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利益显然不应该是财富。——比如他的妻子是个河东狮吼的悍妇,而他岳父又很有权有势。一旦他暴露这份奸情,很可能就会被岳父和妻子抛弃,从而丧失一切。”
“这种带戏剧性的故事在小说中是比较常见的,而现实中却是很偶然的。我经常说根据统计学,因为你研究很多案子之后,就能够概括出相当的犯罪规律来。这些规律就告诉你该朝哪个方向进行排查,找到最大的可能,从最大的可能性开始排查。”
“想摆脱对方纠缠的人,从统计学角度,可能性最大的往往是身居显位又不允许他有任何丑闻的官员。又或者在众人面前道貌岸然,道德楷模,人人敬仰,也不允许任何污点来损毁他的形象。”
“可是他又坠入了这段感情中,很想摆脱。这种人相比前面我提到的靠仗岳父家势力起家,不能丧失老丈人支持的可能性而言,更普遍。所以我们可以先从这个角度着手,来寻找最大的可能。”
云燕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凶手很可能是一个高官,而且身居显位。同时他还可能是一个正人君子,至少在其他人面前是这样的。他不能够被始乱终弃这样的污点损毁他的名义。”
云燕思索了半天,说道:“可是京城高官之中,我能想到的叫马恒的没有。”
卓然说道:“他未必是高官,可能是个官,而且这个官还可能与礼教有关,这样才会使他对名节和清誉看得极重。甚至不惜以身试法。”
云燕顿时眼睛一亮,说道:“那我就明白了。我马上从衙门的学堂开始查,包括礼部的官员,凡是涉及到礼教这一块的,作为优先排查对象。看能否找到嫌疑人叫马恒的。”
卓然点点头,说:“这人既然不惜杀死对方来灭口,说明他把权利看得比什么都重。而这种人归案之后,可能会顽抗到底,不会轻易招供。因此我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要两方面着手,一方面查找马恒。另一方面寻找云娘。还有一些其他线索,你注意到她怀里的这些胭脂水粉了吗?上面可能会有一些标记。”
“因为据我所知,京城的胭脂水粉店有名的都会在出售的胭脂水粉的包装盒上面留下自己的店铺的记号以用来作东西的品名。咱们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寻找,缩小排查的范围。你尽快找到死者到底是谁。”
云燕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把这个茬给忘了,按理说,对胭脂水粉的了解我应该比你强。怎么反倒让你提醒。”
卓然道:“智者千虑,也必有一失,想不到的事情人人都会有遇到。包括自己,也经常会遗漏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不必自责。”
云燕柔柔的瞧了他一眼,说:“你就会宽慰我,我该更努力才行。”
云燕将死者衣服里的胭脂水粉逐一查看。
忽然,她指着其中一个胭脂盒盖上的一处花纹,说道:“这是廖记胭脂水粉店的标记,它是一朵莲花。而且这朵莲花组成了一个廖字。”
卓然探头过去瞧了瞧,说道:“还真像。”
心头不由感慨。在古代对于品牌意识其实早就有了。商家尤其是老牌的商家,都希望能创出自己的品牌。
云燕说道:“这廖记胭脂水粉店,我以前也去他们那儿买过胭脂水粉。他们那的胭脂水粉品质很好,不过也是价格不菲的,整个京城有好几处店面,分布在全城各处。但相对而言范围要小很多。我把死者的画像拿到这些地方去,让他们的掌柜伙计辨认一下。如果她是那的常客,说不定能认得出来。”
卓然说道:“要是这样我们就省力多了。”
卓然瞧了瞧死者被挖掉的下体,说道:“凶手十分凶残,不仅杀人碎尸,还把死者的一些器官给摘掉。不知道这些器官是放在他家还是抛弃掉了,如果放在他家,说明凶手虽然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内心极其变态凶残。”
“另外,虽然他把大部分的女性下体器官切割掉了,但是子宫还留着。我刚才简单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子宫穹窿处还保留着。所以我刚才已经提取了穹窿处的拭子,我要回去检测一下,看是否遗留有凶手的体液,这将作为一个有力的罪证用来锁定嫌疑人。”
接着,卓然提取了死者的食指指纹和少量血液,用来进行血型鉴定。
取样结束,卓然让仵作将尸体连同衣物放入了棺材之中,运回衙门殓房存放。现场没有留下其他有用的痕迹。
卓然安排夏侯鼎、南宫鼎和侯小鹰去调查守城官和沿途的村子商铺,看看有没有可疑的情况。这些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因为从中发现可疑情况的概率很小,毕竟这是官道,车来车往。大家都不会关心别人。
果然,南宫鼎和侯小鹰调查之后,没有任何发现。
在云燕进行调查期间,卓然在自己签押房对那封书信进行指纹显现。书信上果然找到了几枚指纹。可惜经过比对确认,全部都是死者自己留下的,没有其他可疑指纹。
可能是凶手的手没有接触信纸,被害人用手按住了信纸,让凶手提笔书写。凶手没有接触到信纸,自然就没有留下指纹了。
接着,卓然对死者子宫穹窿处提取到的拭子进行检测。显微镜检测找到了男人的精子,确认死者生前曾经与人行过房。这人就是凶手马恒?
