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集团内,秘书拿项目企划书,踩七厘米高跟鞋,轻敲两下总裁办门,得到应允后走进去。
坐偌大办公桌后的男人,西装一丝不苟,轮廓凌厉,面容冷峻,电脑屏幕上是各种折线图。
秘书轻声道:“松林集团对我们全息投影影院很感兴趣,想找我们合作入资。”
松林发家于俄国,由一个华籍侨胞创立,之后经历许多意想不到的挫折磨难,上市公司遍布全球,发展到今天规模,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楚氏跟他们合作,完全是强强联合,双方可以互相利用自己优势,将全息行业推动得更上一层楼。
楚景对这家公司当然有耳闻,他吩咐道:“让项目部跟进,有进度通知我。”
秘书点点头:“好的。今天主要工作如下,八点开公司周会,十点面见乌来公司吴总,十二点出席慈善酒会,下午有项远程会议需要您把控。”
她一项项分门别类汇报完,楚景双手交叉合十,漫不经心听着,时不时给出回应,秘书将要点记下。
日常工作结束后,秘书转身打算离开。
她走到电子门边,抬起手刚要按锁,身后楚景忽然出声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说?”
秘书愣了愣,她低头迅速扫了遍工作平板上列的日程,回话道:“没有了。”
楚景眉头轻蹙,有些不悦:“宋知夏在b市的车祸情况,我不是让你去核实?”
可明明他昨天才说过,以后宋知夏的事情都跟他没关系,所以秘书才不敢触霉头,主动凑上去。
她憋了憋,微笑中带着隐忍:“车祸原因是因为车年久失修,刹车失灵,所以当时司机没能第一时间制动,发生了事故。”
秘书汇报完后,楚景有那么会儿时间没说话,脑子里晃过个极其模糊,稍纵即逝的念头。
他笔尖轻点桌面,问道:“事发当天,楚青荣在哪儿?”
“楚柔女士在宋知夏事发当天也发生事故,从石阶上滚落,险些毁容,楚董听说消息后立刻去了b市探望楚女士。”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楚景冷冷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查宋知夏出事前有没有跟楚青荣接触过。”
从短短几句话中,秘书已然知晓事情严重性,她当即点头:“好。”
楚青荣对楚柔一向疼惜,她这病如果不好全,他肯定不会回来。
如今宋知夏失忆,如果被楚青荣知道,肯定会大做文章。
所以得让宋知夏知道危险。
楚景拿出手机,打给宋知夏,他往后靠了靠,整个身体陷入柔软座椅里。
一声,两声,机械女音从电话里传出:“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楚景挑了下眉,不太相信在工作时间里宋知夏手机会关机。
他根本没想过宋知夏不接他电话的可能,两年前有次他给宋知夏打电话他没接,在他表达完不满后,宋知夏自觉把楚景电话设专属铃声。
再之后,无论多晚给他打电话,宋知夏都是秒接。
理所当然的,楚景再打了一次。
电话里传来的机械女音丝毫未变。
接连三次打不通电话后,楚景将手机扔到桌上,面无表情道:“宋知夏已经穷成这样了,连手机坏了都不知道修?”
还未走的秘书观及这幕,弱弱地提示道:“楚总,宋先生他可能是,可能是把你电话,拉黑了。”
拉黑。
黑。
楚景字典里还是头回出现这个词,他新鲜了一秒,旋即脸都黑了,甚至连额头上青筋都开始跳动。
从宋知夏出事到现在,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翻新他认知。
他静了静,朝秘书摊手:“把你电话借我。”
秘书继续弱弱地把手机拿出,放到他手心。
楚景伸手松了松领结,轻轻吐了口气,然后给宋知夏打电话。
接到未知来电的宋知夏正在玩斗地主,他浑身裹得严实,连眼睛都没敢露,还戴了副眼镜。
陈叶去办出院手续,宋知夏便坐在医院大厅等他,他玩得投入,手指不经意划到接听。
接都接了,他干脆拿起电话:“喂。”
楚景电话打不通,但用秘书电话一打就通,答案不言而喻。
楚景冷冷道:“你把我电话拉黑了?”
这声音宋知夏反应了会儿才听出是谁,他应道:“是。”
巨大落差感横陈心头,楚景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再也抓不住宋知夏。
从宋知夏拒绝他进门,选择颜玉而不是选择他,再到现在直接把他拉黑,每一步他都在远离楚景。
明明最先开始,楚景没觉得失忆有多大事,对于他而言,宋知夏出车祸虽是因他而起,但这就像是某个机器坏了需要修一下,等再修好,又能完好如初。
只要找好医生,把宋知夏带给对方治疗,就没有多大问题。
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全都乱了套。
楚景想发火,刻薄的话到嘴边,颜玉说过的话历历在目,让这些指责霎时熄了火。
他淡淡道:“你在b市拍戏至少要半年,我给你在那儿买了套房,如果出院了就过去住。”
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脾气,说这话的意思已经是在委婉示好,意思是让宋知夏见好就收。
楚景自认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何曾用过这种语气哄人?
宋知夏是头一份!
宋知夏有些莫名:“你买房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的房子。”
在失忆前,宋知夏从不会像现在这样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楚景从来就没见过宋知夏不配合的样子。
面对如今的宋知夏,楚景倍感棘手,他不耐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就不能听下话吗?”
宋知夏觉得他说这话可真有意思,或许楚景的理解能力有问题?或者是有听力障碍?
他心平气和道:“楚先生,我没有在闹,那天在病房我自认为我说得很清楚,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顿了顿,考虑到楚景听不懂人话的这个状况可能持续挺久,他说话时多了些耐心和怜爱感:“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总之就当我眼瞎,我为我眼瞎而道歉,今天我郑重地向你提出分手。”
宋知夏没办法改变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只能决定未来。
楚景这个人从接触到现在,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粗鲁,蛮横,不讲理,控制欲强,做事不考虑他人感受。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以前的他会选择这个人,难道他失忆前有在垃圾桶捡男朋友的爱好?
也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了。
听到分手二字,楚景一楞,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慌霎时蔓延。
宋知夏是认真的,在跟他提出分手。
仿佛一记重锤在空中狠狠落下。
这一瞬,楚景忽然意识到个问题。
三年前的那天他偶然路过a大,在首舞剑曲中对宋知夏一见钟情,之后选择接受条件跟他在一起的是宋知夏,这三年来宋知夏事事由着他,一旦楚景不满他就立刻改,仿佛没有任何底线和原则,楚景像是活在水里的游鱼,渐渐怡然自得,直到现在宋知夏朝他提出分手。
楚景看似是占据主导权的那人,但实际决定开始这段关系的人是宋知夏,选择结束的人也是宋知夏。
而楚景,早就在逐渐升高的水温中迷失自我,虽然嘴上说不管宋知夏任何事,但听到有可能会危害他的消息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楚景被重锤锤得开始清醒,从过去三年宋知夏给他织的美梦中抽离出来。
到底是宋知夏离不开他,每日需要仰仗他从指缝里漏出的资源,钱权,房子,还是他在这三年温水中被煮熟,再也离不开宋知夏?
他张了张嘴:“我不同意。”
“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宋知夏温和道,“你去找之前那个喜欢你,眼睛瞎了的宋知夏吧。”
说完后,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嘟嘟嘟,只余一阵忙音。
楚景坐在椅子里,眼神放空,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儿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