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怀孕
简父动作停下了，痛心疾首：“你，你还护着他！”
简铃拉起方棠的手，说：“小棠，我们走。”
方棠看着她，没有说话。
简铃和他一样，也瘦了一大截，她气色极差，看样子之前化妆，就是为了掩盖这一切。
可他没有察觉到，还以为她是谈了恋爱。
两个人跑出了筒子楼，简铃对方棠说：“你别找我了，我爸对你有误会，你走吧小棠，我没法和你逃走了。”
方棠抓紧她，说：“不用逃了，白军霆死了，他再也伤害不到你了。”
简铃一愣，不敢相信：“死……了？”
方棠点头：“对，死了，你没看新闻吗，白家的葬礼就在明天举行。”
简铃捂住嘴，眼泪疯狂滚落，她抬起发颤的眼皮，问：“那你……”
“我也逃出来了。”方棠轻轻按住她瘦弱的肩，柔声说：“我们的噩梦结束了。”
噩梦。
结束了。
终于。
简铃喜极而泣，抱紧方棠激动着不肯撒手。
等她缓了下来，方棠才低声问了她的抑郁症究竟是怎么回事，简铃告诉他，有段时间她被白军霆折磨得生不如死，白军霆是个有各种怪癖的男人，在他刻意的摧残下，简铃几次想过自杀，但白军霆威胁她，如果她死了，她的家人也一个都跑不掉。
简铃说，父亲就是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还有一份怀孕初期的确诊报告书，才会这么生气，以为一切是方棠所为。
方棠又被惊到了，“你，怀孕了？”
简铃苍白道，“嗯，怀孕了，是那个恶魔的孩子，拿到确诊报告书的时候，我人都疯了，差一点就喝下了一瓶农药，可白军霆知道后，开心得不得了，他说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他原本不可能有孩子的，所以，他要我一直留在他身边，我不听，用小孩威胁他，他才答应，放我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
方棠的身子顺着墙壁滑落，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能对简铃说什么。
即便是这三个字，也不能弥补他间接给简铃造成的万分之一的伤害。
简铃安慰他：“不是你的错，强权下，我们都是蝼蚁，身不由己，好在，他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方棠问：“那小孩怎么办，你要打掉吗？”
简铃凄凄一笑，说：“不然呢，我不想生下一个恶魔的小孩，虽然，我很怕打胎，但是……”
简铃的母亲是怀二胎难产大出血而死的，这件事给简铃造成了抹不去的阴影，她害怕堕胎，更害怕生小孩。
可是，命运却像是存心捉弄他们，偏偏要把他们所有的恐惧血淋淋地摆在眼前，逼着他们面对。
该怎么办，能怎么办。
方棠已经无力去想。
白家葬礼这天，大雪终于积了起来。
世界银装素裹，大地和天空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一排排黑色的车辆依次缓缓驶进庄严的白家庄园。
灵堂设在白家主宅，皆是雪白的布置，前方挽联垂落，墙壁两旁都挂着白幡，前来吊唁的宾客胸前佩戴着白花，穿过礼堂挨个到灵位前上香，然后再与接待员握手行礼。
白落言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他站在灵位前，脚边就是一块灰色的软垫，可他没有下跪，就这么笔直地站着。
灵堂内熏香袅袅，白落言的侧颜被浸染得沉静而模糊。
宾客们有人心中疑惑，白家老爷的遗嘱早在白落言婚礼当天生效，所有的遗产，包括白家的继承权，全部留给了白落言，一个从不过问公司事的私生子，这已然非常奇怪，更奇怪的是，白家大少这么巧也在同一天出了事，而如今的白落言虽是白家主人，可面对着生父和兄长的灵位，他不但不跪，还如此冷漠地站着，仿佛面前的牌位于他，不过只是两块陌生的，毫无意义的木板，一点也勾不起他心底的涟漪。
迟若馨上前安慰他，说：“落言，不要难过，等葬礼结束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落言勾唇，笑了笑，说：“迟小姐哪里看出我难过了？”
“落……”
“不必这么亲昵地喊我，我和你不熟。”白落言说，“迟小姐吊唁结束，就离开吧，接下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迟若馨想再说些什么，灵堂内的保镖已经走了过来，对迟若馨比出了“请”的手势。
待宾客渐渐离去，这时，庄家的人来了。
庄华和庄夫人手挽着手，庄舒羽摇着轮椅，他们还未向牌位上香，忽然，灵堂的大门关上了。
灵堂内灯光亮得刺眼，门重重关上的声音吓了庄华夫妇一跳，连庄舒羽也不明白白落言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脸色压了下来，问：“落言，你这是什么意思？待客之道？”
白落言转过了身。
偌大的灵堂，此刻除了庄家，就只剩下白落言的保镖，白落言的手插在口袋里，一张脸冷淡却又勾人心魄，他身上从未有过这样极度压迫的气场，像要逼得人喘不过气。
庄舒羽想到那日白落言说的话，心里莫名生出颤栗和惊恐，他不由自主地后退，说：“我们是诚心过来吊唁，你不要……”
“不要什么？”白落言沉声开口，“不要把方棠其实才是庄家正牌少爷的事说出来？不要让所有人知道，其实当初方棠的失踪也有你的推波助澜？还是不要把你屡次三番想要杀掉方棠的事告诉给媒体，让所有你的影迷都知道你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家伙？”
“白落言——！”庄舒羽浑身哆嗦，他握紧拳头，怒吼：“你不要胡说八道！方棠的死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
这时候，庄夫人的脸已经彻底白了，她不受控制地发抖，庄华感觉到了不对，疑惑地看着白落言，问：“白二少，这是怎么回事，方棠，他……”
白落言淡淡道：“他是你亲生儿子，庄老爷如果不信，一会儿回家看看，亲子鉴定书应该已经送到你的书房里了。”
“什，什么？！”
庄华整个人差点站不住，他大睁着眼，说：“你说方棠，是我一直在寻找的……”
