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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12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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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吕氏再见到顾玉汝,她倒也不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之前每次顾玉汝见到吕氏,她都没有一张好脸,总觉得就是因为薄家抢了她家的院子,才害她继续跟另四家挤。

她这种思路反正顾玉汝也不懂,她也不想去懂,但吕氏都来同情她了,真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男人该多管管,你就要在后面拿着鞭子抽他,不然就他们读书人这种好面子的臭习惯,总是为了面子损里子,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千万不要惯着他们,我当初年轻的时候就跟你一样,顾忌面子,可等他真长定型,你悔之晚矣,现在是又老脾气又倔,像头倔驴。”

吕氏口中又老又犟的倔驴,说的就是她丈夫,那个又干又瘦满脸愁容、明明应该不到四十岁,偏偏看起来像小老头的小官俞和同。

他的名儿还是薄春山告诉她的。

“还有你家也带太多人来了,应天居大不易,吃喝嚼用都要银子,你家还带了这么多人来,是不是都是你男人的堂兄弟姑舅老表当年我家男人刚当官时也是这样,家里的老太太和亲戚们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男丁都托付给我们,总觉得当了官了不得,就是大官了,以后吃喝不愁,就该多拉拔拉拔家里其他人,实则你应该知道的,我们要是过得好,能过成这样”

吕氏大抵觉得自己现在和顾玉汝同病相怜,很是说了不少话。

她这是把刀六他们当成薄春山的亲戚了,也是平时没人把刀六他们当下人或者护卫看,薄春山没架子,她也没架子,没想到竟会被吕氏误解成这样。

只是顾玉汝不好解释,怎么说说自己男人是个九品大的芝麻绿豆小官,却带了十几个亲兵也说不清楚啊,只能笑着听着。

等吕氏走后,田丫颇有些不解道“太太不是说不跟她们来往而且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之前还不给太太好脸。”

田丫虽是丫头,但在家里待久了,几乎都没拿她当外人,所以她平时说话也没有那么讲究,还要自称个奴婢什么的。

顾玉汝道“她只是性格不好,倒也不是什么坏人,之前不过是环境所迫,无奈发泄迁怒罢了。她方才说的话,虽有些挑拨离间之嫌,是因为她不知内里究竟,但她本身没有恶意,甚至假设咱家情况跟他家一样,还设身处地为我着想,本意不是坏的,这种人你不喜欢她,不跟她来往就是,倒不用分个好坏。”

人哪有那么清楚能分个好坏,就跟黑白也不好区分一样,人性太过复杂,有时候太过较真反而不美。

今晚薄春山没在家吃饭,说是俞和同那伙人请他喝酒。

这会同馆里的人也拉帮结派,倒不是干什么,可能是同病相怜下的抱团取暖,又或者彼此之间也能互通有无,毕竟有时候一点点消息也能起到大作用。

薄春山的不求上进,和一个多月了也没跑到门路,让会同馆这些等着候补的官员似乎看见了知己,也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和薄春山搭上的。

反正等顾玉汝知道时,薄春山已经跟他们很熟悉了,对每个人的来历都如数家珍,像吕氏男人的名字还是他告诉自己的。

“他们都不愿告诉你,我见薄老弟是个实诚人,还请我喝了两顿酒,我自诩年纪痴长你一些,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俞和同喝得醉醺醺的,脸上那些让他看起来老了十岁的皱纹也舒展开了,脸颊酡红。薄春山想扶一把他,他也不让,就那么歪歪斜斜地走着,时不时还停下教训一通薄春山。

“不管你有没有路子,哪怕是花钱找路子,一定不要在这里虚度光阴,人生是虚度不起的,你还年轻,不要觉得不以为然,很多人都是被这不以为然给害了。你虚度光阴不要紧,到时候不光家里的婆娘看不起你,你也会看不起自己,可这时候已经晚了,晚了”

俞和同哭了两声,可能是现在夜已黑,也可能是今晚的酒太醉人,他连遮掩都没遮掩,哭罢用袖子一抹,又道“你看那些人,他们看着还是个人,其实都废了。有多少人家财万贯,有多少人满怀抱负,就这么一次次耗在这里耗废了。”

“秦淮河夜景天下无双,谁都想去见识一二,见识一次不要紧,一旦生了贪念就毁了那地方多好,软玉温香,所有忧愁一扫而空,日日沉浸在那里,什么都不想,其实不过是麻痹自己。想当年我考中进士,也是娇妻如花如今成了河东母狮,其实我不怪她,怪我自己”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说,好不容易把俞和同送回去,连薄春山都不禁松了口气。

他回到自己所住的院子。

八斤已经睡了,今晚倒是稀奇,竟愿意和田丫睡,两人在西间。他进了东间,进去的时候,顾玉汝还没睡。

顾玉汝难得清闲,正拿了本书在看。

见他回来了,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也没说什么。

他自觉去洗漱更衣,回来了上了榻,见她还是歪在那看书,他竟莫名有种心虚之感,想到方才俞和同与他说的,曾经娇妻如花,如今成了河东狮,又想到他们今晚叫他喝酒,本是要去秦淮河的,他也是去了才知道,是俞和同将他叫走了。

