言，生日快乐。我也爱你。”
“我知道。”
白落言无比珍惜地亲吻着方棠漂亮的眉眼，嘴唇在他柔软的眼皮上摩挲，留下无尽的爱意与温存。
“你知道得太晚了。”想到从前，方棠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一拳捶打在白落言胸口，气声说：“你要是早点做个人，早点清醒过来，发现老子的好，至于惹那么多破事出来吗，你就是个有眼无珠的家伙。”
“嗯，宝贝说什么就是什么。”白落言接受批评，虚心认错，真情实意，“是我有眼无珠，但我家小棠眼光甚好，得亏你没放弃我，这一点，我会用我的一生来感谢你。”
方棠看了他一会儿，无奈地笑了，忍不住更紧地拥住了身旁的男人。
白落言抱着他的全世界，望着窗外的流星，忽然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不断寻找的一切，都在此刻已经有了答案。
为什么会被遗弃，为什么会身不由己，为什么如此孤独，如此不安，只能看着鲜血，只能靠着体温，才可以狼狈地前行。
他曾经固执地摸索着生的出路，却越走越偏，逐渐忘记了自己胸腔里跳动的，也是一颗带血的心。
但现在，他终于可以承认，他不需要再伪装自己，不需要再如履薄冰，不需要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切，不需要总是觉得被亏欠，被伤害，用敌意和仇视去面对整个世界。
以后，他只想作为一个最普通的人，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深爱着的人，一起，简简单单地活下去。
如此而已。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个岛上甜蜜小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