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国的王后和王子……我希望你们能在国家大局面前放下个人恩怨，为全国人民做出表率。”路易平静而温和的声音流淌在整个房间内，“我并无任何争执之心，只是想尽我所能来为这个国家做些贡献罢了。关于这件事情，还请二位深思。”
“你说这些话也真好意思。”卡利亚轻蔑地在心里想，他正想开口奚落路易，王后却抢先开口了。
“让我们考虑？你的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路易笑了一下，“为了维护国家的稳定和我们的共同利益。”
“您应该可以预料到，亚兰卡的政策会对我们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吧。”
“人口税，牲畜税，这两条税目的用意很明显，就是冲着弗比斯王国而来的。因为近五年来，弗比斯确立了农业立国的政策。鼓励生产，鼓励耕织，也鼓励家庭手工坊的开办。不仅稳定了国内局势，还为国家带来了大量收入。”路易直视着王后的双眼，“理论来讲，人口，畜牧，这些都是我们国家用于生产财富的基本单位，不应该被算在亚兰卡对藩国的征收税额内。如果放任他们这样下去的话，国库很快就会空虚。”
“切，农业立国那是你提出来的，你分明是在自夸吧。”卡利亚不屑的插嘴。
“除了国库空虚……还会有什么后果？”
——她并不是十分关心这个呢。
“还有……就是名誉。这个想必您早就了解过了。现在很多人都在诋毁弗比斯王室。那些外界传播的关于您的空穴来风的谣言……”路易看了一眼王后，后者明显脸色不善。“我想您一定希望能够平定这些……”
“那你有把握能成功么？”——王后的心思被说中了。
“倒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不过我希望您能够支持我的决策。我一定会尽力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后刚要继续说下去，一个侍从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王后殿下，王子殿下，司长大人，外面……叛乱了！请司长大人尽快出面！”
“怎么了？”路易从座位上站起来，“发生了什么？”
“那些农民！农民来闹事了！”
“怎么会……”路易皱起眉。
“他们以为人头税是我们提出来的！现在……已经聚集在防城外面了！”
“我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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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人口税和牲口税！”“反对不公正的措施！”“我们不要贸易的衰退！”
反对声一浪比一浪高，暴动的农民们怒不可遏，拿起随身带的武器准备把城门砸开。
城门不砸自开了。聚集的农民们全都静了下来，看到路易一个人出来后，又开始了骚动。
“你为什么要发布这样的决策！”
“想要我们死么！”
“呸！我看他就是个小白脸！”
“反正他只是一个人！不如我们一起上，杀了他吧！”
“对！杀了他！为王室清楚孽种！”
叫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可是没有谁敢动手。路易环视四周，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听着这些人的叫骂。
王室的孽种……呵呵，已经很久没有人给过我这样的评论了，把十多年前的称呼翻出来干什么。
路易轻轻的笑了一下，迅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大家请安静。”说的却是这句话。
路易把剑深深地插到地上，对着四周宣布：
“请大家相信我并没有恶意，还有，请听我跟各位详细的解释。”
“他现在没了武器，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去做掉他了？”
“别急，听他先说。说完了再行动也不迟。”
唉……弗比斯的子民为什么还是这样的愚昧呢。路易摇头凄然一笑，将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这些不合理的政策……是亚兰卡颁布的。而不是我们。”路易将口袋里的公示拿出来展开，“他们想借此机会，进一步削弱我们的国力。从而满足他们吞并我们的目的。大家也都看得到，这些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挽救我们的国家，我一直在积极应对。谁告诉你们……是我们颁布这些条例的？”
围观的人民全都几乎立刻消声。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又炸了锅——只不过这次不是叫嚣。
“——就是吗，我说呢！路易王子不会出卖我们的！”
“对啊对啊！路易王子英明！”
“当初就是他鼓动我来冒犯您的！”
“什么啊！您别听他瞎说！我向来信任弗比斯王室！”
“我不认识他！王子殿下别怀疑我！”
“……我，不会治你们罪的。”路易叹了口气，“不要互相推诿了，这只是一场误会而已，全都过去了。”
“王子殿下……”
“我……和整个弗比斯王室，现在都在商量解决的对策。我们是一个主权国家，我们拥有颁布自己政令的权力。很多时候我们没有机会将政令第一时间传达给各位，还请各位多包涵。”
“大家一定要相信王室，相信我。我不会辜负大家的。请回吧。”路易转身走进了防城大门，厚重的城门又关上了。
走进厚厚的防城通道，感觉适才的鄙夷和冷漠都不存在了。一种悲哀在撕扯着他的心。他越来越无力……直到走出通道，遇见了从城楼上下来的祖父。
“您都看见了。”路易沮丧地低下头。
“嗯，做得不错。”
“请不要这样说了……”路易神色黯淡，“我想去刑讯室，我……很累，我想找个地方自我反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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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老戴维的神色还不错，看着路易手腕和腰部全都被套上了刑具，紧紧地束缚在柱子上。“还是说……你觉得被吊起来很好玩？”
“我有罪。”路易十分悲伤，“我把这个国家的民众良心都改没了。”
“哦？”
“是我这五年胡乱改革的后果……将绝对的自由赋予他们，结果他们完全丧失了信仰，变得愿意被利益所诱惑……您也看到了，刚才那些垃圾那副见风使舵的样子！一个国家的人心居然这么的不值钱……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指望！我是个罪人！是我亲手害了这个国家！”悔恨的泪水从路易眼中流出，他狠狠地挣扎了几下，被刑具铐住的地方立刻被勒出了血丝。
“您为什么……为什么要放任我自以为是地操纵这个国家……”
“你冷静一点，不要自责。”老戴维用慈爱的目光看向路易，“因为，在如今这种情势下，你所做的判断是正确的。鼓励生产，鼓励发展，甚至鼓励追求金钱。在这种自由的环境下，经济能够大幅度的发展。这没有错。”
“可是我……可是……”
“在利益面前人心涣散，这是必然的。也是每一个国家真正发展前必然会经过的一段时期。”老戴维示意下人解开路易身上的刑具，“你看到的温斯顿帝国的人民一心向着国家，同时也不耽误生产力迅速发展和利益的获得……那都是过渡时期之后的样子了。随着进一步的发展，人民拥有的财富成为了重塑价值观的基础。所以那里的人民能够很好的处理二者之间的关系。”
“那我们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改革，当年温斯顿勋爵在改革的时候您在做什么？”
“我？实话说，那时候我也想跟他一起改革来着，可是那时候咱们国家的内部条件还不成熟。何况我当时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呢。”
“是什么？”
老戴维笑了，“我在忙着教你长大啊。”
这就是重要的事情么……
你把一切都赌在我身上了是么。
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感激，路易呆了好久才缓过来神。他张开双臂抱住祖父，像个孩子一样，把头贴在他肩上。
“我的赌注没有白费。”老戴维拍了拍路易的肩，“路易，你是命运送给我的礼物。”
路易笑了，刚才的颓废和自责全都一扫而空。有这句话就够了……
——今生，我只愿追随你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