白落言微笑，说：“没错，庄老爷的孩子会一出生就被弄丢，流落到孤儿院，尝尽苦楚，这一切，都是拜尊夫人和令郎所赐，包括当年，方棠的生母跳楼，不对，那不是跳楼，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而凶手，也就是在您身边的这两位，庄老爷，你懂了吗？”
昔日的阴谋在灵堂上被揭开，多了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庄夫人怕极了，失声尖叫起来：“你胡说！那个小贱人不是我害的！是她自己掉下去的，我没有推她！你没证据，怎么敢——”
白落言低头，整整袖口，说：“证据啊，我放在亲子鉴定书里了，有你曾经推人下楼的监控视频，还有被你封口的佣人亲笔签下的指正书，我想这些足够了，就连庄舒羽也是一样，他曾经买凶杀人的证据，还有与我大哥白军霆苟且的视频，商量着想要杀掉方棠的录音，我都送了你们一份，当然，备份我还有许多，随便哪样，都可以送你们坐牢了，另外，我还要把这些曝光给媒体，让你们庄家声名落地，但你们以为我想要的只是如此吗？”
“你……你……”
庄夫人吓破了胆，她瘫坐到了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颤声说：“白落言，我们两家可是世交啊，那些陈年旧事你挖它做什么，又和你没有关系，这是我们庄家的家事，今天可是你父亲和兄长的葬礼，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白落言冷冷地看着她，浑身像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缠绕，“为什么啊，当然是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为小棠报仇啊，你命人丢了小棠，那个奶妈已经在我手里了，你害了小棠的母亲，毁了小棠的一生，事到如今，还觉得自己可怜吗？你不可怜，你已经享受了太多本该属于小棠和他母亲的东西，现在，你也该还回来了。”
庄夫人脸色惨白：“你要做什么，做什么……”
白落言走到她面前，静静地看她，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你用皮包打了小棠多少下？他流了多少血，你知道吗？”
庄夫人额头出了汗，她只是看着白落言平静的眼睛，就觉得可怖，惶恐，为什么，只是个年轻人，就能用气场让她心虚成这样，她哭了，她转头向庄华求救，拼命地拉着他的手，哀求：“老公，你信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害方棠啊，我真的没有，他妈妈是自己掉下去的，真的……”
庄华也被这一连串的打击震撼到了，他说不出话，可一想到方棠也许是他的儿子，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天方棠挨打时的情形，那个时候他就奇怪，明明他以为方棠开车撞伤了庄舒羽，可为什么那孩子一哭，他就狠不下心，为什么他说没有，他就下意识地相信，他忘不掉方棠的脸和他哭泣的模样，原来，那竟是他找了许多年的孩子吗？
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没有认出他来，反而还不停地怀疑他，伤害他。
那是他的亲生骨肉啊，血缘这种东西，冥冥中真的是有某种感应和牵引的啊。
此时此刻，庄华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庄夫人说了什么，他焦急地抬眸，迫切地向白落言确认：“真的是方棠吗？他真的，是我儿子？”
“父亲！”
庄舒羽大吼，“我才是你的儿子，你唯一的儿子！那个方棠，不过是个杂种！你不要相信！”
身穿黑衣的保镖上前，猛地就捉住了庄夫人。
庄夫人惊喊：“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白落言低声说：“让你尝尝小棠的痛啊，庄夫人，你的罪孽，就算死在这，也不过是让这个灵堂里再多一具丑陋的尸体罢了，可是那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上吧，废了她手筋脚筋，下手不要太利落，我要她切骨地痛着，然后，再把她送往孤岛，在那里，有恶劣的天气和最具攻击性的野兽，看看美丽的庄夫人，能在那里活多久。”
“不要，不要——！”
庄夫人高声惨叫，可是没有用了，当骨头和筋分离的那一瞬，庄夫人的哀嚎震耳欲聋，庄舒羽几乎失去了灵魂，麻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保镖听白落言的，挑得很慢，鲜血染红了昂贵的大理石地板，庄夫人满脸泪痕，痛得满地打滚，抽搐不已，她哑着嗓子道：“你，你杀了我，你还不如杀了我！”
白落言居高临下地看她，轻声笑，“杀了你？那还玩什么呢？你还要看着你儿子和你一起下地狱呢。”
“白落言！”庄舒羽凄厉地咆哮，“你这个魔鬼，你闹够了吧！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这条命给你够不够，你放了我母亲！”
白落言似乎听到有意思的话，微微转身，“够？怎么可能够？你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能换我小棠回来吗？你和白军霆联手想要杀小棠的时候，有想过收手吗？魔鬼？我是，你们也是，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的受害者，庄舒羽，我告诉你，你的视频是我亲手放出去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和白军霆的丑事，你不是想除掉小棠吗，现在他到了我找不到的地方，你以为，这笔账，我不会算到你的头上？”
“你……是你……”庄舒羽血液倒流，几乎窒息，“是你毁了我……你居然和白军霆一样，都是在利用我，你和他是一样的人，骨子里流着一样肮脏龌龊的血！”
白落言弯着嘴角，说：“别拿我和他比，是你们先夺走了我珍贵的东西，你想用自己的命来平息这一切，可你配吗？你对小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要从你身上一点点地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