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便安排了一个房间给他们说话。
到了屋里关上房门,卓然这才问道:“怎么样?那边有什么消息?”
云燕摇摇头说:“应该不是这金先生杀的,因为他是七月十五早上才离开家返回的,路上需要三天,到家已经是十八日了。”
卓然哦了一声,说道:“你确定他是七月十五回来的吗?”
云燕说:“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我问了他们家的好几个人,还有左邻右舍,他那几天的行踪已经弄清了,他是十四日到的,过了中元节,只住了一晚上,十五日一早就走了。对了,他是骑着宰相的儿子的马走的,他还在村里炫耀,他跟宰相欧阳修的儿子是好朋友,村里的人都羡慕得不得了。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说他将来一定会金榜题名,因为他是欧阳修的儿子的好朋友,而欧阳修是当代大文豪,又是科举的主考官。”
卓然沉吟片刻问道:“从他们家赶到京城你走了几天?”
“走了一天半,中途休息了一晚上,今天天没亮我就出来的,到现在赶到了。”
“这么说,从他们家如果骑马,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赶到京城?”
云燕想了想说:“是这样的,如果是坐驴车要三天,坐牛车就更慢了,要是骑马,一般是一天半,但如果快马加鞭飞奔的话,一天能到,而且到了时间还比较早。”
“这就是说金先生十五日一早出发,晚上能赶到京城。”
云燕愣了,说道:“你怀疑是他……?”
卓然摇了摇头:“我目前还没有怀疑他,我只是说他有作案时间。但是目前为止,跟死者有感情纠葛关系,还有有作案时间的便只有他了。这是一个漏洞,之前我以为他没有漏洞,我正沮丧不知该从哪下手,看来我们还得重新调回注意力在情杀方面,继续寻找相关的证据。”
卓然又对云燕说道:“我们马上审讯,这姓金的肯定没有说实话。”
卓然立刻带着众捕快赶回了京城,径直来到了善人学堂,到了这里,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卓然最终没有让捕快冲进去抓人,而是等在了外面。
书院门口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卓然来到他屋子,那老头神情很是紧张,陪着笑招呼卓然坐,可是屋里有些乱,也不太干净,他更是惶恐,生怕判官老爷说他。
没想到卓然却一屁股坐在了有些灰尘的长条板凳上,跟老门房拉起了家常,问他哪一年在这干事的,月钱多少,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聊着聊着这老门房便放开了,觉得这位官老爷平易近人,没什么官架子,所以不时的发出开心的笑。
卓然在闲聊中开始往自己想知道的问题靠拢:“中元节你没回家吗?”
“老家在南方,远的很,来去一趟恐怕要上一个月了,没那么多时间,再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还不如就呆在这儿。”
“那中元节就你一个人了?院子里也挺寂寞的吧,平时学生人来人往的热闹,一放假都走光了,空空荡荡就你一个人。”
“没有啊,还有金先生,金先生上次回去了几天就回来了,在屋里写东西呢,还特意让我做了饭,他陪我喝两盅。金先生也是跟老爷一样平易近人,从来没有什么架子。”
“哦?不是听说金先生回老家去过中元节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元节第二天,也就是七月十五回来了。因为他回来的时候很晚了,天都黑了,他是赶着关城门之前进来的,差点被关到外头。我给他开的门,那时候整个学堂里就我们两个人了。我没想到他会回来,真的很意外。”
卓然点点头说道:“这么说他中元节没在家呆两天,着急着回来干什么呢?”
“是呀,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说要回来备课,马上准备给学生做一次测考,得好好准备。趁着放假的时候有一点时间,他还想看几本书,那几天他果真天天呆在家里,也不出去。”
“金先生跟同学之间关系不错吧?”
“是呀,这帮学生都是些穷苦家的孩子,从小也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当然,有一些富家子弟也到这来,完全是冲着金先生的名气来的。对这些人,金先生是要收取费用的,不过他们也愿意付钱来。这帮子弟,有时就没把金先生当成先生看,因为金先生也没把自己当成老夫子,经常和他们开玩笑。”
“对了,我还听过那紫箩姑娘,就是去世的那个,她曾经跟金先生两个人对对子,对子我也记不清楚,只记得那次紫箩姑娘对了两句,先生先死,先死先生,然后他们俩就笑成一团。我心里还纳闷,你学生都咒你先死你还高兴,这先生当的也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了。”
卓然不禁心头一动,又问道:“这么说,这紫箩姑娘跟金先生两人关系不错?”
