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寻洗完衣服,端着小木盆回到许薄言帐篷后,阿白林诗也到了。
他进去时,三人正坐在蒲团上聊天。
夜晚时vj不会跟拍,可以随心所欲展露本性,说什么也不会被拍摄下来。
林诗背对着门而坐,他边嗑瓜子边控诉:“哥你太没良心了真的,你和小可爱居然和不等我俩,我跟阿白上岸后还到处找你们。”
面对队友的数落,许薄言面不改色,头也不抬继续看手机。
阿白听见门口的声响,抬头,见裴寻端着小木盆进来,乐道:“哟,说曹操曹操到。”
林诗连忙回头:“小可爱,你去干嘛了?衣服怎么湿了。”
“没事,我去洗衣服了。”裴寻把木盆放在凳上,他吸了吸鼻子,说话带点鼻音:“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林诗边说边往里旁边挪了挪,伸手抓过一个蒲团,极有眼力见搁放在他和许薄言中间,拍了拍:“过来,坐下,我们聊会儿天。”
裴寻见时间还早,便乖乖地走过去,坐下时偏头看了眼许薄言:“你在看什么啊?”
他一下挨得近,说话时气息轻柔,像轻飘飘的风。
许薄言头轻侧,嗓音淡淡:“随便看看。”
裴寻问:“你怎么不聊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寻感觉许薄言好像不是很开心。
“别管,他一直那样。”林诗接过话,显然习惯了,林诗现在更感兴趣的是:“你今年多大了?小可爱。”
他收回视线,如实:“20岁。”
林诗:“在读书?”
裴寻点头。
阿白啧啧两声,意味深长看了许薄言一眼:“老许,人家是小孩,注意点啊。”
许薄言懒懒掀了掀眼皮,看向阿白,唇角一勾,喜怒莫测:“我需要注意什么?”
许薄言是单眼皮,笑意不达眼底时异常有威严感。
阿白被他看得一滲,不知道谁惹到这位大爷了,笑:“要是你我当然放心啊,谁不知道sunny主唱向来是原则比几把硬,底线比珠穆朗玛峰还高。”
“嗯?”裴寻好奇这句话的来历:“什么意思啊?”
“是这样。”林诗闲来无话题,便顺势开始给裴寻普及sunny主唱的“黑”历史:“这话在老许18岁的时候就有了,你估计还在读初中,我们几人出道早。是我们签去in的第二个年头吧,那会儿摇滚乐属于小众,公司想赚钱就给我们做功课,让我们抛弃摇滚乐,走流行音乐的路,他们还找来了当下最火的现代流行音乐王子程立新给我们做思想课,程立新拿出了他所有的奖杯给我们看,直接把摇滚乐打击的一无是处,还说我们五个是非主流,那会儿栗子也在……”
裴寻知道栗子,sunny最早的吉他手林栗。
但是三年前出了车祸,后来李准才加入了sunny。
林诗一下想到以前的种种,特别感概。
“栗子是我们当中耳根子最软的,妃姐和程立新俩人拉着我们在酒店说到半夜,栗子呆呆渐渐妥协了,我和阿白也觉得是不是坚持错了,就在我们四个意志不坚定的时候。”林诗指着许薄言,笑:“你知道他当时做了什么事吗?”
裴寻听得入神,摇头。
阿白也经不住失笑,指了下许薄言:“这位爷啊,坐在角落默默抽完一支烟,然后站起来,拿起程立新的奖杯掂了掂,直接扔到了酒店走廊里,说了一个字,滚。”
裴寻睁大眼,惊讶看向许薄言。
完全想不出这是许薄言能做出来的事。
网传他是谦卑有礼,成熟稳重的,很难想象许薄言也会有这一面。
“对,我们和你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阿白看着裴寻大笑,“我当下心里就想啊,完球!!我们得罪人了!!!”
“那然后呢。”裴寻好奇后来的发展,又担心:“奖杯摔坏没?”
