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桨的轰鸣声里,tyrant冷着脸,看着邵麟消失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说自己差点都要信了。阿秀软软地“哎”了一声,一手搭在tyrant肩上,笑盈盈地说,真是一个可爱的小骗子。
tyrant猛地合上舱门,说事不过三,他不会有第三次机会了。
等邵麟再次从海面冒头的时候,天空上早已没了直升飞机的身影。今天是个多云夜,无星无月,四周黑得可怕。他拖着彻底陷入昏迷的包明新,挣扎着在海上沉浮,倒灌了好几口水。
幸而夏熠动用了大量关系,从武警直升机到海岸巡警,追着gps定位一路紧追不舍。邵麟在海面上漂浮了半小时左右,终于,看到了远处有探照光束割开黑夜,很快,“隆隆”的发动机声里,一艘快艇破浪而来……
邵麟先把包明新送了上去,等他自己双手抓住扶杆时,几乎全身脱力,滑了好几次都没上去,直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着他的名字,向他伸出了手。
夏熠的脸在他面前清晰了又模糊,身下的快艇随着海浪上下晃动,似乎有人对他大声吼着什么,但邵麟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在意识彻底离开之前,他倒进那双宽厚有力的臂膀,嘀咕了一句:“我想回家。”
……
新型毒|品的案子,打一开始就受到了局里的高度重视。邵麟刚醒来,人还躺在病床上,郑建森就亲自提人问话了。
“……因为当时我离货运电梯比较近,就直接上去了。我是第一个抵达楼顶的人。”邵麟平静地说道,“当时我到楼顶的时候,就看到两个人正在登机,一个是暴君,而另外一个那个穿白裙子,男扮女装的人。”
“当时,我知道夏警官在上楼的路上,所以就直接出去了,试图拖延时间。”邵麟伸手摸了摸额角的淤青,叹气,“打了两下子,但他们把我砸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带上了直升飞机。”
夏熠闻言:“???”
邵麟不小心把伤口按疼了,眉头一皱,“嘶”了一声,无辜得像朵小白花。
夏熠:“……”
当时在嘉悦a座楼顶,夏熠是最早冲上去的。另外一名同事的电梯,屡次被人恶意暂停,等他抵达的时候,邵麟已经上了直升机。所以,只有夏熠知道,当时邵麟完全是有机会跳下来的。
是他自己,选择了上机。
郑建森眉头拧成了“川”字:“把你打晕了?不是说夏熠在楼顶开过枪了,又是怎么回事?”
夏熠答道:“我到的时候,他们正在纠缠。我离得太远,只是一枪打中了绑匪手里的枪,但没拦住直升机起飞。”
夏熠没有说谎,但他同样也没有指出邵麟说谎了。这样的描述方式,再加上之前邵麟留在备忘录里的信息,很快就让郑建森信了邵麟的说辞:“然后呢?”
“我醒来的时候,机舱里有司机,两个下手,再加上被捆着的包明新。”紧接着,邵麟又复述了暴君关于案件的坦白,向候军,蓬莱公主号,新|型毒品一案相关的一系列前因后果,以及犯罪分子在海上的逃离计划。
郑建森再次疑惑:“这个暴君没有伤害你?”
“他希望我活着回去给警方传话——他说他暂时放弃燕安市场了,但秘密星球会在其它城市繁荣生长。”邵麟顿了顿,“当时,应该是快与对方的船只对接了。下海之前,他接了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把包明新也推了下去。”
“我们在ls会所门口拍到了暴君,看来他确实是不想在燕安继续了。”郑建森点了点头,“通缉令已经发出去了,也联系了国际刑警,现在就等包明新醒来,看看燕安还有什么漏网之鱼。”
局里的人来来去去,反反复复做完笔录,已经到了晚上。
夏熠坐在病床边,眼底情绪晦暗不明。等最后一个人离开了,他才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撒谎?”
而邵麟眉目含笑,有恃无恐地看着他,反问:“为什么替我圆谎?”
夏熠拿起那根银色的小骨头,轻轻一拍邵麟脸颊:“因为这个。”
是你交付与我的忠诚。
“包明新呢?”夏熠压低了声音,“随便你与郑局胡诌,可包明新当时也在飞机上,等人醒来,你就不怕他的口供与你对不上?”
“包明新就被注射了大量芬太尼。暴君的一个手下,在路上还给他补了一针。”邵麟摇摇头,“等他醒过来,飞机上发生了什么都不会记得。”
夏熠冷笑:“那他怎么没给你也来一针?”
