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燕不停点头,说道:“那开封府门口石狮子的绣球被人砸掉带走,这个应该好查呀!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就有人看见。即便是晚上,开封府大门对面也是有住家的。”
卓然说道:“那种地方也不容易留下证据。因为人来人往的,现场容易被破坏,线索或许凶手已经留下。但人来人往的,要从这些人中去排查哪一个是罪犯,难度同样很大。”
“现在这个案子是皇帝交办的,又在年前必须要破案,这已经距离过年没几天了。如果时间充裕,我倒是希望一个地方的亲自去调查。可是现在时不我待,我们必须选一个最有可能取得突破的方向,由我们俩直接调查。把取得突破的可能性小的让他们去,确保最大可能。”
云燕点头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可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认为贡院门口泼粪这个案子是这三个案件中最容易获得线索的呢?”
卓然说道:“贡院我去过,它既不在热闹的闹市区,但也没有戒备森严。甚至除了一个门房之外,都没有看守。只有在赶考的时候才会经过彻底检查,清扫之后予以戒备,平时是根本没人管的。一把锁把大门锁上就完了,里面甚至都不会清扫。因此也经常有贡院里闹鬼的传说传出来,就是这个原因。”
“同时既然凶手用泼粪在门上的方法来发泄心中的不满,而粪水是液体,多少有可能会留下一些清扫不掉的污渍,包括脚印手印什么的。由于贡院人去的少,所以现场破坏的可能性比较小,更容易留下一些痕迹。”
“因此在这三个案件中,这个案件是最有可能留下有价值的线索的。我们首先把重点放在这上面,对我们来说应该会有用。”
云燕连连点头,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或许我们这个方向才是最容易出成果的。”
说话间,两人策马来到了贡院。这里因为发现线索之后,便已经围起来了。同时贡院的看守和门房都被叫来了。因为现在不是赶考期,所以贡院已经几个月没有人来了。又是在京城相对比较偏僻的,在这种地方才不会被喧闹的嘈杂的声音干扰赶考举子们构思锦绣文章的思路。
来到贡院外,翻身下马。看守和门房赶紧上前躬身施礼,卓然问道:“被泼粪水的是什么地方?”
看守说道:“就是正门前面那儿。”
他转头指向不远处。卓然点点头,迈步来到了贡院大门口,隐隐还能闻到一点臭味,虽然已经经过了清洗。卓然一直仔细审视着大门和上面的台阶,头也不回。对跟在身旁的看守和门房说道:“你们把经过说一下。”
看守忙低声催促门房,让他说,门房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头发花白,精神看着还挺好。
门房说道:“上个月的初八,那天晚上睡觉之前还好好的,到了半夜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一股臭味。接着又听到当当的踢门的声音,因为我是睡在贡院旁边不远处的屋子里的,声音听得特别清楚。贡院附近没有其他人家,也没有街道,所以声音特别清楚。”
“我一下就惊醒了,我听出来声音是从贡院这边传来的。于是我有些担心,是不是有人喝醉了来贡院。以前曾经发生过,有些科举失利的举人心头气,恨不过,喝醉酒之后便跑来贡院,发现一般我都会劝他们走。如果他们闹的厉害,我就只有报官,他们就跑了。”
“所以我以为这次也是这样。我就出去了,提了个灯笼,大声的说是谁呀,在这踢门,但是并没有人应声,接着我鼻子就闻到了特别浓郁的屎臭味道,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贡院大门口附近是没有茅厕的。这屎臭味道从哪飘来的,而且越往大门那边走味道就越浓。”
“那大门离我不过十来步,走得几步我就发现不对劲了。我看见贡院大门的台阶上有水往下淌,那水是淡黄色的,恶臭扑鼻。我就明白出了什么事了?赶紧把灯笼举高,又走了几步,仔细查看发现有人在贡院的大门上泼了一些粪便,那尿液顺着台阶往下流,我的脚都踩到了。”
“因为天黑,没留神,气得我破口大骂。我说这是哪个王八蛋搞的鬼?然后我就听到有人笑。”
卓然心头不由一动。赶紧问道:“那声音是男的还是女的?听得出老少吗?在哪个方向?”
