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完成解剖之后把尸体重新缝合,穿好衣服,重新把尸体放回了棺材,并把棺材盖上。他并不着急去找曹捕头,因为那只是一个并案的问题,晚一点没关系,他需要把新近发现的事向知县苏轼禀报。因为要涉及到临县去调查,他需要由苏轼作出决定,这样才会得到邻县的协助。
卓然来到了苏轼的签押房,发现门是关着的。想起现在是中午时分,都各自回家吃饭。当然捕快是轮着吃饭的,随时都有人,以便突发应付突发事件。
卓然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事不宜迟,还是需要尽快。因此便径直来到了内宅,敲开了内宅的门,跟门房说自己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知县大人。
很快门房回来了,说知县老爷请他进去说话。
卓然便迈步走进了内宅,一直来到了内宅的书房。苏轼已经等在那了,手里拿着个炊饼一边嚼着,一边瞧着他说:“我正在吃饭,听说你有急事,我知道你找我要不真是急事的话,你不会这个点来的。说吧,什么事?”
说到这儿,忽然又想起什么,对卓然说道:“对了,你吃饭没有?要不要我叫人去给你拿个饼来?”
“我已经吃过了,这件事有点紧急。所以我必须马上跟您说,以便马上作出决定。”
苏轼点点头,卓然接着说道:“我偶然听到黄龙河暴雨成灾,发大水了,所以从上游冲下来不少东西。因为上游听说暴雨比我们这还要厉害,还冲下了几具尸体,漕运史派人把尸体打捞了上来,入殓放在了义庄。”
“其中有一具尸体脖子上有伤口,我听了之后,想起了我们黄龙县发生的命案。我想去看看会不会跟我们这案子相同。如果是,那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做的。我打开尸体看了,果然脖颈上有一道伤口,而且也是急性失血,跟我们这个案子非常相像。所以我想请大人联系上游的知县调查死者的身份。”
苏轼点头说道:“这个没问题。不过,查上游的这个案子,那毕竟是他们的案子,跟我们的案子有关系吗?”
一听这话,卓然便知道苏轼对案件本身的了解跟王安石属于同一个级别。只不过他对案子更敏感些,也更有灵性,一教就会。卓然说道:“这两个案子相似,就说明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因此我们只要抓到了上游的那个凶手,那不就一举都侦破了吗?因为下游这个案子目前我们找不到更多的证据线索,而上有这个案子或许我们就能找到线索,或者把两个案子的线索并在一起,这些线索对某一个案子来说都比较少,但是合在一起线索就多了,能够相互映衬,相互增强线索的价值。”
苏轼一拍脑门说:“对对,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好,你说,需要我怎么做?”
“我需要大人马上写一份公文,派我和几个弟兄马上带着尸体到上游挨个去寻找尸源,叫他们负责刑案的协助。就说这个凶犯有可能流窜作案,务必需要齐心协力才行。”
苏轼点头说:“好,你坐一会儿。我马上写完之后你就带去。”
当下,苏轼带着卓然到了书房,提笔写了一封信。文豪就是文豪,洋洋洒洒,引经据典极是慷慨,又十分诚恳。希望邻县的同僚予以协助,共同侦破此案。
写好之后递给卓然说:“我可能需要一架马车来运尸体一起去,因为如果找画家画画,我怕画不出来。而且尸体具有更多的特征,凶手家人可以从尸体上寻找特征。这尸体泡在水中半天,再加上形状有些改变,我怕连家属也不一定能准确认出来。
苏轼说:“只要你觉得合适就没问题,你先安排,就说是本官吩咐的,需要什么你就吩咐。我吃完饭就马上要到江上去,整个一上午我在应付衙门吏部来的官员,陪他们一直到中午他们才回驿站。我得抽空赶去看看水的情况。”
卓然说道:“我们黄龙县地势比较高,应该漫不到城里来。”
“就算水淹不到城里,如果下的大了,低洼地区也是要受灾的,这些可都要去处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吃点饭,然后到黄龙河边去看看。”
说罢,挥挥手,一边嚼着炊饼一边回屋去了。卓然便出了内宅,拿着那封信笺纸来到班房,对武大郎和曹捕头把这件事说了。然后对武大郎说道:“武捕头你留在城里,我跟曹捕头我们俩再带几个弟兄到州县去查这个案子。武捕头以为如何?”
