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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1 / 1)

没过几日,便到了大魏每年,皇室与文武百官都要参加的秋猎了。

当日承明殿朝议被元朔帝下狱的朝臣们,在元朔帝圣驾去往秋猎行宫的前日方被放了出来。

因为秋猎的名单早已由礼部下发,他们都在名单之列。即便他们在大理寺监牢里被方回那帮兵痞子,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饱受摧残,都必须强撑着跟随圣驾一道前往。

他们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官员是自己走着出来,其余的俱是被大理寺官兵抬着送出来的。在牢中他们被安排在了最糟糕的牢房,不仅缺衣少食,时时忍饥挨饿,蟑螂老鼠虫子遍布,散发着恶臭,还要时时被轮流收拾。

这些兵痞子还专挑看不出伤痕,但是疼起来要命的地方打,他们在晚间疼得根本睡都睡不着。一旦他们有什么不行的征兆,这群贼精的痞子立时便把大夫找了过来,施针用『药』,处处不错。那帮痞子甚至还想出让他们整晚都睡不着的办法,变着法儿收拾他们。这才没到半个月,他们都纷纷像拖了一层皮一样,瘦得不成人形。

韩国公和吴国公作为方回他们的眼中钉,虽然碍于两位国公位高权重不能用重刑,却是把突厥人不至于把人弄死的法子全在他们身上用过一遍。其中滋味,相比这两位把突厥当成自家兄弟,一家之亲的国公爷,会用一辈子来回味。

当他们出了大理寺,再次见到阳光的时候,觉得自己简直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好几个都嚎啕大哭了起来。前来接他们的家人,好些都认不出他们如今的模样。

圣驾出发这日,礼部按照元朔帝吩咐,安排了盛大的大驾卤簿。

最前面是开道的几辆车,依次分别乘坐京城地方官和朝廷官员。随后是由两队骑兵及六行步甲队组成的“清游队”,紧随其后的是士兵手持的十二面龙旗,之后则是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车队。

之后便是引驾仪仗,以乐、仗为主。引驾仪仗的前导是由十二排分别手执横刀、弓箭,相隔排列的骑兵组成的卫队。尾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由百人组成的乐队,及由宫人们举着的几十面大幡,以及皇帝的二十四匹御马也在其中。

引驾仪仗的后面才是皇帝乘坐的玉辂。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四十一位位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护驾。紧随玉辂的是禁军的高级将领和宦官。在这些护驾官员的外围则布列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跟在禁兵后面的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

对于采用这么隆重的大驾卤簿,朝廷各官员都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突厥使者之前朝见元朔帝的时候,就不曾下跪行礼,举止傲慢,蛮横无礼。在大魏为他们举行的国宴之上,竟然还率先挑衅为国捐躯的英烈之后,旨在折辱大魏。

如今突厥势弱,竟然还胆敢如此行事,岂不是看他们大魏无人?

因此,朝臣们都自觉需要用到最隆重的仪式,以显示大魏的国威风度。

萧煜对此倒并不是那么看重,只是如果使用骑驾卤簿,他则需要亲自骑马,无法照顾有孕的苏碧曦,便也依着他们。

而且,如果是采用大驾卤簿,诸如韩国公吴国公等人,都必须骑马侍奉在圣驾之前,不得坐在马车里面。苏碧曦只要一想起这些人在旁人的搀扶下才能上马,坐在马上青白相加的脸『色』,就觉得解气。

元朔帝的圣驾直接从承明殿出发,苏碧曦一早就坐在了萧煜的玉辂里。

萧煜吩咐在玉辂里铺了五层厚的皮『毛』毯子,把所有『裸』-『露』在外,稍微有些硬的木头都裹上了厚实的棉布。玉辂极大,用专门用的带有磁『性』的碟子放置了诸多点心零嘴,用保温的壶子放了补身的汤品。后面随行的宫人还有一直照顾苏碧曦孕期饮食的御厨,太医也随行其后,以便有任何不时之需。

天气晴朗,秋季的阳光已经没有了夏日的炙热,在瑟瑟的秋风中照在人身上,温柔地如同细腻的丝绸拂过肌肤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其中。蓝『色』的天空旷极了,仿佛一块巨大的蓝『色』玉石,镶嵌在头顶,纤云不染,和风送暖。

苏碧曦坐在玉辂里,透过装着纱帘的窗子缝隙,悠闲地听着萧煜给她念着左传。这个男人自从知道她有孕以后,一闲下来就读书给她和孩子听,说是为了日后孩子出生后能够聪明,还专挑着那些看着就头疼的经史来读,每每都能成功让苏碧曦瞬间入眠。

她一边拿起一颗腌制好的酸梅子放入口中,拿起自己面前的蜂蜜水喂了萧煜一口,疑『惑』道:“阿煜,你说这些臣子们,整日不想着如何节省银子去打突厥,反而摆开这么大的架势,劳民伤财的,他们想的究竟是什么啊?”

萧煜见她有了说话的兴致,先再喂了她一块她不爱吃的苹果,然后回道:“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子曰,不学礼,无以立。导之以德,齐之以礼。这些臣子们从小被教导着礼义廉耻长大,科举取士,又多从古代先贤典籍中考核士子们。礼之一字,已经刻在了这些人的骨子里。很多时候,他们宁可饿死,也要遵循礼仪。我身为帝王,身在这些伦常之中,虽然明白这些礼仪的目的就是为了约束人们的行为举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以巩固江山社稷,但是很多时候,也不得不遵循这些规矩。”

苏碧曦点头,叹道:“中原传承已久,许多东西已经印在了人的骨髓里,代代相传。《燕居》不也是说,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於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措,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某种意义上,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已经被别人制定的规则框在里面,甚至还不自知。”

萧煜点头:“那日承明殿上,除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有相当一部分心里的确认为,大魏是天-朝上-国,不该与蛮夷一般见识。吾辈子孙,就该遵守祖宗家法,先辈传下来的国策,才是孝道之本。殊不知,无论是孝道,还是两国邦交,都必须让位于国家社稷之存亡。若国将不国,何以言孝,何以言家,何以言尊?”

说着这话的萧煜,眼中散发着宏鹰展翅般的雄心壮志,周身气势犹如一把即将出窍宝剑一般锐不可挡。

凡阻我大魏将士者,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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