“笑声是个女的。听声音倒也不算小了,但是我没仔细听。而且她只是咯咯的这么笑了几声,声音就不见了。因为附近没有人家,只种了一些树,笑声应该是从树林那边发来的。但是距离远,那天又没有月亮星星。我手里的灯笼的光是照不到那儿去的,我不知道她躲在什么位置?”
“我就大声的叫了几声,可是我问是谁呀?谁在那笑?是不是他干的?但是没人理睬。我就举着灯笼走过去,在那片树林找了一遍。我不敢耽搁,我怕天亮了,若是衙门的人过来查看贡院,发现被人泼了屎尿,一定会气疯了。反正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兴许是哪个落榜的举人发了疯才这么做的。”
“所以我就赶紧去水井挑了几挑水来把地上的屎尿都冲掉。但是让人至少泼了半桶的粪便在门上,我以为几桶水就能洗干净。结果我差不多挑了十多二十挑水,才勉强把地上冲出个模样来。但是那股臭味也只是淡了许多,还是能够明显的闻到。”
“不过我心里想,这好歹也是一桩事情,得跟上面说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什么事说我知情不报,于是我就跟看守大人说的。他就报告了府学,结果府学来了之后,查看了情况,倒反来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没好好看贡院。而且还要扣我的工钱。”
“幸亏看守当帮我说了好话才作罢。还警告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会把我撵出门去,再也别想留在贡院看大门了。我听了之后,心里很是委屈。”
卓然耐心听他解说了整件事之后,又瞧向看守。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补充的,看守嘿嘿地陪着笑说没什么补充了,说他当时也不在这儿。因为他住家里,是第二天门房牢头跟他说了之后,他才知道,然后才报告府学的。所以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卓然又问道:“老人家,先前你听到有人在贡院树林里头咯咯的笑,是在什么地方,准确位置你还能辨认出来吗?”
门房指了指斜对面,说道:“就在那个方向。但准确地说,是在那棵树后面,那我可说不准。反正就是从那方向传来的。”
卓然仔细看了看贡院的大门,发现大门和地上都已经彻底被冲洗干净了,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看来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传来笑声的地方了。
于是他便转身往那门房所指的方向走去,只走了几步,他便站住了。因为贡院是一片空地,地上都是用粘土夯实了的。只有在数十步之外才有树林,流出空地,是给这些进京赶考的举人们聚集在这等着开门的。空地少了,拥挤在一堆容易出事。
所以这样的地面被夯实之后,地上是不长草的。就是偶尔有些地方冒出一两颗小草来,也都会被看门的门房给拔掉的,保持门前广场的整洁。也是他看门的一个义务职责。
而他发现这片地上有几个浅浅的淡黄色的脚印,颜色很淡,接近于粘土的颜色。如果不是卓然一直小心的注意地面,是不会发现的。并且这里距离贡院大门已经有十来步远。他立刻意识到这脚印很可能是那泼粪的人泼了粪之后,还不解气。又上去踹了两脚门,结果粘上了屎尿的味道。
他又逃回树林躲藏,从这走过之后,地上便留下了这几枚脚印。再往前脚印就消失了。应该是他脚底的粪水已经被前面的泥土吸干了,后面也就没有留下。贡院大门和台阶上的鞋印已经被看门的牢头用清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不留下什么痕迹。
反倒是这里是泼粪的人走过的路,地上留下的淡淡的脚印。但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没有把水一直泼到这里来。同时又加上贡院这一片平时几乎没有人来,所以现场没怎么被破坏,这才给他留下一个非常有用的脚的痕迹。
卓然立刻蹲下身,仔细查看了这几枚脚印,方向的确是从贡院大门伸向刚才门房所指的方向。卓然先取出尺子,测量了这枚脚印的长度和宽度。立刻用推算身高的公式,推导出这应该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
从留下的鞋印清楚的可以看见上面的鞋底留下的纹路,这种纹路特别适合用来做同一认定。有了这样的纹路,卓然心头就有数了。至少有一个重要的锁定嫌疑人的指针。
他赶紧提取了这几枚脚印,随后继续往前走,走到小树林里。他微微叹了口气,摇摇头。因为小树林里有小草,而人踩在草上,只要不下雨或者没有留下泥土什么的,不容易留下其他痕迹的。
卓然将这片树林整个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其他痕迹。
于是回来对门房说道:“你当时听到咯咯笑的时候,还有没有听到她说别的话或者发出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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