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脑出血并不能推断死者不是因为脑的问题导致死亡,因为还有一种常见的原因,那就是中风,如果是脑中风脑梗塞同样会导致猝死。
接着卓然提取了宋仁宗的双手指纹和掌纹,以及他的脚印,谁知道什么时候用得着呢。
卓然做这些全部都是在棺材内进行的,所以他在棺材中做的事外人看不见。处理完毕之后,卓然才爬出了金丝楠棺木,让大殿之外的礼部官员进来把物品重新放好,再由大内侍卫将棺椁重新盖好钉好。
卓然跟黄公公辞别,先返回自己家,检测提取到的样品。
他测出了宋仁宗的血型。随后对其心血和胃内容物液体进行毒物检测,检测结果正常,没有找到砒霜之类的宋代常见毒药,也没有找到镇静类的药。
这就是说宋仁宗应该不是被毒死的,也没有被人下蒙汗药之类的,看到这一点,卓然一下子放心了,因为这之前他一直担心师父逍遥子的长生不老药服用之后中了毒。现在既然皇上不是中毒而死,这种可能性也就排除了,师父就不可能与宋仁宗的死有关。
卓然检验了宋仁宗指甲内残垢,发现有人的肌肤残片,血型跟宋仁宗自己不同。说明宋仁宗曾经用指甲抓伤过对方。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卓然一下兴奋起来,被抓伤的很可能就是凶手,如果宋仁宗是被谋杀的话。
现在卓然需要排除是不是因为某种可能导致他病原性窒息死亡,这就必须要查清楚先帝这几天的病和他用的药,于是卓然立刻带着三个大内侍卫前往太医院。
根据皇太后所说,这段时间给先帝治病的是太医宋安道和尚药局的奉御张唯一。
卓然先找到了宋安道。
宋安道是太医院的院判。自从宋仁宗驾崩之后,他就一直惶惶不安,生怕自己会被追究责任,身为太医,最担心的就是这种事,只要皇上驾崩了,不管你的医疗有没有过错,都可能会被当做替罪羊。古往今来,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虽然这十几天还算风平浪静,但他知道风浪还没有开始,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传闻,说先帝的死因可疑,可能会让卓然进行调查,这种事不会空穴来风。又听说卓然已经回到京城,宋安道很是惶恐,现在终于看见卓然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摇摇晃晃起来,慌慌张张躬身一礼,道:“卑职……拜见卓大人……”
卓然见他面如土色,便拍了拍他肩膀道:“怎么啦?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要不要给自己开副药吃吃?不过听说你们学医的自己不会给自己开药方了,太医院这么多太医,叫别人给你开副药,不然看你这样子,还以为是不是先帝驾崩你用错了药才害怕成这样子呢?嘿嘿。”
宋安道先前听到卓然关心自己身体,正要感谢两声,听到他后面几句话,竟然是在说自己可能用错了药导致皇帝驾崩,虽然明显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可是宋安道半点都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两条腿麻杆儿似的簌簌发抖,连站都有些站立不稳,赶紧伸出手扶住旁边的几案,结结巴巴说道:“卓大人可真会开玩笑。”
卓然点点头说:“没错,我是开玩笑的,所以不用紧张,坐下吧,我有些话想问你,只是平常了解。”
说罢,已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宋安道却不敢坐,垂手而立,说道:“大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据实相告。”
卓然皱了皱眉说道:“你再不坐下,我还真就认为你做贼心虚了。放心吧,我肯定相信你的医术。”
听到卓然这话,宋安道顿时紧张起来,赶紧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欠着身,双手放在膝盖前,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正等着家长的训话。
卓然说:“依你的诊断,先帝得的是什么病?先帝驾崩的原因是什么?是不是因为什么疾病?”