“是呀,我告诉你,他们两个已经谈婚论嫁了,后来不知怎么的,经常在屋子里又哭又笑的。那紫箩姑娘性格很要强,处处不让人,有时候金先生都拿她没办法。”
说到这,学堂放学了,学生陆续往外走,看见门口站着的一队捕快衙役,都有些紧张,议论着低着头匆匆走出去了。
卓然跟老门房说了一声回头再聊,便出来到了学堂门口,等到里面的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金先生见到这次卓然带着大队捕快赶来,目光阴冷地瞧着他,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他从容的收拾好东西,夹在腋下,走到门口瞧着卓然。
而卓然这时却看见了学堂里站在座位上正望着他的肖巧儿,肖巧儿竟然真的又来上学了。而今天是她第一天上学,却看见了她仰慕的卓然似乎要抓走她同样仰慕的金先生,这个结果意味着金先生很可能是害死紫箩的人。
卓然只瞧了她一眼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对金先生道:“先生,我们找你有点事情,请你随我们回衙门。”
这一次卓然说的话冷冰冰的,并且要直接把他带回衙门,而不是在他的房间里说话,这就意味着他将会作为重要嫌疑人进行调查了。
金先生平静地道:“我回去放下书。”
南宫鼎却一把将他的书接了过来,这时候,他不会让已经被卓然列为重点嫌疑人的人还有离开他们控制的机会,因为那有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逃跑、自杀或者毁灭罪证。
卓然对南宫鼎的处置非常满意,对金先生说道:“很抱歉,我们要对你的家进行搜查。”
在古代,搜查是很简便的,主管的官员一句话就可以进行搜查,而无需申请所谓的搜查令。
卓然来到了金先生的住处,示意他把门打开,金先生却摇了摇头说:“那铜锁不需要钥匙,轻轻一扳就开了。”
卓然上前用手一扳,果然锁扣就开了,看来在金先生家里头应该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也不怕盗贼光顾。他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跟他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一样的,陈设非常简陋。
靠窗的地方有一张很大的书桌,上面整齐的摆着文房四宝和一叠书稿,旁边是一个木头板搭的书架,上面放着一摞摞的书。靠里的位置有一张简易的木床,床尾放着一口大木箱子,屋脚有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个脸盆,下面放个小盆,一张洗脸的毛巾搭在架子上。
卓然扫了一眼之后走到了窗边的桌前,拿起那一叠书稿慢慢翻看。
其中有一本书引起了他的兴趣,是一个手抄本,而字迹却是歪歪扭扭的。卓然一看便立刻认出了这个字应该是死去的女学生紫箩的。打开之后,在扉页同样歪歪扭扭的字,竟然写的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生不同床,死亦同穴。”
这句诗不就是死者紫箩衣衫里的那封遗书上的那几句话吗?而这句话的笔迹跟封面上的是一样的,显然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卓然拿起那本书对站在门口的金先生说道:“这行字是紫箩姑娘写的吗?”
金先生点了点头,说:“这是她抄的我的诗集,放在我这儿的。她经常在我这读书,所以有些书是放在我在的。”
卓然翻了翻,里面果然是诗篇,读了两首,写的还不错,至少卓然是这么认为的。接着卓然检查了书架,书架上都是一些刻板印刷的书,没有什么奇特的。他又检查了床后面的那箱子,打开箱子之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胭脂的味道,而金先生身上并没有这样的味道,这味道从哪来的?
卓然立刻一件件的翻找,最终在箱子底找到了一套女子衣裙,他将亵衣拿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图案针脚似乎跟死者的那一身有相似之处。卓然拿起来问金先生说:“这个东西是紫箩的吗?”
金先生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卓然又问:“她的衣裙包括内衣怎么会在你箱子里?”
金先生低着头半晌,终于说道:“她跟我相好,有时中午就宿在我这儿,因此留了一套衣衫在我这儿,说方便更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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