虽然他没去,但总归差点去了不是

总体来说,薄春山一直觉得媳妇很神,好像就没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虽然他觉得她肯定不会知道,但莫名就是心虚,都是俞和同话说得太多害的

他清了清嗓子。

顾玉汝看了他一眼,这是怎么了

他故作毫不经意,抱怨道“你不知道,他们那些人真是不像话,竟然去秦淮河喝花酒,还没人请客,凑银子去。”

她挑了挑眉。

“忒寒酸了”他做好铺垫,终于进入主题“所以我没跟他们去,和俞和同随便找了个酒馆喝了点,你不知道那小老头喝多了酒话实在多,拉着我说了不少话。”

顾玉汝来了兴致“拉你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些别去秦淮河,那地方不是正经人去的,你说我这么正经的人,我能去那种地方还不是他们提前也不说,去了以后才知道,就算他不拉我走,我也不会陪他们去,凑银子喝花酒,忒寒酸了”

她哦了一声,腔调未明。

他继续道“还说让我别虚度光阴,不管是找关系,还是花银子,能尽快离开就尽快离开这,说这地方耗废了不少人。还说他以前刚考中进士,也是娇妻如花,时间久了,家里婆娘就嫌弃他没用,变成了河东狮。”

他动了动,往她这挪了挪,想要做得浑不在意,可惜不过关,反而露出几分气短的意味。

“顾玉汝,你说兵部要是一直晾着我,你会不会嫌弃我没用,也变成河东狮”

说来说去,原来主题在这儿。

他什么时候说话也会这么拐弯抹角了

她本来想调侃他两句,可看他手脚有些紧张地动来动去,心当下就软了。

“我嫌弃你做甚”她颇有点没好气。

“嫌弃我不中用啊,混了这么多年,才一个九品的小官。我若今日是个四品以上高官,想必那兵部也不敢晾我”

说白了,不是心里不怨愤,只是平时藏起来了。

到底今非昔比,早已非当日光棍一条,有家有妻女有这么多手下,他哪能露出不忿之态,以免动摇人心,给人平添烦愁。

“你今年多大”

他一愣“二十有二。”

“那些高官们年纪几何”

“怎么也得四五十吧。”

其实薄春山已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

“你年纪不过人一半不到,又何必跟那些人比,我既嫁你了,自然不会嫌弃你。”

虽然她表情一点都不温柔,甚至还有点嫌弃他没事伤春悲秋,薄春山却觉得心里有点感动,似乎心上的不平一下子都被抹平了。

他一头倒在她怀里,揉了几下脸,才嘟囔道“你说的我都懂,但我总要努力一把。那齐永宁去了北晋,有他老师提拔,他又会读书,肯定爬得比我快,到时候他爬得比我高,我多没面子啊。”

怎么又跟齐永宁扯上关系了

所以他平时几乎不怎么提齐永宁,不是不想提,是放在心里了

“你跟他比什么,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从小就是按照做官培养出来的”

他顿时不满了。

“什么叫他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顾玉汝,你对他评价很高。”

“我哪有对他评价高”

说天生就是做官的料子,就是评价高了她明明是贬义好吗这种人天生冷心冷肺,他做什么事都理智得可怕,做任何事之前他都会算计得分毫不差,当然你不能因为人家理智人家算计就说人坏,反正顾玉汝不喜欢这种人。

相反薄春山,他做事没有章法,很多时候就是脑袋一热,干什么事都是全凭心中所想。

就好像当初,若是薄春山将自己掳走,以齐永宁的性格,他若是经过计算,算不出胜算,而付出的代价又高出他的预估,他就会选择放弃,而不是像薄春山,就那么追了过来。

还比如说前世,倭寇破城,齐永宁花了两天时间才来找自己,顾玉汝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怎么做的,他知道他只带一两个随从出来,定然有去无回,所以他会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召集起来很多人,才会出来救人。

当然来救她肯定是他做这些的主因,但他给外人呈现的,定然是救百姓的同时顺便救她。

而薄春山又再度与他截然相反,他明明已经跑出了城,却又转头回来找她,只为了确定她是否安好。

算计得太深其实没错,只要没做出真正意义上的坏事,谁也不能说算计是种错。可总给人一种冷血之感,让人心生不喜。

而这种冲动、不理智,看似痴傻,看似愚笨,是匹夫之勇,有勇无谋,却不知不觉会把早已冰冷的心捂烫。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嫌我没出息”

他今天有点胡搅蛮缠了。

“我哪有嫌你没出息,”她有点无奈地揉了揉怀里的大头,轻声细语道,“你是我丈夫,我嫌弃你,不就是嫌弃我自己。再说,做这个官本就是权宜之计,咱家既不缺银子,你也不缺退路,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罢。”

“你不是总抱怨民兵团、巡检司、纂风镇让你分身不暇,若是做不了官,以后就老老实实做咱们生意,你不是想造最厉害的战船,比那些葡萄牙人还厉害的战船还想自己研究那什么红夷大炮此路不通换条路走,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这不是你常说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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