一说到这个,宋安道立刻如数家珍,因为他对这件事早就在脑海中翻来覆去思索了无数遍,连做梦都在想这件事,当然不会有任何犹豫。说道:“依卑职所见,先帝的病是中风,也叫卒中,在之前,先帝就有过这方面的症状,比如手指发麻,语言不畅。有时神志呆滞,脉象尺部沉细,寸关如滑,气血两亏邪。”
“古书有云,气主煦之,血主濡之,治法该益气养血,助阳化痰,兼通络道。但是先帝病情时好时坏,用药一直效果不佳,天师曾经用丹药恢复精神旺盛,但是天师自己也坦言,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经太医院多次商议,重新拟定了方药,由微臣主治,张奉御针灸辅助,但是依旧效果不好。到在先帝驾崩前半个月,先帝的身体已经明显不如以前,半个身子麻痹,没有知觉。”
“虽然有时候还是清醒的,但许多时候很糊涂,呼之不应,经常自言自语。牙齿缝隙还见渗出鲜血,并时常呃逆,卑职观察之后发现,先帝舌绛脉细小而数,诸风掉眩,皆属于肝。肝阳化风上扰,肝风鼓火内煽,痰热阻于廉泉之窍,肺胃肃降之令不行,病情危重,所以,卑职用其饮子合竹沥化裁来治疗。”
接着,宋安道解释了每一味用药的原因所在,以及剂量、各自配伍的用意,越说越坦然。说到最后有些亢奋,道:“卑职用这方子不知道治愈了多少中风之人,从来都是药到病除,没有不灵验的。可是奇怪的很,到了先帝这一点效果都没有,不仅如此,反而病情日益加重,到最后竟然不治,卑职百思不得其解,卑职这些日子寝食难安,可是扪心自问,并没有用错药啊。”
卓然对中医的基本理论是知道的,对方用的配方,虽然不是了解,但是大致能听明白,说道:“你觉得你的方没有任何问题,你说你也曾经用过这种方给很多人治过病,都治好了,唯独到先帝这儿没有效果,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宋安道低头不语,卓然道:“你大胆的说,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会因为你的话就给你加上什么罪的。”
宋安道似乎从卓然的话中得到了鼓舞,沉吟片刻,终于咬咬牙说道:“依卑职所见,先帝的病的确是中风无疑,种种迹象也是如此,这一点在太医院参与会诊的太医中差不多都是意见一致的,只是用药各抒己见而已。”
“包括王惟一,奉御他也是这个观点,可是为什么没有产生效果?卑职当真很费解,卑职曾经怀疑尚药局的药是不是出了问题,但是尚药局的奉御王惟一也参与了治疗,如果药本身出了问题,他是难辞其咎的,而且在先皇驾崩之后,我们曾反复研究个药方和用药,并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给皇上的药,都会捡出两份,其中一份会保存在尚药局,就是担心药本身有问题。”
“那药在先帝驾崩之后,已经被皇太后下令封存起来了,任何人不得开启,等待以后查处的大人来便可以开启了,查一查到底是不是药出了问题。”
卓然说:“你先前不是说你觉得药本身没有问题吗?”
“是这样的,卑职始终觉得药方子和药都没有问题,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先帝所有的病症都有详细的记录。”
卓然点头说道:“对这方面我还真不在行,不过我相信你的话,因为目前你说的我觉得都有道理。所以我不会对你们用药展开进一步调查。我推定你们用药用方都是对的,除非我将来有证据证明出了问题,我会再进行调查的,而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你刚才提到的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你觉得你的方子和用的药没有产生效果。”
“而以前你用同样的方式治疗同样的病症的人,确实效果明显,都吃好了的,这就奇怪了,除了方子和用药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导致你的治疗没有产生效果呢?”。
宋安道摇摇头,说道:“别的我不敢乱说,因为太医院只负责看病,抓药和煎药都是由尚药局专门的药师来负责的,他们具体有没有存在什么问题,还得由大人亲自调查,我不敢乱说。”
卓然点点头,其实宋安道这话已经说明了,药和方子、抓药如果都没有问题,却没有效果的话,那很大程度上可能就是煎药和喂药方面出现了问题,使得这些药没有能够到先帝的肚子里,这才没有产生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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