林诗笑:“我和你想的一样,生怕奖杯摔坏了要赔,但你知道哥那会儿多帅嘛,贼酷,我要是个女生,瞬间爱上他。程立新站在门口脸都绿了,言哥就说,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摇滚乐。屋里的妃姐看呆了,不停对程立新道歉,送走程立新后,回来把我们教育了一顿,我感觉那次妃姐气得鼻孔快冒烟了哈哈哈,她瞪着哥,说许薄言,你能不能变通一下?流行音乐才是当下主流,你要是放弃摇滚乐转流行,我能把你几个送到麦迪逊广场开一场十万人的演唱会,吧啦吧啦说了一个小时,我们心都软了,只有哥无动于衷,妃姐最后忍无可忍骂了句,你的原则不要比你的几把硬,底线能不能从珠穆朗玛峰上给我降下来……”
林诗说得眉飞色舞,越说越来劲。
裴寻没忍住笑出声:“这话真是妃姐说的啊。”
“对啊。”林诗说:“如果不是哥坚持和公司对抗到底,你也见不到sunny了。”
阿白拍了拍许薄言的肩膀,叹气:“事实证明老许的决定是对的,虽然sunny没有走流行音乐的路线,但sunny依然去了麦迪逊广场开了十万人的演唱会。”
听到这,裴寻目露钦佩地看向许薄言。
他莫名理解到阿白的心情,因为很多时候大家在奔向梦想的道路上会有遇到很多挫折和坎坷,你我也不知道岸上会是什么风景,大家都在摸石头过河,如果中途意志不坚定,便会随波逐流,只有坚持下去的人,才有机会与梦想握手。
“说到这儿,我再给你说件我哥的糗事儿。”林诗兴奋地揭许薄言的老底,他拍拍裴寻:“你绝对有兴趣,我哥以前在大学是校草,听他唱歌的人从宿舍楼拍到篮球场,全是男生……”
“没完没了是吧。”许薄言忍不住出声。
林诗起哄:“诶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裴寻来了兴趣:“到底什么啊。”
许薄言无奈笑一声,任由几人玩闹。
“我大学和哥一个宿舍的,有一天我们在酒吧驻完唱回学校,那晚寝室刚好停电,我们手机也没电了,就各自摸黑洗漱上了床,然后我哥刚掀开被子躺下,不到三秒,我就听到“咚”的一声滚下床的声音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忘不了我哥当时的僵在寝室的表情,就那种黄花闺女被登徒子非礼了那种哈哈哈”
林诗说话说一半,裴寻诧异:“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在他床上……”林诗被那个画面笑得肚子疼,倒在地上断断续续:“有个……哈哈哈哈……操。”
“有一个暗恋老许的学弟脱光了衣服,跑到老许床上去了。”阿白补充。
“啊?”裴寻睁大眼,看着许薄言:“天是黑的,你怎么知道他脱光了衣服。”
许薄言难得出声,也是被那件事气笑了:“我他妈都摸到一团肉了。”
裴寻想象了下那个画面,笑:“那个学弟……阿嚏。”
说着,他打了个喷嚏,伸手揉揉发痒的鼻尖,闷声问:“那个学弟最后怎么办了?”
林诗张口欲说,却被一道声音阻止。
“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不要起床。”许薄言开始赶人。
林诗显然意犹未尽,但时间的确已晚,便和阿白离开了。
两人走后。
帐篷里安静下来,许薄言瞥眼裴寻。
少年望着他,瞳孔清亮,如两颗星星。
“还没听够?”许薄言问。
裴寻点头。
许薄言轻笑一声,放下手机,站起身,走去木盆前。
眼睑低垂,看着盆里放着刚洗完鞋和衣物。
“那个学弟后来怎么办了?”裴寻跟着起来,追问他。
许薄言伸手拿起一个小物价,不答反问:“洗干净了?”
裴寻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嗯一声。
许薄言转头看他,目光缓慢落在他胸前,那儿布料湿了几块,应该是洗衣服的时候弄湿的。
“去换身衣服。”许薄言说。
“我没……阿嚏。”
溪谷昼夜温差极大,夜里凉。
裴寻一开始不觉得冷,这会儿才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许薄言皱眉,感觉裴寻脸色不怎么对,抬手用手背感受了下裴寻额头的温度。
是正常体温。
裴寻对此类碰触还不习惯,微微躲开。
许薄言放下手,交代:“先回去把衣服换了,夜里冷,别着凉。”
“你还没说完那个学弟。”裴寻好奇,声音放缓:“你们有没有在一起啊?”
许薄言看他几秒,眸色闪了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拿起椅子上的包,塞进他怀里:“我不碰比我小的男生。”
裴寻:“?!”