这话正中武大郎的下怀,这个时候他是最不愿意出去的。而且这种事又不是什么美差,寻找死者的家属,去破案他不擅长。他宁可待到城里头跟着知县老爷到处去视察民情,组织防汛,维护治安,这他比较擅长。
卓然似乎充分考虑到了他心中所想,所以提出来的建议也正中下怀。当下高兴的说道:“好啊,那就辛苦两位啦。”
卓然当即吩咐衙门的两个仵作和马夫准备马车,把殓房里的尸体放在马车之上,这马上有棚盖,专门运货的。而卓然他们全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这样的话行动比较方便,不用老撑着伞。
准备妥当之后,卓然带着蒋捕快等几个平时跟他比较近的捕快,加上曹捕头,骑马赶着马车前往上游的州县。他们要沿途找过去,不仅是到县城,还要到沿途的村寨,都要去找当地的村正寻找,只有最快速度确认这个人的身份,才能尽快的破获此案。
破案的黄金期就是案发之后的一周之内,如果这一周找不到适合的线索和证据,破案的成功率将会直线下降。所以他必须要赶在这一周之内尽可能多的获取线索,迅速破案。因为时间越短,相关人的记忆越清楚,留下的痕迹越多,破案的线索就相应更多了。
在路上,曹捕头跟卓然说道:“本县曾经发生过两起脖颈被伤到的案子,其中一个案子是被刀砍伤的,是两夫妻。丈夫砍死了妻子,丈夫已经处以绞刑杀掉了,这个案子参照不大。”
“而另一个案子是没有侦破的,死者同样是左侧脖颈被挖掉了一个鸡蛋大的肉。不过那是半年前,是发生在村外的田埂上,是一个粪挑子,准备到地里去浇地的老农,死在了田坎边上,脖颈上一个大窟窿。而且同样的脸色惨白,应该是流血而死。”
卓然问他现场有没有发现大量的血泊,曹捕头摇摇头说:“记不得了,因为时间有些久,都半年了。我清楚的是那老汉惨白的脸,比石灰还要可怕,身子变得很轻。那个案子前任知县抓了几个地痞狠狠暴打了一顿,其中一个地痞受刑不过认了,是他杀的。”
“但是报到府衙却被发回来了,说是证据不实,因为到了府衙,府衙的人提审,这地痞全盘翻供,说自己没有杀人,只是受刑不过才认的,并提出了证据,证明当时他跟另外一个同伙去邻村偷鸡去了,偷的那家人也都确认那天晚上被人偷了,也找到了他同伙,确认他所说的是属实的。”
“由此认定这案子屈打成招,要求重新彻查。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结果这案子还没等查,这知县就因为买官卖官,贪赃枉法被罢职了。新的知县上认之后还没开始侦破。”
卓然问道:“这案子当时有什么证据?”
“没有什么证据,现场只有尸体。因为是田间地头,也不可能留下脚印什么的。”
卓然其实知道这个答案,因为在古代其实不是很注重现场勘查和尸体勘验的。更多的是注重口供,按照推定去寻找凶手,然后严刑拷打逼问证据,最终定案。所以不大可能有什么有用的线索留下。
听到捕头的回答之后,卓然点头说道:“等我回去之后再把卷宗看一看,或许能够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往前行走,一个时辰便到了一个村子,这里的雨比下游要大许多。所以说他们找到村正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在外面把苏轼的公文掏出来让村正看,不然会被雨淋湿的。说明来意之后亮了腰牌,村正赶紧把他们招呼进屋里。这个村还属于他们黄龙县管辖,卓然只是没来过,曹捕头也没有。
亮身份后,村正非常热情。一叠声的说:“没问题,有任何事尽管吩咐。”
卓然便把他的来意说了,那村正摇头说他们村没有人走失,特别是男的。另外,这几天他一直在召集全村男的修筑堤岸,保护村子。因为他们村处于比较低洼的洼地,一旦洪水漫过河堤,他们村子将可能面临灭顶之灾。所以全村所有男性都要搬运泥土,也正是由于没日没夜的修筑堤岸,他们村子这一段没有出现漫堤或溃堤。
现在满村的男的轮流睡觉,然后去修筑堤岸,女的则巡视,看有没有管眼之类的,全村人都投入抗洪抢险去了。所以整个村子哪些人没到,哪些人到他心里有数的很。到目前为止,全村所有的男性,小到十四五岁,大到五六十岁都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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