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完本 > > 拒不肯做白月光 > 123、长安郡主

123、长安郡主(1 / 1)

她是这样说的。

言辞认真,语气温软,近乎教燕承南听到话音的刹那间,不禁去想是不是自个儿听错了。

大抵应该归咎于她平日里表达情感,都过于内敛腼腆,像是秋日里低低细细的一场雨,落得没个声响,又静悄悄地,在燕承南尚未防备前,浸得他心软如绵。

如今这般猝不及防,言辞露骨,难免引得他心跳都乱了一拍。

“……是我,还是太子?”燕承南忍不住和她较真,却在刚说出口之后就不住后悔,更不好意思再收回来,只得抽出袖摆,抬步便走,免得各自凝噎无言,再吵起来。

孟秋在后面扬声答他,“殿下!”

他步履再次顿住。

“只是您啊,也只有您。”孟秋朝着他走近,讲得理所当然,一本正经,“谁都比不过,我要的,是我眼前的您。”

无关史实中那位居高临下的明昭帝,又或今朝这个年少老成的东宫储君。

自始至终,孟秋舍去性命都要呵护着的,唯独是他。

燕承南无从得知她话下之意,更不晓得她心底决断,乃至因于她此前抉择而好歹生出的些许缭乱心思,也都在她一句句的甜言蜜语里,消散地一干二净了。

用了真心的、动了真情的,惯是好哄。

连再多在意那些争执,都仿若堪称无理取闹。

上回相见时的纷闹都被一概抹去,起码现如今,燕承南是半点儿都想不起所谓可疑之处的。他被哄得意乱情迷,偏生得佯装成冷淡样子。

他半真半假的问着,“你又不再避让我了?”

“没有呀,”孟秋还在佯装无辜的看他,“我哪里舍得!”

两相对视,他眉梢眼角凝霜似的矜傲逐渐融化开来,在天光里,添上如秋水般的潋滟波澜,定定地看着孟秋,未曾多说旁的。

孟秋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却不开口。

她抬手欲去牵某人,本来还腼腆着,只想牵他袖子,可被他这番作态所招惹,直截去拉他手。

借着广袖遮掩,旁人只见得他俩凑近,难以得知详情。

更料不到,往日里端方自持、最是重礼守矩的太子殿下,竟然纹丝不动的僵站着,任凭孟秋做出如此逾矩的事。

可他好歹是收敛着,避了一避,没教孟秋碰到。

隔着一层薄纱与绸布,燕承南被她握住大半手指,轻轻的力度,未曾料,没个缘故的,令他难以挣脱。

暖融融的温度透过衣袖,沾染到他那儿的缠绵缱绻,是她给的。

“……你做甚?”他问得羞恼,音量却压得极低。

孟秋则答他,“我嘴拙,有时隐约感到您不开心,想要哄您,对您好,又找不到合适的法子。”

秋风起,湖波荡荡漾漾,冶出心旌摇曳的纹理,像是漫漫的相思意。

“或许相较于我一个劲地做无用功,不如这样简单明了的让您知道。”她说,“我想让您开心。”

大多时候,孟秋换下寄体,再醒过来,哪怕跨过春与秋,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

可这是实打实的一日日、一夜夜。

对燕承南来说,一分一刻皆为真,都是他自个儿度过的,是孟秋所不知情,无从参与、乃至不敢过问的空缺。

她有时搞不懂燕承南的想法,时常揣摩,又转而感慨。

燕承南仍然一如往昔般,宛若明月高悬。尽管有些变化,在她眼中、心里,不论他怎样,哪怕真和史实仿佛,最终也更改不得,她亦无悔。

在听闻孟秋所说后,他默不作声。

后头那些人悄自觑着他们的视线愈发奇怪,孟秋不好在此情此景之下,和他再深聊,便唯有将“相诉衷肠”这一件事暂且搁下。

“好啦。”她说着话,要松开手,“也不早了,宴席……哎!”

是他反过来牵住孟秋皓腕,于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

“开心又如何?不开心又如何?”燕承南以这种局势反问她,“我究竟开心与否,又有甚么要紧的么?”

话音落下,孟秋怔然看他,一时没作声。

“哪怕少有欢愉,又有何妨。”他意识到此前的言辞略显较真,当即放缓语速,慢吞吞的,故作若无其事的,以轻描淡写的腔调,一笔带过般,继续道,“罢了……走吧。”

是以,燕承南作势要拂开她的手。

“诶——”她手一握,将燕承南一再攥紧,拽在掌心里不允他抽离,“您干嘛?”