……
裴寻抱着包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坐在床上,脑袋里浮现许薄言那句话。
感觉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由小声嘀咕:“学弟脱光了衣服都没用,那我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说着,裴寻有些烦燥地把包扔在一边。
整个人趴在床铺上,叹气。
原本以为林一会成为许薄言的替代品,谁知道近距离看了真人,和照片差距也太大了。
虽然知道林一和许薄言会有差距,可断层太厉害。
完全接受无能。
裴寻翻身,呈大字型仰躺在床,盯着帐篷上方。
出了神。
现在只剩下沈萧然了。
如果沈萧然也……
裴寻想到这儿,闭上眼,感觉脑袋有点晕。
他伸手拍了拍脑袋。
提起精神想,如果沈萧然也比不上许薄言的话,那这趟综艺真白录了。
想到这,裴寻情绪莫名低落。
要是许薄言答应自己的资助就好了。
也不用费那么多功夫。
而且,今晚听了许薄言的以前的事,也并未有品格崩塌的迹象。
裴寻睁开眼,双眸映着莹润的光。
有些赌气地学许薄言的话:“还不碰比你小的男生,哼,算了,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他坐起身,拿起背包拉开拉链,找出睡衣直接换上。
在野外实在不怎么方便洗澡,节目组能运来发电机已经是顾虑周全。
裴寻把脏衣服扔进盆里,用茶壶烧了点热水,将就洗漱,一切收拾完便躺在床上。
一挨着枕头,裴寻就感觉眼皮很重。
眼睛上仿佛压了块石头,乏力的厉害。
溪谷夜晚极其湿冷。
被褥也是湿湿的,完全无法入睡。
裴寻抱着被褥不停翻滚,企图寻找舒适的姿势,过了片刻,床铺的人安静下来。
一只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摸到灯,拉开。
房间大亮。
裴寻伸手遮了遮眼睛,呆滞地坐起来,鼻腔里跟塞了东西难受,浑身泛起不正常的热。
裴寻茫然眨眨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发烧了,他趴在床边,捞起在充电的手机。
打开微信,想给许薄言发语音。
但实在难受,指尖轻触在屏幕上,没几秒,话都没来及说,就松开了。
“咚”一声。
手机掉落在地的声音。
裴寻疲倦无力,凭借着最后几分清醒关灯,皱着眉钻进被褥里。
心里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以前发烧也是这样,不会死人的。
不知过了多久。
裴寻将醒未醒,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
“裴寻,裴寻……”
一丝刺眼的光线洒在薄薄的眼皮上,但下一秒变得暗淡,像有人帮忙挡住了。
许薄言坐在床沿,看着被褥里的人。
少年发根潮湿,雪白的脸蛋泛起不正常的红,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眉头紧皱,可怜兮兮的。
有点生活常识的人一看,就知道是生病了。
裴寻察觉到了房间有人。
睫毛颤颤,眼睛慢慢睁开,眼前的人影忽远忽近,须臾才看清男人的面容。
“嗯……”
鼻腔里发出一声软软的呻·吟,裴寻唇瓣张了张:“许薄言,你怎么来了。”
声若蚊吟。
嘴巴微嘟,如小孩告状一般:“我很不舒服。”
“我知道。”许薄言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擦了擦裴寻脸颊的汗,声音比平时温柔许多:“你给我发了语音,我以为你有事,就过来看看,你现在有点发烧,我拿了药,吃了就好了。”
床上的人听见“药”,五官顿时不满地皱起,伸手去抓男人的衣服,嘟囔:“我不想吃药,不要吃。”
许薄言无法,开始耐心哄着:“那不吃,你睡会儿。”
裴寻轻嗯一声,安心闭上眼,手指无力地从布料慢慢往下滑,突然碰到微凉的肌肤,指尖一顿,下一秒,湿热的手掌便像饥渴的旅人覆盖了上去。
感觉手臂痒痒的,许薄言垂眸,看着雪白的指尖朝手臂上滑。
裴寻的手很漂亮。
指头如笋尖,骨节似玉葱,指腹粉若蔷薇,五指根根分明,白皙细长。
只是这会儿掌心湿热,急于寻找舒服的地方,不停乱摸乱碰。
扰得许薄言呼吸微乱,抓起那只“为非作歹”的手。
手的主人缓缓睁开眼,眯着眼不满地看他。
许薄言以为他有事,微倾身,柔声:“怎么了?”
裴寻眨眨眼,眸色湿润懵懂地看着男人,大概从未见过对方如此柔情的时刻,一时间有些迷醉。
见人不语,许薄言担心人烧糊涂了,觉得还是要吃了药才行。
轻声诱哄:“裴寻,吃了药再睡好不好?”
床上的人轻轻摇头。
“……”
许薄言鲜少照顾病人,更别说面对固执的小孩,这一下便束手无策起来。
有些无可奈何:“要怎么才肯吃药?”
床上的人依然不说话。
正当许薄言耐心告罄,思索用什么方法把药给小孩灌进去时,床上人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肘,借力半坐起来,不由分说朝他怀里扑来,猫儿似的往他身上蹭。
“我要你抱抱我。”
嗓音酥软得如浸了蜜,一点一点淋在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