也有可能是其他男人,但这种可能性非常小。毕竟这是古代,女人不可能像现代社会的女人那样交友广泛,接触面极其狭窄。除非是青楼女子。而这一点又跟死者的正统的衣着打扮不一致。
第二天,云燕兴奋的从外面回来,径直来到卓然的签押房。
关上房门,她兴奋的低声说道:“我找到马恒了,也确认了云娘的身份。”
卓然道:“不简单,只一天工夫就办成了这么关键的两件事。”
“那是因为你指引的方向。没有你的指引,我是完不成的。”
卓然说道:“凶手是谁?”
“开封府礼学有一名教授,名叫马恒。”
古代“教授”跟现代的教授不能类比,但教授中出现败类的情况却是差不多的。害群之马任何一个群体都可能会出现,即便是教《伦理学》的教授,同样如此。
云燕说道:“我先到了礼部查访,把他们的名册调来,看看没有一个叫马恒的。又到了开封府,因位开封府有礼学开办学堂教授子弟,是官学。我调了开封府礼学的名册,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名教授叫马恒。”
卓然想了想,摇头说道:“我没有印象。虽然在开封府任推官,可是我却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是去年才考中进士,虽然名次很靠后,但是文笔还是不错,授予了开封府礼学教授一职。是在我们俩离开开封府之后才到的开封府。又是在官学这一块教书育人,平素跟衙门很少有来往。咱们平时打交道很少,当然就不知道了。”
卓然很感兴趣的说道:“哦,他果然是金榜题名的进士?”
“是的,我还想办法找到了他写的一篇文章原稿,拿来比对笔迹。你看看笔迹是否相同?”
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卓然展开一瞧,几乎立刻就断定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把那封承诺书取出来相互比对,在很多关键的笔画都找到了稳定的行笔特征。
卓然虽然没有专门进行过文检鉴定专业研究,但文检比对基本方法他是学过的,也知道。经过比对确认,的确就是马恒的。他的字迹很有特点,比较容易辨认,识别度很高。
其中有两个字的笔顺与众不同。——因为他写的是行草,更容易有自己独特的笔顺。这有很强个性的特点,作为文检鉴定认定的关键,是起到很重要作用的。据此,卓然认定,这份承诺书就是马恒所写。
云燕又道:“死者云娘我弄清楚了。我就是拿着那胭脂水粉盒到廖记胭脂水粉店找掌柜的和伙计,并把衙门画师对死者画的画像叫他们辨认。他们立刻就认出了,这女子是住在附近的罗财主家的千金,时常坐着轿子到店里来买胭脂水粉,所以认得。”
“女子十七八岁,是京城一个财主的女儿,这财主姓罗,祖上也曾做官,算是官宦子弟。家境还是不错的,虽然谈不上有多么富豪,这马恒在考中进士之前,曾经在这罗财主家中做私塾先生十年之久。教授了云娘和他的哥哥兄妹俩。”
“对了,这马恒今年三十八岁。三十八岁才考中进士,他屡试不中,也算是时运不济。不过文笔倒是不错,所以罗家对他很重视。在他考中进士之后,做了开封府礼学教授,两家还是时常有往来。”
“这马恒已经娶妻生子,儿子也有十七八岁了。不过他儿子不大成器,读书不在行,倒是喜欢舞枪弄棒的,经常斗智斗勇,没少惹事。而这位云娘就是三天前失踪的,他们家正四处找她呢,找不到。我还没有让他们来衙门辨认尸体,先回来把这件事禀报你,你看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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