孟秋生怕他退缩似的,力度用得颇有些大,困住他小半只手,唯独露出些许指尖儿,碍于她的紧握而泛着明媚的嫣红,如似点上胭脂一抹。

“……松开。”他挣了挣,却不得孟秋搭理,霎时缄口不语。像是委屈了,他侧开脸,抿着唇角,眉间轻皱着,偏生不愿讲话,只自顾自的闷着声儿,也不睬她。

她义正言辞的说着,“不能松!”

燕承南毫无接话的意向,她就顺着上句往下解释,“我并不善于口舌,更不想因为哪句话没说好,反倒引得您难过。”

“那我就这样,”孟秋晃了晃和他交握着的那只手,“告诉您,我一直都在陪着您。”

他一错不错的凝视着孟秋,似乎想从她神情里,看出她这些话有几分真假。

可惜,打从他将孟秋藏在心底,月月年年,再到而今,早已分辨不出孟秋的真情假意了。

深陷其中,当局者迷。

哪怕到了终了,燕承南也只得敛下一切杂念,轻轻又缓缓的无声叹息着,应她,“你要记得这句话,这是你允诺我的。”

这回复冷情、偏颇,像是一言堂般,不过询孟秋的意见,便固执己见的,将孟秋局限在条条框框里。而用来束缚她的,则是她亲自道出的海誓山盟。

“我都记下了。”他说着。

言罢,燕承南本以为会招惹孟秋不喜,抑或生惧,可预料之外的……

他等来的回应,却是她轻软且笃定的一声“嗯”。

“好,”她答,“我记住了。”

燕承南蓦然看她。

她眉眼一弯,里面是温柔又纵容的笑意,融洽的蕴含着两人间熟稔到一见即知的情态。兼并着的,是她促狭且轻快的打趣,“所以呀,所以呀,您能不能开心一点啦?”

沉默片刻,燕承南问她,“……你不气我么?”

孟秋就再答,“从未有过。”

如若依照主系统所说,在燕承南看来,只怕她这难得的,不图谋他分毫的故人,亦是蓄意谋划。未曾寻到她此举的缘故,共她背后的“人”前,不管她怎么做,也难以落得个清白。

再到主系统说明情况后,她便忍不住想,她就真的清白吗?

即使燕承南别无他选。

“我能帮到您的太少了。”她惭愧地笑,明眸里宛若闪烁着星子般,映了细碎的光,“如果可以让您在我面前,轻松、自在,哪怕好过一分,都是好事。”

他万万没想到,前一页还没彻底翻篇,孟秋却忽然一反常态,对他说起软话来。

要开始了吗?

燕承南下意识这般想着,又情难自禁的,忍不住在她一连叠的话语声中,心如鹿撞。他的眼底氤氲着如墨的晦涩思绪,耳畔却晕着烫人的红。

两相映衬,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尊位拖拽到人世间,衬出他近乎青涩的一面。

如同在讥诮着他的丑态毕露。

“……并非如此。”燕承南听到自个儿轻轻迎合着她,温言细语,低柔得令他羞臊难当,却控制不住,让本不该道出口的一些字词在唇齿间犹豫着,还是磕磕绊绊的对她说,“共你在一处,已令我……感到不胜欢欣。”

孟秋指腹是暖的,搭在他掌侧,宛若温存到了心底,泛着腻人的甜。

这是他所触碰到的她。

“我晓得你一惯不受拘束,我说话你也是从来不听的……”

“可到底,不论你为甚,还望你多自珍重自个儿。”

他垂着眉睫,低低声儿的对孟秋说,“……便当成是我请求你,为着去我做的。”

尽管不曾诉出情爱,也未见暧昧旖旎,只这么宛若闲聊般,再过寻常的讲着话,却已经在字里行间,哪怕语气里,都裹挟着极尽露骨的意味了。

燕承南难得多话,啰嗦好些时候,若要总结,不过简略到过于平淡的四个字儿。

——我心疼你。

可他偏生说不出口,迂回婉转,临到她面前,含蓄得让人琢磨不透。

孟秋看他低着头,敛着眉睫,耳边薄红逐渐沾染到面颊,一片绯色连绵,似是春日花枝上最为好看的那一抹桃粉。

教她一时回不过神。

一为美色,二为心意,三为愁绪兼着忧思。

她认真答应,“好。您也是。”

既孟秋不肯实说,他也不愿逼问。这压过质疑的担心,一股脑儿的不住往上涌,还不知廉耻的,劝他抛却所谓颜面,堪称温柔小意的再对孟秋说好话。

他的确说了。

“万望你莫要太过以我为先。”燕承南在温声低语着,“……万望你安好。”

哪怕孟秋不知缘故的,一再回魂,可他心知她也会痛。而该遭的罪,她一桩都免不去。

燕承南了然于心,那都是替他受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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