邵麟对郑局的那套解释,他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他刚到楼顶那会儿,暴君都已经掏出手|枪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倘若对方急着摆脱邵麟离开,解决问题就是一颗子弹的事。可是,对方瞄头不开枪,就只在威慑。也就是说,暴君希望邵麟下去,而非真的杀了他。如果杀死陈鑫的人也是暴君,那么,这是他第二次拿枪指着邵麟,却没有开枪了。
对于一个草菅人命的毒|枭来说,这终归是一件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就连夏熠都能盘明白这其中的逻辑——暴君与邵麟还有着某一层更深的联系。虽然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绝非普通的警察与毒|枭。
一想到这里,夏熠就像一只烦躁的大狗,在病房里来回走来走去,却半天组织不好语言。
终于,他还是坐回床头:“邵麟,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对我撒谎。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主动上那架直升飞机,到底是为了什么?除了你笔录里交代的,你还和暴君聊了什么?”
半晌,邵麟垂眸:“我只能说,与犯罪无关。”
夏熠一听就炸了:“那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俩也算是出生入死好几回了,一起拼过命一起喝过酒,你到底还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邵麟张了张嘴,心底一时间打翻了五味瓶,但最终,他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沉默良久,他伸出一双手,就搁在毯子上,垂着脑袋,神情乖巧:“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过去,或者未来,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就把我铐走呗。”
夏熠一拳打在棉花糖上,气到牙痒痒。
邵麟在床上侧过身去:“傻狗,我有点累了。”
时间不晚,都没到医院熄灯的点,但邵麟确实累了。半夜从海里被捞上来,昏迷了几个小时后醒来,又被市局审了又审,直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过。
夏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终归没有开口。
“行。你先睡。”他主动帮人关了灯,房间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邵麟一合上眼,呼吸逐渐均匀绵长。
夏熠在床边又站了一会儿,缓缓闭上双眼,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飞速移动的gps小点。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心有余悸。特别是,当他发现那个小点在海上某处停止运动了之后,心跳几乎跟着停止——
犯罪分子着急逃跑,直升飞机不可能悬空半天不动。所以,这个小点不动了,很有可能是定位器丢了。会是邵麟主动丢的吗?还是被对方发现了?又或者,对方会不会改了主意,直接下了狠手,而那枚gps小点,已经成了海底一具尸体?
夏熠回想起当时的心情,心中憋的一股气突然就消了。
不管他藏着什么秘密,人还在就好。
昏暗的病房里,夏熠轻轻撸了一把邵麟的头发。
或许是打了点滴的缘故,邵麟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眼皮安安静静的,半点反应都没有。夏熠的目光,从对方深深凹陷的眼眶,沿着鼻梁,一路游走到下巴清冷的线条,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无法解释的、酸胀的焦灼。
他甚至都想不明白那股冲动是什么——好几次了,夏熠看着邵麟,就莫名其妙地想咬他。他想在那雪白的颈肩留下自己的牙印,想舔一舔那双浅琥珀、永远清亮的眸子,想尝一尝,那张会笑着骗人的嘴……而在这个失而复得、又被拒绝坦白的夜晚,那种冲动格外难以自控。
就好像,只有在他身上留下印记,才不会让人走丢。
在那种强烈情感的驱使,夏熠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邵麟额角。可等他嘴唇触碰到对方冰凉的皮肤,夏熠突然就清醒了过来。他触电般起身,活像一只干了坏事又不想让主人知道的哈士奇,夹着尾巴,蹑手蹑脚地落荒而逃。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地合上。
黑暗中,一直在装睡的邵麟缓缓睁开双眼,眸色雪亮。他眼底似是压着惊涛骇浪,混杂着太多情绪,有痛苦,有茫然,还藏着一丝隐隐兴奋。
离开医院,夏熠再次拨通了老同事的电话:“喂?老关?没错,还是上次我让你查的那个人。”
“不不不,我靠,不是相亲骂我的那个!”
“对对,那个男的,不是那个女的。我想看早些年的户籍档案,家庭关系什么的,有吗?什么?你和我扯门当户对干什么?!”
夏熠最后还是拿到了邵麟父母的资料。
户籍来自华国盐泉市,一座燕安往南的沿岸城市。父亲邵海峰,曾经也是一名警察。母亲张静静,是一名小学老师。再普通不过的家庭。邵麟小初高的记录都在盐泉,似乎确实是盐泉长大的孩子……
可夏熠在公安系统里一搜父母双方身份证,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只凭那两张照片,他就能看出邵麟绝不是这两个人的孩子。
邵麟的五官太立体,带着一种天然的混血感,而这对父母的长相普通而扁平,除非邵麟长大后整过容,要不然,不可能是这对夫妇亲生的。而且,邵麟曾经与他说过,自己母亲是哑巴,而且已经不在了……张静静是小学教师,且显然健在。
这份档案,完全是被伪造的?
还是说,邵麟是被领养的孩子?如果是领养,为什么档案里完全没有记录呢?
夏熠悄悄地整理好信息,决定哪天旁敲侧击问问。,,网址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